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瀛翻身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哎哟,琏哥儿你这出发也太慢了,我都在里面睡了一轮。”
贾琏一脸正色:“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就是半夜翻墙进了你家马厩,找到马车,然后躺进去,没费多少事。而且我一眼就猜出来哪一辆车是你的,是不是很聪明?”
谁关心你怎么进马车的。
“…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上我的马车,我这要去金陵的。”
“我知道啊,记不记得哥说过要当你永远的靠山,这次我陪你一起去崇山书院。”徐淮瀛拍拍胸脯,长臂一挥,直指金陵。
“哥你指的是北边。”贾琏扶额。
“不过这么大事,我怎么没听舅舅提起过?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徐淮瀛揽着贾琏,努力消除他的怀疑:“放心,哥是那种不听话的人嘛,我只是先斩后奏了一下下,我给他们留了信,看完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是偷跑出来的。
贾琏深吸气,对外面喊道:“掉头,回京城。”
“别听他的,继续走。”软的不行来硬的,徐淮瀛一脸无赖样,“你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买辆马车偷偷走,反正我,不,回,去。”
贾琏沉默半响:“……继续出发,福安,我写封信你派人送回去,哥你也写一封。”
徐淮瀛喜不自胜:“行行行,能留下就行。”
与此同时,驸马府内。
徐佑斌也看到了儿子留下的信:
【爹:展信佳,此时此刻我已经搭乘琏哥儿的马车在去往崇山书院的路上了,我知道您一定会同意的,帮我跟娘解释一下,路上我会给你们报平安的,勿念。 徐淮瀛】
还有一封徐淮瀛向圣上求的一封【准】的批示。
徐佑斌捏着信苦笑:儿子,你可真会给你爹找麻烦。
欺负儿子多年,终被失足坑爹。
他得要如何解释才能让夫人相信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呢。
“淮瀛今日怎么还没起床?你见着他了吗?”静钰公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逃也逃不过,徐佑斌无奈转身:“呃,夫人,你先别生气,慢慢听我说一件事啊,我事先声明我绝不知情。”
静钰:?
你们父子俩又背着我搞什么东西?
……
徐淮瀛在马车里坐会儿躺会儿,一刻都不消停,刚半日就已经热燥烦闷,探开帘子一看,“前面有个食肆哎!我们休息休息再走吧。”
贾琏也随之侧头看去:“好像不是官方开的。”
“管他呢,就吃个饭怕什么。”不等贾琏反对,徐淮瀛已经吩咐众人就地修整,第一个走进食肆。
贾琏摇摇头,跟着表哥脚步亦进了食肆。
“这天可真热啊。”徐淮瀛拿起桌上的凉茶,先给弟弟倒满一大杯,自己再拎壶冲大口大口灌下去。
“是啊,已经连续半个月未下雨了,总不见凉爽。”贾琏拿起凉茶润喉。
食肆是一对夫妻开的,估计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意,难得见到这么多人,诚惶诚恐的问他们要吃什么。
“掌柜,你们这里有什么菜,都上一份。”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啊。”掌柜擦着脸上的汗珠,带着妻子就去后厨做菜了。
过了半响。
掌柜给每个桌子都端来同样的三素一荤,一荤还是文火慢炖的鸡汤十分鲜美,素菜虽都不是珍馐佳肴,但也是现炒现做,别有一番农家风味,让没有吃过普通菜肴的徐淮瀛勾起了兴趣。
刚准备动筷子,就看到店家的小儿子正留着口水看向桌面上的鸡汤。
“小孩儿,来,送你吃个大鸡腿。”
小孩儿受不住诱惑,伸手去接,却被身后的爹爹狠狠打手,小手立刻浮起红印,哇的一声大哭。
掌柜抱起儿子往外走:“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吃你们吃。”
“站住!”
贾琏沉声叫住掌柜,拿过表哥手中的鸡腿,递给小孩:“你吃。”
小孩拿着鸡腿呆愣在原地,刚刚挨打的疼他还记着,看向爹爹他能吃吗?
掌柜接过孩子手中的鸡腿:“那就多谢各位好意,我们出去吃。”
贾琏沉眉:“就在这里吃。”
徐淮瀛和其他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不对劲,这饭菜有问题。
“你下毒!”
