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宿舍，沈清檀正仰躺在床上，指尖划过光脑屏幕，看着星际暗网匿名区飘出来的热帖，嘴角一抽，哥们你也是演都不演了，这跟实名制上网有什么区别。
这才到学校第一天，先是飞船上的信息素泄露，再是入学被逼跑步，再到寝室这一个两个不省心的舍友，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总是有种奇怪的不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眉头紧锁。
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总感觉像是有人在精心编排的一场戏，而他却误入其中。后颈的腺体已经褪去了异常的灼烫，但那种被什么东西悄然盯上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还有那个涂灵。明明只是个导师，资料却干净得像被刻意擦除过，星际网上居然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沈清檀对他有种本能的排斥，或许是他太过于不按照常理出牌，也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搞得自己神经敏感。
……算了。
光脑屏幕的冷光映在沈清檀脸上，他盯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五天后的入学考核一过，涂灵未必能成为他的导师，那两个室友八成也不会和他同专业。根据自己猜测，鹿昭然看起来是对机甲制造感兴趣，而时澈嘛......体力好、心理素质也好，他会来纳菲尔德更像是要证明什么，所以更有可能选择机甲格斗系。
各走各的路最好。这么一想，绷了一天的肩膀终于松了几分。
但可惜，有些事从来都是事与愿违。
*
“咚、咚、咚——”
沈清檀是在一阵丧心病狂的敲门声中惊醒的。他猛地坐起来，一时分不清这是敲门声还是什么灾难来临的信号。
紧接着，外面传来机器人僵硬又亢奋的播报音：“沈清檀同学请起床——沈清檀同学请起床——”
这鬼畜的循环模式，跟灾难来临的防空警报有得一拼。
他一把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垃圾桶？不对，这是个被改装过的机器人，此刻正用电子屏做出“计谋得逞了”的表情包。
而罪魁祸首鹿昭然正蹲在旁边，手里拿着遥控器，笑得十分灿烂。
“可爱吧？我做的！”鹿昭然指着机器人，活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
沈清檀：“……”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沙发上，时澈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你还有五分钟，马上就要集合了。”
*
五分钟后，哨声刺破纳菲尔德训练场的浓雾。
沈清檀揉着酸痛的腿，内心把涂灵骂了一百遍，昨天的跑步属实是超过了他以往的运动量，到现在还浑身酸疼。沈清檀打量着这周围能见度不足五米的野外训练场，这又是要搞什么？
“滋啦——”
突然喇叭电流杂音突兀地在浓雾中炸响，涂灵的声音像幽灵般在浓雾中飘荡：“今天本来该教你们近战格斗……可惜你们这群蠢货不配上我的课。”
沈清檀嘴角抽了抽，这人嘴真欠。
“今天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涂灵继续道，“把身边的同学当成猎物，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输的人奖励去医疗室一日游，赢的人嘛……”他恶劣地顿了顿，“没有奖励。”
哨声刚落，浓雾里立刻传来拳脚相加的闷响。
沈清檀还没回过神，时澈已经没了踪影，鹿昭然也不知所踪。
好一对塑料队友。
“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他嘀咕着，突然敏锐地侧身，躲过背后偷袭的一记擒抱。偷袭者扑了个空，沈清檀顺势踩上对方肩膀，一个利落的后翻，直接把人撂倒在地。
终端点数纹丝不动。
他眨眨眼，抓过昏迷者的手腕，“滴”的一声刷卡般碰了碰自己的终端——数字从0跳到了1。
“……原来如此。”
所以打倒对方不是目的，让对方求饶贡献出点数才是目的。
好野蛮的上课方式。
沈清檀回忆起涂灵刚刚所说的，喃喃自语道：“赢的人没有奖励......
真的没有奖励吗？
沈清檀精密如仪器的大脑又开始不停地运转，他微微眯眼，注意观察四周，浓雾依旧厚重，四周时不时传来拳脚相交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
奇怪的是，明明在室外，这雾却黏稠得近乎不自然，像是被人为操控一般，笼罩整个训练场。
纳菲尔德学院位于星际一区，这里的光照常年恒定，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起雾？除非......
