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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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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腹部!伤口在它肚腹!”虞溪压抑着激动的声音终于传来。她早已借着凶兽追逐剑光的间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侧翼,手中佩剑紫光吞吐,瞄准了凶兽柔软的下腹。那里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正随着凶兽的动作不断开合,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

温蓁眼中寒光一闪!桃夭剑骤然改变方向,“夺”的一声深深钉入远处一棵巨树的树干,剑柄兀自震颤不休!那凶兽失去目标,发出一声困惑的怒鸣,巨大的头颅下意识转向钉着剑的方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温蓁手腕一抖,腰间缠绕的长鞭如毒蛇出洞,“噼啪”作响着缠绕上凶兽那覆盖着鳞片的粗壮脖颈!鞭身上细密的红色电光瞬间爆发,刺激得凶兽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

借着长鞭缠绕脖颈的拉力,温蓁不顾背上伤口崩裂的剧痛,足尖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凌空跃起,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凶兽宽阔却布满坚硬骨刺的背脊上!

“吼——!”凶兽惊怒交加,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颠簸,试图将背上这渺小的蝼蚁甩脱!温蓁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背上更是痛得让她几欲昏厥。她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中弥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红月鞭在凶兽脖颈上狠狠绞紧!勒入皮肉!

“嗬……”凶兽发出一声痛苦的窒息声,巨大的头颅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勒得猛地向后仰起!原本被翅膀和厚实胸羽严密保护的、流血的肚腹,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下方虞溪的视线之中!

就是现在!

虞溪眼中再无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她将体内最后一丝、也是最强横的一股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佩剑!刹那间,那柄银色长剑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如同暗夜中升起的一轮紫色骄阳,将方圆数丈照得亮如白昼!

“破——!”

一声清叱!虞溪身随剑走,化作一道决绝的银色雷霆,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贯入了凶兽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肉、内脏,带着一蓬滚烫的兽血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凶兽的背脊悍然透出!

“呜嗷——!!!”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响彻云霄!那庞大的赤红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巨大的翅膀无力地垂落,眼中的凶焰迅速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紧接着,如同山岳崩塌,轰然砸落在地,激起漫天尘土。

凶兽倒下的瞬间,温蓁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肩膀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是刚才拼死勒紧红月鞭时,过度牵拉了背部的伤口。紧握鞭柄的手再也无力支撑,红月鞭脱手滑落。脚下的支撑也骤然消失,她眼前一黑,如同断翅的鸟儿般从凶兽背上重重摔落在地。

“阿蓁姐姐!”虞溪惊呼着扑过来。

温蓁脸朝下趴在冰冷的泥土和枯叶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背上火辣辣的伤口。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别……别急……让我……趴会儿……”  虞溪:“?”

血腥气在幽暗的林间弥漫。温蓁趴在冰凉的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下去,却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指着那庞大的凶兽尸体:“别,别管我,快,快把它丹元刨出,咱俩一人一半……”

虞溪看着她后背那狰狞的伤口,简直要急哭了:“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丹元!”

话虽如此,她动作却不敢停。虞溪没有趁手的灵剑,只得拔出宗门统一配发的弟子剑,费力地去切割凶兽坚硬的皮毛。剑锋摩擦皮骨的钝响在死寂中分外刺耳,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终于,在一番艰难的操作后,一颗拳头大小、色泽诡异如凝固血块的内丹暴露出来,四周萦绕着阴冷的邪气。虞溪也顾不得嫌恶,迅速将其擦拭干净,塞进温蓁半握的手里:“给,整颗拿着。这东西裂开了,恐怕就不好用了。”

温蓁无力地趴着,感觉到手中圆润冰凉的硬物,喉间发出一声嘶哑模糊的“嘿”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但手指仍下意识地收紧了那枚内丹。

恰在此时,两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虞溪心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侧身将温蓁挡在身后,紧握带血的弟子剑横在胸前,警惕地循着剑光望去。黑暗被银色光华照亮些许,映出两道人影。