掌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可不敢胡说啊。”
“那让你儿子就在这吃。”
掌柜纠结许久,颤抖却坚定把着儿子的手,不顾他的哭喊,硬是不许他吃近在咫尺的鸡腿。
“扑通”掌柜丢掉鸡腿,立刻跪地求饶:“对不住各位爷,是我一时犯浑想差了,真的没下毒,只是在鸡汤里放了一些蒙汗药,实在是家里太穷了,想趁着你们昏睡多偷些银子,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别和我们计较。”
游保一脚就踹了过去,给掌柜的踢趴在地:“开着食肆还敢说没钱,再胡说八道,割了你的舌头。”
掌柜娘子也从门口走出来,扶住丈夫孩子,一同求饶:“他真的没说谎,安县去年大涝,今年大旱,地里庄稼都长不出来,厨房田里都空了,只能去镇上高价买,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贾琏负手在后,跟着掌柜夫妻来到厨房,的确干干净净,米缸是空的,瓜果蔬菜是没有的,锅碗瓢盆有些都沾灰了,就连老鼠洞都没发现一个。
再去看他们房屋后头开辟的田地,黄土地开裂出一条条破碎的纹路,几根庄稼苗还在烈日下干干巴巴的挺立着,目光所见之处连个野菜都看不见,的确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徐淮瀛虽然气恼掌柜下药,但看着这家徒四壁的食肆,若是他们狠心扭送这夫妻见官,这家老的少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贾琏问:“除了我们,你们还对其他人下过药吗?”
掌柜忙不迭摇头:“绝对没有,今日是第一次,若不是穷到没法子,我们也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真的真的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伤害你们的想法,只是想趁你们昏睡偷些银子度过难关,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们全家不得好死。”
“你们想偷多少银子?”
“啊?哦,二两银子,足够我们再买些粮食撑到下雨了。”
贾琏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们:“这算是你们诚实的赏赐,够你们在京城落脚找个事做,若是在被我们发现你们再做坏事,直接新账旧账一起算。”
万万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的掌柜夫妇呆愣在原地,他们都做好见官的准备了,今日真是碰上大好人了!他们带着孩子一同给贾琏磕头感谢,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再害人了。
目送这家人相互搀扶离开的身影。
徐淮瀛抱着手摇头:“今日真是亏大了,不仅什么都没什么吃到,还白搭进去五两银子。”
“嗯,不白搭,算表兄你欠我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钱是你给的。”
“若不是你非要下来吃饭,耐心点去驿站,就遇不上此事,他们亦不会下药,我更给不出这钱。”
“好好好,先欠着,你家表兄如今身无分文。”徐淮瀛摆烂,“回车上吧,快点去下个驿站吃饭。”
“嗯?怎么不走?”
贾琏摸摸肚子:“我饿了。”撑不到下个驿站吃饭了。
“这也没吃的啊。”
贾琏反驳:“谁说的。”
“咯咯咯。”无双已经拎着两只野鸡,四只兔子回来了。
徐淮瀛惊讶:“打猎竟这般容易,那家夫妻怎么混的这么惨,不会又是骗了我们吧。”
游保接过猎物,熟练的拔毛,听闻这话回答道:“他们没说谎,这些猎物都在深山老林中,若非捕猎老手,不仅抓不到猎物还容易在山中迷路成为猎物。”
贾琏拦住喋喋不休还想追问的表哥,递给他一打木材:“去生火,想吃饭自己动手。”
另有其他人看到纷纷加入做饭阵营,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穿串的穿串,调料的调料。
比在食肆等待的时间还要短,烧烤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配上贾府大厨特制烧烤料,一行人吃了非常美味又难忘的一餐。
徐淮瀛吃的满嘴流油,“这烤肉怎么这么好吃!我在府里吃过的烤肉都干巴巴没滋味的。”
“淮瀛哥喜欢?不用着急,到了书院日日都能吃上。”
贾琏也切开一块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滋味的确不错。
“啊,书院还能吃烤肉?祖父现在这么开明?”
“当然不是,食堂的大锅饭想也能知道好吃不到哪去。哥,去后山打猎将会是我们的常态。”
“哈哈哈,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有祖父当年的遗风。”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安静的官道上,突然听到阵阵马蹄声朝他们方向过来。
贾琏放下碗筷,看看太阳位置算时间,小舅舅差不多该发现追过来了。
“吁——”马儿发出一声啼叫,众人的面貌也都清楚的看见,果然不出他所料,真的是小舅舅追来了。
再一看他哥,比他大一圈的身形正努力的想把自己藏在他的身后。
贾琏扶额,这怎么可能藏的住。
徐佑斌跳下马背,拿了个大包袱丢过来:“儿子,接着。”
徐淮瀛条件反射的接住,这是啥?
刚想问就听见他爹说:“你娘说,你要是考不上崇山书院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