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裳里甚少有白色,多是正红、松绿和湖蓝这种重色,谢灵仙穿着倒是显得老气了,好容易翻出来一件浅蓝色,还是前几年和父皇出宫时,在京城买来一件当下时兴的衣裙。如今我身量见长,穿着紧巴束缚,给谢灵仙穿正合身。
我将衣裙拎起来,让谢灵仙站起来,我与她穿衣。
谢灵仙闻声,面露难色。
她道:“殿下,给我穿衣?这……不合规矩。”
“这明王宫,本宫就是规矩。”
我哼笑一声,拉着谢灵仙的手,让她起身,很快谢灵仙便发现,我才不是什么恭敬的人,而是玩心大起。
我从肚兜开始穿起,我专门挑了个绣着金色莲花的黑肚兜,谢灵仙本想制止,却被我摁着胳膊怼在床上,把绸带从身前绕过来,在身后系上,碰到她腰上肌肤的时候还没忍住揩了油,再去拿浅色衬裙。
可是物件繁杂,平日里都是侍女伺候着,我有时也未必能分清女子这些繁杂衣物的顺序。
我两只手抓住衣服,不知该穿什么了,谢灵仙握着我的手,去挑出来她该穿哪件。
不知为何,我心中忽然欢喜。
便又扔了衣衫去亲她的脸颊,谢灵仙抱着我的脑袋,轻叹一声,任由我亲昵去了。
只是,我们闹了半天,她这衣服穿的也十分凌乱,见客是不能了。
谢灵仙用过晚膳便在床榻上睡了过去,我在寝殿正摆弄着桌上的小香炉,思索如何与陛下将谢灵仙的事圆回来,贵妃就上赶着给我送借口了。
无他,这女人又差人来明王宫要人,语气是无比诚恳,没了平日那狗眼挂脑门的嚣张了。
这才想起,他说,走丢了一个女子。
我隐隐觉得,似乎里面是有些波折,等谢灵仙睡到夜半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眉心,恍然发现自己身在的床榻是我的,而我就在她身后,用手指勾着她的发丝,目光迥然地盯着她。
谢灵仙翻身坐在床畔,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轻声道:“我该住在女官应该在的地方。”睡了许久,嗓音有些哑,说完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也是糊涂了。”
言外之意,她不想和我同眠共枕。
我装作不知,将她拦腰扯了回来,枕在她的肩上,问:“不是云女唤你来的?”
谢灵仙不自在地往床边蹭了蹭,我的脑袋滑到了床榻上,眼睛却还盯着她,你进我进,你退我还进,我便是这般蛮横的人,我又贴上去,拿指尖描摹她的脸颊,在她的下巴上来回蹭,扰的谢灵仙脸上有了愠色。
却还是忍耐着回答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来的。”
她也反应过来,云女是我的人,而我原本是想去贵妃那把她捞出来的,可是那时候在殿中隐隐起了争执,似乎是有人想要进殿,却被贵妃的人挡在了外面。
原是来找她的。
谢灵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听她还哑着,赤脚下去给她端了杯清水让她润润嗓子。我拿着杯盏,跪坐在床下,撑着脑袋等谢灵仙坐起来,她约莫是被我这无赖的样子给镇住了,虽然还是不情不愿的,但还是扶着杯盏,勉强抿了两口。
我痴痴看着她喝水,谢灵仙抬眼看了看我,叹口气,转身将脸对着里面去了,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都透着欲言无止的无奈。
自打谢灵仙来了后,寝殿之内我怎么也不愿意看到旁人了,虽然外面有侍女守夜,可是我也懒得再叫人,我将杯盏随便一丢,爬上床,贴着她的后背喁喁细语,“旁的事都不打紧,还是睡觉要紧,小心明天起来脑袋痛。”
谢灵仙仍旧不搭理我。
我不情不愿道:“好了,今天这不是很晚了,明日起来,我让人把偏殿给你收拾出来嘛。”
她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她僵着身子,迟迟没有入睡,我打着哈欠,困意朦胧,生怕她半夜跑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才重新进入梦乡,睡前我勾起她的发丝,梦中是莲白如月,音声渺渺。
日上三竿,我悠然醒来,谢灵仙被我紧箍着腰,动弹不得,我醒了以后她才得以脱困,云女在外室候着,向我禀明已经查清了昨日之事,我看了眼脸颊泛红正转过身掩饰害羞的谢灵仙,便让云女直接在外室细细讲来。
云女道:“昨日在宴上,过了约莫半刻,贵妃便张罗着她母家,打算把谢姑娘安排给张家那痴儿,谢姑娘不愿,道明已经此身向道,贵妃却不依不饶,如此难堪,谢灵仙假借透气直接跃入溪水。”
谢灵仙不语,当是并无错处。
我拊掌而笑:“这可是我用来排洗澡水的地方,这个傻子,也真是眼光独到。”
缠着谢灵仙已经有半日时间,张贵妃明知道人在我的明王宫,却怎么也进不来,谢灵仙也出不去,这蠢货怕不是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思及此我又大笑起来。
倒是谢灵仙,她听那溪水便是用来给莲池排水的地方,一时间脸色青白交错,八成心里想着,怪不得逆着水流竟然摸到了我的明王宫。她扶额,叹道:“是我莽撞了。”
我道:“既然来龙去脉如此,那便好说了,且等本宫添上几分颜色,与父皇说上三分情,先假借你发热在明王宫养病,再徐徐图之,病好后我再请旨让你留下。”
我吃了幼时的教训,这次定要万无一失。
谢灵仙确实聪慧,可是这脾气刚硬的很,贵妃找谁不好,偏偏找上她,也真是瞎了眼睛。
想到那张家那独子,我不由得嗤笑,“就那傻子,张贵妃得意时还让本宫唤他表哥,本宫一脚就将他从台阶上踹下去了。”
“陛下没罚公主?”
谢羽披上衣裳,坐在屏风后,与我隔了老远。
罚?从头到尾他只说了我一句,行事张狂,是萧家的作风。
我道:“本宫转头就去向父皇吹风,说听到贵妃宫中的下人密语儿臣与那傻子相配,所以后来看到他伸手抓儿臣,才觉得害怕,张贵妃也是个傻的,半句都解释不清,后来便禁足她三个月,让那傻子不再进宫。”
谢灵仙失笑:“此事,我在姑苏也听闻了,虽然平日大家不敢明着去谈论禁宫这些事,但私下提起,都觉得殿下做的好。”
我哼了一声:“也就我能治她了。”
张家仗着这孩子是独子,于是便千娇百宠,又因为是个脑子残了的傻子,礼仪不辨尊卑不分。
除了遇见皇帝就一个劲磕头,碰上别人便是我家孩子不懂事,让让便过去了。
浑是个傻子霸王。
脑袋残了身子不残,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不说,走在街上还爱冲撞行人推倒商摊,京中百姓提到这号就犯头风。告到上面,便是一句我家孩子是个傻的给打发了。
如今又来祸害良家女子,也真是不要脸的典范,上房揭瓦的楷模。
虽说我的所作所为同样是欺压祸害,不过谢灵仙宁可跟我,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与傻子作配,做坏人也是要分优劣的,这傻子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我自是上等坏人,而这傻子则是最最劣等之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