是为了测试学生们的盲区作战能力......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这种野蛮的互相博弈，是为了入学的某项考试准备的吗？
“嗖！”
一道劲风陡然从侧面袭来！沈清檀条件反射侧身，对方的手肘擦着他的脸庞划过，他动作不停，左手擒住那人手腕狠狠一拧，右手顺势压住对方后颈，膝盖同时抵上对方腰侧，将人重重压进地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已经刻在脑海的条件反射。
那学生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最终咬着牙低骂一声：“还以为Beta好对付一些。”，不情不愿地抬起了手腕。
沈清檀翻了个白眼抓起对方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然后终端相碰——“滴”。他的分数从1跳到了21。
“......？”他怔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击败对方后，不仅能掠夺他本身的1分，还能连同他抢夺过的分数一并抢走？！
果然，涂灵这家伙......哪里是在教近战格斗？这分明是在训练他们在厮杀中迅速积累资源的本能，甚至......是在培养某种掠夺意识？
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受伤的同学被很快的送往了医疗室。
当手腕上终端的数字来到“52”，沈清檀退到场地边缘，屈膝坐着休息，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膝盖。他调整着呼吸，顺便恢复体力，四周的时不时传来痛呼声和□□碰撞的闷响，沈清檀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战局。
场上的迷雾慢慢开始消散了，能见度有所变高，人影渐渐显现，放眼望去场上的新生已经所剩不多。
沈清檀眯起眼，目光扫过战场——
令他诧异的是，鹿昭然居然还存活，他似乎是用了某种改造的小型武器，专挑落单的学生下手，蓝色电击的亮光时不时地在薄雾中闪现。
而时澈则完全相反，以一敌三，拳头砸在□□上的闷响，即使在远处也清晰可闻，几个不知死活的Alpha联合试图将他围剿却被他一一反制。
他揉揉自己的双腿刚要起身，却感觉背后汗毛一竖，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不，是有什么人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砰！”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靠着的地方被一记鞭腿劈得石屑四溅。
沈清檀猛地转身，恰好对上一双眼睛，涂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戴着黑色的眼罩，另外一只银灰色的眼眸在迷雾中泛起了诡异的光芒，像是蛰伏已久锁定猎物的猛兽。
沈清檀的喉咙发紧。他见过太多Alpha侵略性的眼神，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
更像是某种战场上的掠食者。
“你倒是会偷懒。”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愉悦的恶意。
没有给沈清檀回话的机会，对方的军靴已经带着风声扫向他的太阳穴。沈清檀抬臂格挡，小臂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啪！
第二下扫踢接踵而至，沈清檀侧身闪避的瞬间突然矮身抄起把沙土。漫天扬尘中，他的膝袭直奔对方腰腹而去——
却撞了个空。
浓雾在他面前诡谲地流动着，那个独眼男人就像被雾气吞噬般失去了踪影。
“有点小聪明。”
涂灵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沈清檀猛地转身，却发现每个方向的雾气都在共振，却不见涂灵的身影。
浓雾散尽，训练场上的视野豁然开朗。残存的新生们神色恍惚了一瞬，彼此防备地拉开距离。场地中央的巨型光屏跳动着实时积分排名。
陆昀：333
时澈：332
裴烬：330
江耀：324
……
鹿昭然：110
……
沈清檀：52
陆昀、时澈、裴烬高居前三，鹿昭然的名字不上不下地挂在中间，而沈清檀的名字则懒洋洋地趴在后段。
沈清檀并不在意。没有奖励的竞争，又何必拼尽全力？学校又不给发奖金。
沈清檀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人群，突然一顿——涂灵早已坐在了积分屏下方，姿态悠闲，仿佛只是来看一场戏。
见学生们开始犹豫，他举起了喇叭，嗓音懒散却不容置疑：“停手干什么？我说结束了吗？”
话音一落，场上的氛围骤然紧绷。幸存的新生们纷纷转变策略，转而攻击积分排名中游的对手。
排名靠前的都太强，而沈清檀这类排名靠后的，似乎并不值得浪费体力去针对。
鹿昭然猫着腰溜了过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他一把勾住沈清檀的胳膊，压低声音：“我们宿舍果然厉害！都活下来了！”
沈清檀斜睨他一眼，挑眉：“你分数还挺高？”
鹿昭然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得意。他亮出自己的终端，指尖在侧面轻轻一点——幽蓝色的电光倏然跃起，像细小的雷蛇盘绕在金属表面。“我稍微改了一下，现在它也能当武器用。”
他动作轻巧，语气却掩不住自豪：“输入了我的生物信息，所以电不到我自己。”
沈清檀接过终端，指腹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荧蓝色的光芒映在他眼底，微微一滞。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这么精密的改造居然是一个新生做出来的。
训练场中央突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人群如潮水般围拢，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沈清檀和鹿昭然对视一眼，循声挤进人群，只见场地中央两道人影交错交锋，拳锋破空，动作快得几乎掠出残影，是排名榜首的陆昀和第二的时澈正打得不可开交。
四周的新生们亢奋不已，不断高声起哄。鹿昭然踮起脚试图张望，奈何个头不够，视线被前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一旁的裴烬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窘迫，冲他们招了招手。鹿昭然立刻眼睛一亮，拉着沈清檀往前钻。有了裴烬开路，两人顺利挤进了最内圈。
沈清檀望着场上激烈对战的二人，忍不住疑惑：“时澈的积分已经够高了，何必非要挑战陆昀？”
裴烬闻言耸了耸肩，凑近道：“不清楚。我刚到，他们就已经打起来了。”
他说话时带起的微风轻轻擦过沈清檀耳畔，莫名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清檀侧眸望去，只见裴烬今天身着一袭纳菲尔德的深蓝战斗服，裁剪利落的衣料勾勒出肩线笔直的轮廓，腰身劲瘦，腿部线条修长有力，清晨阳光斜落，为裴烬的浅金色碎发镀上一层浮动的碎金，衬得他面容英气逼人，禁欲中暗含锋芒。
沈清檀耳尖忽然有些发热，不自在地别开脸。
裴烬察觉到他的异样，好奇地探过头：“怎么了？”
“……没事。”沈清檀含糊道，目光重新落回场上。
另一边，鹿昭然已经兴奋地蹦跳起来，扯着嗓子为时澈加油：“时澈！加油！打他！快打他！”
沈清檀无奈扶额——这孩子社交能力未免太强了，在列车上就能自来熟地搭话，现在又毫无障碍地为认识没两天的舍友喝彩。真怕什么时候他被人忽悠走了还乐呵呵地替人数钱。
场上的时澈攻势凌厉，出手又狠又快，招招直取要害。沈清檀目光微凝，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敬佩——明明是Omega，却能爆发出不输Alpha的强悍战力，难怪他要隐瞒身份来纳菲尔德。若真按世俗规矩去那些Omega贵族学院学什么插花、品茶、厨艺，才真是明珠蒙尘。
可他的对手陆昀的实力同样惊人。他游刃有余地接下时澈每一招，步步后退，却只守不攻，他似乎非常了解诶时澈的进攻风格，一招一式皆是应对自如。
沈清檀指尖抵着下巴，看着台上对战的二人，有意思，明明是对订婚夫妻，眼下倒更像是战场上不休不止的死敌。
【Note：檀宝：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