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团长大人如白郁所愿放了一个清洁术,就是吧,这水流,这力道,超乎寻常,白郁甚至觉得他更想砸自己脸上。
这显然不是他的错觉。
当银月佣兵团收拾好一切准备回巨灵城的时候,团长大人依然不肯给年轻人半点好脸色,并且,年轻人试图钻进对方华丽的座驾的时候被毫不犹豫地丢了出来。
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一本书。
附带团长大人极具阴阳怪气的点评:“我觉得你真的要多看点书,不然走出去别人以为我们银月都是些什么人呢。”
“读完之前不要跟我说话。”
白郁骑在训练有素的狮鹫背上,翻看着手里的《西幻大陆常识大全》,还有点莫名其妙:“诺里斯,他一直都这样喜怒无常吗?我说得有什么问题?”
已经听他说了全过程的金发男人笑得眼泪都止不住了:“对,对……他就是这样的,哈哈哈……”
坐在他身后的阿曼也有点憋不住笑的样子。
“白郁,我宣布,以后你才是银月的老大,太好笑了。你居然没被揍哈哈哈……”
年轻人不明所以,他摘下手里的碧色戒指,对着日光转了两圈:“这玩意真这么厉害吗?看上去是挺贵的,但这不能改变前几天它还戴在一只断手上的事实啊。”
“……你真不知道?”
年轻人两眼无辜:“我不知道啊。”
“……我刚刚居然以为你已经视钱财如粪土到这种地步了,结果只是因为你太无知,哈哈哈……”诺里斯笑够了才解释道,“空间戒指的主要材料浮空石出自龙岛,由旁边的加西亚公国销往其他地方。几百年前,龙岛南边的海域上空出现了大量魔物。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经过那片海域的人都会感觉到魔力的流失,只需要几天,一个大魔导师就能变成普通人。”
“加西亚公国就是因为这样亡国的,后面,龙岛也渐渐从西幻大陆消失,当世现存的空间戒指每个都有数。”诺里斯接过他手里的书,对着目录随手翻了一下,找到中间的一页,“喏,这一页就是介绍,不过你手里的没在上面。现在也就墨菲还能弄到这种东西。”
诺里斯又说墨菲这个守财奴,很少这么大方,他们共事十几年,他就碰到过这一次,这家伙最勤快的就是扣大家伙工资。
白郁注意到这位银月佣兵团的副团长右手似乎也戴着一枚戒指,对方接收到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晃了一下。
“家族传承啦。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地方。”
“……”
白郁问:“龙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他们还活着吗?”
金发男人瞥了瞥旁边狮鹫拉着的座驾,语意不明:“谁知道呢?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一般命都挺硬的,应该打不死吧。”
白郁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那我要怎么用啊……我怎么看它都是普通的戒指吧。”
“哦……简单,你只要输入一点魔力……”诺里斯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白郁,你会魔法吗?”
“不会啊。”
“……啊?哈哈哈……”
年轻人也反应过来了,挠挠头,他想起诺里斯似乎是个挺厉害的魔法师,想了想,说:“咱们应该还要走两天吧,你教教我?”
“哦……当然可以……对了,白郁你知道吗,除了龙还有一种传说中的生物,人鱼……”
“诺里斯。”一道低哑的男声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的闲聊,“蠢货,马上要过奥克之森了,你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里的魔物太可怜了要把自己送给他们当早餐吗?”
金发男人懵了一下,抬头直视前方,路径上全是长短不一的杂草,粉的、红的、绿色,像一块被人泼了颜料的地毯。
遗憾地发现混蛋团长说得是对的。
“好了白郁,我要让法师团开魔法阵了。你自己小心点,这里有点危险。”诺里斯说。
“你们继续聊——那句话怎么说,直到世界终结——”充斥着阴阳怪气的低沉男声再一次响起。
“啊,我绝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这个狗男人。”副团长扶了下额头,无奈地挥了下魔杖,白郁只听见空气里留下一句嘟囔,“愿未来没有团长——”
白郁扬了扬手里的超大本常识书,随手丢到狮鹫背上,想都没想就踢了下它的背,把脚搭上去,顺手扒了一下旁边团长大人的车架,三下五除二地掀开帘布钻进去。
“出去。”躺在银色玫瑰雕椅上的男人手里把玩着碧绿色的哨子,懒洋洋地说,“我说过,在你看完之前——”
“团长大人你要讲点道理。”白郁直接无视他的前半句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光明正大地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你这里这么宽敞,完全可以再坐一个爱好阅读的英俊的年轻人。”
“英俊?你?”男人手下一顿,闻言嗤笑,“你最好是认识这两个字,再说一遍,出去。”
“我看完了。”年轻人笑眯眯地说,“空间戒指是……”
“第一页讲了什么?”
白郁的笑僵住了。
“答不上来?那中央教区的主城叫什么?”
“……”
“哼。”男人翻了个身,今天他的左耳戴了黑耀晶耳坠,昂贵的晶石从不同角度看皆有偏光,随着他动作落到发间,“你真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西幻大陆最傲慢的团长大人说到后半句更是嘲讽度拉满。
白郁厚着脸皮蹭到他旁边,心中不由赞叹这人几乎没有瑕疵的脸:“我也为自己骄傲。”
不过让白郁选,他还是觉得墨菲更适合戴绿色,衬他那双迷人的深绿色眼睛。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团长大人我听说奥克之森挺危险的,而我刚好比较怕死,你也刚好可以保护我——嗯,我的意思是说,谢谢你的戒指,虽然在我的老家这个东西意义很特殊,不过我想……你应该想表达的不是这个吧?”