为首一人长身玉立,素衣胜雪,缓带轻扬,额间一条精致的卷云纹抹额,正是姑苏蓝氏的标识。腰间一管莹白玉箫,更衬得他气质温雅出尘。稍落后半步的是个身量矮些的男子,衣着简朴近乎寒酸,一身粗布麻衣,身上不见任何家族徽记,手中同样握着一柄未归鞘的剑。

见那抹额,虞溪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收了些剑势。

蓝衣公子拱手行礼,语声温和清越:“在下姑苏蓝氏蓝曦臣。姑娘可还安好?方才察觉此地有异动,特来查看。”

虞溪连忙还礼:“眉山虞氏,虞溪。我无事,是我阿姐……” 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不省人事、浑身浴血的温蓁,“她被凶兽重伤,已经……”

蓝曦臣与身旁的布衣男子立刻上前。当目光触及温蓁染血的侧脸时,蓝曦臣略显惊异:“温姑娘?” 他探手诊脉,片刻后道:“失血过多,伤在后背肩膀,需立刻止血。”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虞溪,“虞姑娘,烦请你为温姑娘上药,我二人暂且回避。阿瑶。”

布衣男子应了声“是”,顺从地随蓝曦臣一同背转身去。

林中重归寂静,只余虞溪颤抖的呼吸和温蓁微弱的喘息。虞溪手脚麻利地解开温蓁染血的衣衫,将伤药小心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为缓解这死寂带来的紧张,虞溪没话找话道:“泽芜君……认得阿蓁姐姐?”

蓝曦臣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昔日温姑娘曾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有过数面之缘。”

“哦……” 虞溪手下不停,又问,“那……泽芜君觉得阿蓁姐姐她如何?”

“温姑娘天赋卓然,性情坚韧勤勉,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蓝曦臣的答案中肯而赞赏。

虞溪努力给温蓁缠着布带,接口道:“唉,可惜我魏大哥回来都说,被蓝老先生管教的,连性子都……呃……收敛了不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住……住嘴……” 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地面发出。温蓁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开却又无力,“他……提前一个月……就被打包……送回云梦了……”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重又陷入彻底的昏迷。

虞溪愣了一下,试探地唤道:“阿姐?”

蓝曦臣已闻声转过身来查看,只看见少女依旧紧闭双目。

“虞姑娘没听错。” 那布衣男子也转过来,声音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温姑娘方才确有一瞬清醒,是力竭又晕过去了。”

蓝曦臣略一思忖,补充道:“温姑娘在云深不知处的时日,也并未满整期。”

就在蓝曦臣话音刚落的瞬间,温蓁那只未被包扎的手,极其艰难、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随即软软垂下。那根中指,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倔强地竖起一点弧度。

蓝曦臣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方才那是……?”

虞溪只觉得头皮一麻,慌忙俯身挡住温蓁的手,尴尬地打着圆场:“没……没什么!她是……她大概是伤得太重,手指自己抽动了,对,抽动!”

后面的话语在温蓁耳中彻底模糊成了背景的杂音。她只觉得身体被小心地抬了起来,沁骨的凉风拂过滚烫的伤口,是御剑飞行的感觉。在这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丝残存意识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混沌的脑海:莲花坞!我是云梦的人,我要回去……

可是……

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冰冷、剧痛、还有一丝宿命的荒谬感,彻底将她拽入了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温蓁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痛中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陌生的屋顶,挂着她全然不喜的黛青色床帐,上面没有那熟悉的九瓣莲暗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背部与肩膀的伤处传来被精细处理过的清凉感,但那深入骨髓的锐痛依旧鲜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筋络。

不是梦。

确认这一点的瞬间,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碎成了齑粉。目光扫到床头,佩剑静静悬挂。她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便要坐起,撕裂般的痛楚猛地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顾不得许多,她咬着牙,摸索着拿到佩剑,几乎是滚下床踉跄地扑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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