良久,刘璃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冷声道:“阿剑,您进来,我有事要交给你去办。”
一个黑衣白面的男子从小室的楹窗外翻了进来,道:“阿璃有什么吩咐。”
“你将这封信亲自交给魏元聿,切记不可转交。”刘璃在信笺写完一段话,折起来放在信封中,道。
几刻钟后信就到了魏元聿的手上,他在心中默念着信中字。
魏元聿,为何你的夫人也会知道顾府即将出事之事?这明明是我们二人私下合谋的事。
我知道你是真正疼爱你的夫人,可你不能将这样重要的大计也告诉她,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你知道的,我要他顾府满门灭亡还有顾云朗我要他生不如死,你若是这样我们之间便停止合作吧,顾府的仇我一人来报。
……
魏元聿看完信后,将信烧了,仍在懵着,他从未将这些事告诉沈禾姝,他也不知沈禾姝为何会知道那些事。
他坐在书案前回信:阿璃,我并没有将顾府之事告诉阿媛,她知晓那件事我也是不晓得的。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这种事。
魏元聿心不在焉地骑在马上,时不时抬手挡一挡被风吹起的黄沙。
心道:阿媛为何会知道?难不成阿媛也再调查顾家?这不成立啊,她从小就在京师长大,算了,回去好好问问。
毕竟这顾家可是梁卫宗那边的人,手上不干净的事多得很,不可让阿媛也牵扯其中。
魏元聿进了魏府大步往房中去,遣散丫鬟。
见沈禾姝面露疑色,他道:“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我们。”
沈禾姝耳垂泛红,低头小声嗯了声。
魏元聿坐下,牵起那只白皙软滑的小手,“阿媛来漠北也有两三天了,可知这漠北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
“阿聿问这个做甚?我有为何要知道世家之间的关系?”沈禾姝红晕褪去,问道。
魏元聿道:“你现下是卫北王妃,我是怕那些世家会来给你找事,特别是那个顾府,他就是梁卫宗那边的势力。”
沈禾姝讶于梁卫宗在漠北的关系,问道:“这梁卫宗不就是个小小的镇北史吗?怎会让顾家这样的世家为他卖命?”
魏元聿向沈禾姝讲起着朝中之事,“这梁卫宗虽已不被重用,可他先前在军营中的那些徒弟与好友现下都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还是有许多人上赶着去镇北史府。”
沈禾姝微愣,浅笑道:“原是这样,只不过阿聿你向我讲朝中之事是不是不太好。”
魏元聿弯唇道:“无妨,你在我这儿是例外。日后我若是不在你身边,见到这顾府人躲远点知道了吗?”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早些睡吧,明日我还要早起。”沈禾姝起身道。
沈禾姝躺在床上,想起适才魏元聿说的那番话。
顾、魏、薛、殷漠北四大家族中与梁卫宗有联系的还有殷府,可他却只提顾府。
分明是换了个法子让她远离顾府,可他又怎会知道她对刘璃说的顾府将要灭门?
难不成这二人认识?
沈禾姝侧过头,望向那呼吸平缓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道:沈媛,你现下最重要是找回记忆,别的事不要再管。
不久她就进入梦乡,待沈禾姝熟睡后,她身旁的人睁开眼,紧盯着她。
翌日一大早,沈禾姝没再赖床,即刻起床。
辰正,二人带着十几个侍卫来到边境山山下。
梁谓将早早画好的药材图拿出来递给沈禾姝,叮嘱道:“阿媛,上山要格外小心,路上千万不可分神。”
“知道,放心,我定将药材找到。”沈禾姝一眨不眨的看着图,笑道。
话罢,沈禾姝便领着人上山,梁谓跟在身后。
一个时辰后,沈禾姝艰难地走到半山腰。
衣裙领子都被汗水洇湿,抬头,烈阳刺的她睁不开眼。
她抱怨道:“这山上如此热,药材真在这山上吗?”
梁谓从山脚下捡来一个树杈撑着,喘着气道:“是,我找了许多医书,药材确实在此山上。我们只能往山峰上走了。”
干裂的地面上滚烫的温度传到了沈禾姝的脚底,烫的她不由加快上山的脚步。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山顶。
沈禾姝累的赶忙找了个石头,恰巧身后还有颗树,只是枝叶稀疏些。
她坐在上面,起初还被烫了下屁股,坐了会儿便适应。
她大口大口吸着气缓着,额上的汗珠一落在石头上,“嘶”的一声,瞬间蒸发不见。
沈禾姝盯着那块上山的地方,一个树杈倏然闯入她的视线,紧接着梁谓的身影便映入她的眸中。
她离开石头,朝梁谓走去。
“终于上来了,这漠北的天气还真能将人煮熟。”沈禾姝抬手挡住阳光道。
梁谓未语,晃了晃手,又指向侍卫腰间别着的水壶。
沈禾姝立即会意,将梁谓扶到石头上坐下,跑过去将水壶拿给梁谓。
清凉的水猛地灌入干痒难耐的喉咙里。
霎时,梁谓身上的热意下了大半,舒服的抖了下肩膀。
动了动嘴皮,“这山我是不会再来了,简直比那大理寺的酷刑还要难熬。”
“你又未入过大理寺,怎可将二者相比?”沈禾姝问。
梁谓还有些喘,道:“我替人医病时瞧见的,大理寺的邢伤那叫一个皮开肉绽,那人来了我的竹林里四五次。”
以梁谓的医术,平常人只用来一次便可痊愈。
“大理寺的刑罚还真的算是酷刑了。”沈禾姝叹道。
沈禾姝思及乔桓夜,又问:“那你说有没有一种药膏,可以让受刑之人短时间内全好还不留疤?”