似乎是讲到了对方好奇的话题,黑发男人把搭在横杆上的脚放下来,靴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厚重的声响,他掀了掀眼皮,示意他继续,结果年轻人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后悔自己的好奇心。
“意思就是你爱我爱的要死,想跟我结婚。”年轻人勾了勾唇角,“所以其实我挺感动的。”
墨菲愣了愣,随后哼笑一声:“……胡说八道,没听说过哪个地方有这种习俗,我也不可能……”
白郁补充道:“爱我爱得要死,来——跟我念——”
“做梦。”黑发男人完全不掩饰脸上的讥讽。
“嗯哼。那你就当我在编故事吧。”白郁耸了耸肩,脸上满满的敷衍,视线投向他手里的东西,挑眉,“这个到底是什么?你那天……”
“……”墨菲随手把哨子放到一边,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颈后,又躺回去,“继续说你家乡的习俗。”
王八蛋,你还记得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把这玩意抢回来的吗?
白郁笑眯眯地说:“团长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人渣啊?”
“我以为这是银月上下共同的认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西幻大陆最嚣张的团长大人的回答是懒洋洋翻了个身,嗤笑道:“因为我足够强,只要我想,连审判庭都不敢随便给我脸色看。你以为银月为什么被这么多人推崇?”
“……但我听说银月只是第二大佣兵团,第一是谁?”
“……”墨菲闭上眼睛,“马上就要离开奥克森林了,你可以出去继续跟诺里斯闲聊了,希望到巨灵城的时候你能有点长进。”
年轻人无语地拿脚踢了一下他的躺椅。
“?”
“团长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很烂,不想说就不说啊。”
“……那我不想说。”
“……”白眼狼,纯的。
呵呵,早晚从你嘴里扒出来。
年轻人掀开帘布,悠悠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到这里还能看到队伍后若隐若现的绿意,他们所在的这条迷津小路亘穿不远处的树林,空气里漾着浓郁的血腥气,魔物的喷溅的血液和脏器把道路变得泥泞湿滑,路两边长满奇形怪状的植物,张牙舞爪地冲撞着裹住银月一行人的魔法防护罩。
红色罩子隔绝了外界的冲击和那些凄厉的叫声,让那些新成员勉强没有被吓得尿裤子。
而那位自称来自古老家族的副团长则趴在阿曼肩膀上,白郁前几天就发现了,诺里斯的脚很少接触地面,他手里的魔杖时不时闪烁着蓝光,嘴上不忘指挥着佣兵们注意自己的小命,似乎还有几分悠闲。
银月,卧虎藏龙啊。
“团长大人,教我魔法呗,你之前答应我的。”白郁似乎完全不关心外面的腥风血雨,又换了个话题。
“你已经拒绝过我了,一个月零十三天前,在你家里。纠正,你家的破房子里,并且前几天某人还说我是陌生人。”
“……你也太记仇了。我想学,教我啊,快点,教我!”
“墨菲!教我!我要学!”
“……”黑发男人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推开蹭过来的年轻人,对方不仅得寸进尺地把那张脸放到他的肩膀上,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学习的重要性”,“为什么这么大的地方你非要挤我身上?”
“哎呀,你也知道啊?”白郁笑眯眯地拨弄他耳垂上的吊坠,“团长大人,我有点好奇你戴粉色的会怎么样?明天换一个吧?”
“想都别想。”
旁边,诺里斯用魔杖挑开帘布,当看到两人腻歪的样子的时候目光微动,他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暧昧,说:“白郁,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你还要学魔法吗?”
谁教不是教呢?白郁按着银色玫瑰雕椅,借力起身,正准备答应。
就在这时,墨菲起身,把脚随意伸直,不紧不慢地按住腰间的刀柄,状似无意弹了弹银色刀刃。同主人一样嚣张的武器亢奋地闪烁着光芒,跃跃欲试。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去吧,我们的副团长虽然比较蠢,但魔法用得还行。”
“……”又被骂了的诺里斯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笑对白郁说,“我忽然想起来等下要过一段山路,好像听说有风行翼虎群,忙去了啊。”
白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踹旁边男人的大腿,结实的肌肉让年轻人没忍住又点了几下,而对方头也不抬。
“白郁,你好烦,又怎么了?”
“把人赶走了就教我啊,快点。”
“哼,你真没用。”
“别傲娇了,团长大人,我知道你想教我,好了起来了,让我们先从答疑开始,你知道什么魔法可以让人共感到疼痛吗?比如我受伤你马上就能感觉到。”
“白郁,我再一次体会到你的无知,没有这种东西。”
年轻人笑眯眯地说:“绝对有,你快告诉我吧,最高大英俊的团长大人——”
“……”
男人抬眸,确定眼前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才缓缓开口:“有。但这个魔法太蠢了。我只见过一个人用过。”
他手里依然捻着那把刀,轻轻抚过上面的银色鳞片,熟悉的冰冷触感让他流露出几分难得的茫然。
他哼笑:“不幸的是,她坟头的魔植都百米高了。”
“……适当延伸一下,团长大人。”
“……”
“……白郁,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这个魔法会让施术人承受双倍的痛苦,感同身受本身就是谎言,正如你所说,没人会把自己的命放到别人手里,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