梁谓又猛猛喝了口水,被呛到了,边咳边说,“不,咳咳,可能,这药我都配不好,咳!”
沈禾姝面色沉了几分。
心道:没想到你乔桓夜竟还能毫发无损的从大理寺出来,上一世我与你三年夫妻竟未发现你有何不对劲。
梁谓在胸口拍了几下,仰头问,“你问这个作甚?”
“无事,我只是好奇。”沈禾姝弯着唇,“缓好了吗?我们得找药材了。”
梁谓起身,“走吧,别再耽误时辰,不然等太阳落山再下山就晚了。”
在山顶找了一大圈都未瞧见药材的半个影子,沈禾姝不免急了起来。
她问道:“阿谓,药材真的会在这里吗?会不会是被这光照的蔫了?”
“绝对在这儿,我们再好好找找,定会找到。”梁谓弯腰道。
她一片一片的找,扒开绿草地,终于找到藏在它下面的暗绿色的花瓣形的草药。
梁谓尖叫道:“阿媛快来,我找到了一个药材!”,将一株拔起来放在背着的竹篮中。
沈禾姝急忙跑了过去,定睛瞧着与图纸上一模一样的草药,不顾礼节,倏地跳了起来。
招呼着侍卫们也来采。
将这一种草药采完后,她们还有两个药材要采。
日照颅顶,大家都累得不行。
沈禾姝道:“大家都歇会儿先用膳。”她走向放在石边的篮子。
从里面掏出了装着饼子的布袋,“这有今早刚做好的圆饼,大家先果果腹。”
早已饿得不行的侍卫们扑了过来,一人四五个,将多半的饼子拿走。
沈禾姝瞧见梁谓还在忙碌着,两只手各拿个饼子,走了过去。
“别忙活了,身体最要紧。”沈禾姝将右手的饼递给蹲在地上的人,道。
梁谓将手上的锄头放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面前的饼,“好。”
沈禾姝张嘴咬了一口饼子,之前她吃时分明寡淡无味,此刻嘴里却溢满香甜。
她朝梁谓咧嘴笑了笑,“阿谓你知道吗,这饼子若是放在之前,我定是一眼都不会瞧的,此刻我只觉它十分美味。”
梁谓调侃道:“呦,我们的相府嫡女竟还会有这番感叹。”
沈禾姝将最后一口饼下肚,“别笑我,我说的字字为真。先前恐是府中膳食甚好,我竟不知空口吃饼竟会如此美味。”
“别感慨了,先将药材挖完再说。”梁谓喝了口水道。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一行人终于将所需药材全部挖好,侍卫们坐在地上喘着气。
沈禾姝擦了把额上的汗,“终于结束了,这一天可真累啊。”
梁谓将石头上的药材用布裹起来,再从地里挖些野菜盖在布上,收拾好一切后才安了心。
“是啊,真的很累,不过能看到这般美的风景也算值了。”梁谓抬头望向漠北城。
话音甫落,沈禾姝站起身,往山边走。
漠北城一览无余且都被橘红色的云包裹着,一只鹰隼盘旋在漠北城上空,似也被这风景吸引般。
待日头完全落下后,一行人才动身下山。
马车刚要动身回城,一阵阵马蹄声从后传来。
沈禾姝心想不会是有什么强盗,不由皱着眉头,“阿谓,你将竹篮里的药材护好,我下去看看。”
梁谓拉住了沈禾姝的手腕,“小心。”
掀开帘子,一个讨人厌的面庞映在狐狸眼中。
“呀,在这儿都能碰见王妃,看来乔某与王妃之间的缘分颇深。”乔桓夜勾唇笑道。
沈禾姝可不这么想,“乔先生,你身为一个教书先生不在魏府,跑到这边境处是为何啊?”
乔桓夜从胸口前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子,缓步走到沈禾姝面前,“这不是专门给王妃拿药去了吗?”
沈禾姝接过药瓶,转身就走。
乔桓夜喊道:“王妃不知在下可否与您一同回城?”
沈禾姝冷冷拒绝道:“自是不能,乔先生还是尽快走吧,别再耽误了魏府少爷小姐们的学业。”
沈禾姝上车后听见马蹄声愈远,掀开帘子确认乔桓夜已走。
她将药瓶放在梁谓手上,问道:“阿谓,这药与平常愈疤的药可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