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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盈虚有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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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辉泠泠散落,三人越过重重断枝,在竹林外找到一个鬼蛛蛛丝缠成的大茧。

破开丝茧,果见被缚了手脚的晚栀蜷缩在内。

薄薰探过鼻息,向池鸢回禀:“主人,她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带回客栈。”

客栈内亦是狼狈不堪,层叠厚重的蛛丝一直堆积到大门入口,连进去的路都没有。

“妹妹别急,看我的。”

段雨抬起手腕,对指尖轻吹一口气,“噗”的一声,一簇青火从她指尖燃起,随后,青火脱手飞出,顷刻间就点燃了整个客栈的蛛丝。

这青火只点燃了蛛丝,对客栈内的东西没有任何影响。

“主人,这不是火,这是蛊。”薄薰悄悄与池鸢传音。

“蛊?”

“是的主人,蛊的气息很特别,我对此也有一些了解,不过这只蛊的气息很奇怪,暂时还不能分辨它是什么蛊。”

池鸢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青火,深思片刻,目光转向段雨。

段雨察觉到池鸢的目光,笑着道:“妹妹是不是对这火很好奇?”

池鸢静默一瞬,轻轻颔首。

段雨牵起裙角,向客栈大门迈进:“呵呵……好奇也是正常的,其实它不是火而是蛊,只是形状上看着像火罢了。”

薄薰背着晚栀踏进客栈,那些青火看着可怖,但落到身上却没有任何温度,连片衣角都伤不到。

段雨深入火海,青色的火焰将她脸上的笑容映照得出奇诡异,她转过身望着池鸢笑,偶尔,也将目光转向薄薰。

“池鸢妹妹也进来吧,我的蛊是不会伤你的。”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带点歧义。

池鸢眸光微微闪动,走进客栈的那一瞬,夜风突然从身后的树林涌来,像是推了她一把,同时也将客栈内燃烧的火势催得更大。

青火肆意蔓延,将残落蛛丝尽数侵吞,看似惨烈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忽而,一簇青火浮跃到池鸢身边,绕着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只青色的蝴蝶停在她衣袖上。

池鸢抬起手,蝴蝶微微振动翅膀,在消逝之前有淡淡清香沁入鼻尖,与此同时,周围的火势渐渐熄灭,空气中也漫开那股淡雅的清香。

火光淡去,客栈一下陷入泥沼般的沉暗,池鸢眸中闪过一抹红光,随后,破旧的客栈内堂就在她眼中展露无遗。

池鸢环视一圈,没找到那位老翁,凝神再探,更是一个活人气息都没发现,难道这家客栈的人也跟着遭难了?

就在这时,薄薰急匆匆地从后院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盏黄灯笼:“主人主人,您快来看,后院有好多大茧呢!”

池鸢看了一眼睡在长凳上的晚栀,正要提步过去,段雨却抢先她一步:“在哪呢?让我瞧瞧。”

“你瞧什么?我跟主人说话,又不是跟你说话!”薄薰堵住段雨的路,一脸不忿地瞪视她。

段雨怔了怔,眨眼笑道:“呵呵呵,薰妹妹真是可爱又有趣,这般疼爱主人的忠心丫鬟可是不多见呢。”

“谁说我是丫鬟?我是主人的仆从,是有契…呸,我跟你说个什么劲,走开走开,我家主人来了,还不快让路!”

薄薰将段雨推到一边,给池鸢让路,但没注意到,在段雨被推开的一瞬,眼里露出的阴翳眼神。

客栈后院一样的破旧不堪,出了门廊迎面就是一口石井,井边种着两棵槐树,夜风呜呜吹动,勾得槐树树影如鬼魅,在地面张牙舞爪。

月光下,五个雪白的丝茧零零散散的竖立,风拂过时,丝茧也跟着微微颤动,像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薄薰甩出匕首,刀光划破夜色,在五个丝茧之间错落闪动,回旋三圈飞回来时,咔嚓一声响,五个丝茧同时裂开。

丝茧内是五个面目粗陋的汉子,其中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除了相貌和那客栈老翁不同,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薄薰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脸皮,惊叹道:“好家伙,原来这老头是易容装的呀,看来这家客栈还是黑店呢!”

说完,薄薰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撞见一家黑店,却被一些不长眼的人扰了兴致,哎,这家伙已经死透了。”

池鸢哼笑一声,目光转向其他四人,那四人没在客栈见过,大抵是藏了起来,等她们都入睡之后才出来行动。

只可惜这五个人在丝茧内待得太久,已经窒息而亡。

思及此,池鸢转回到内堂,见晚栀还躺在长凳上昏睡,便亲自上前为她探脉。

根据脉象来断,晚栀确实是在昏睡当中,没有性命之忧,但池鸢记得,她昏睡之时,危险也才刚刚开始,这都一夜要过去了,昏睡这么久属实有些不大正常。

不过,晚栀身上内伤严重,体内还有沉积的毒素,再加上过度惊吓,种种因素导致的昏迷,若放任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本来,池鸢选择入住客栈,就是为了让晚栀好好养伤,顺便给她找个大夫,熟料危机接踵而至,最后还住了个黑店,属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薄薰处理完后院的尸体,回到堂内见池鸢为晚栀诊脉,心中一惊,赶忙上前:“主人,她……我刚看着还好好的,难道出问题了?”

池鸢点了点头,坐到一旁:“她身上有伤,由于过度惊吓,加重了病情。”

“啊?”薄薰惊讶一声,小声嘀咕:“怎么这么脆弱?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

话是这般说,但薄薰还是重新给晚栀探了脉象,“唔……伤势确实加重了,可真麻烦……”薄薰瘪了瘪嘴,将手伸入袖中掏了掏,“还好我带了伤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薄薰给晚栀喂了几颗丹药,又将她手上的伤都细细抹了药膏,顺着伤势,薄薰拉开她的衣领,随即便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晚栀衣衫之内,从脖颈到腰间,全都是细密的黑红色咬伤,看伤口应该是虫蛇所为,如此密集的伤口,就好像被人丢进毒虫蛇窟一样。

薄薰心中微惊,一抬头便撞上池鸢冷霜似的眼眸:“主人……她……这身上的伤……”

池鸢神色一片沉静:“嗯,我看见了,帮她穿好衣服,不必管。”

“哦。”薄薰听命照做,但心中却暗想,晚栀当初说与人打斗落了伤,只字未提虫蛇之物,看来与她打斗的非寻常人,莫不是又与南疆人有关?

收拾完晚栀身上的伤,薄薰在柜台里翻出几坛酒,又从后厨找了一些吃食摆在桌上。

“果然是黑店,给我们上的是清汤寡水,他们倒好,又藏酒又藏肉的,主人,您看,灶房里居然藏了这么多吃食!”

这黑店不仅藏了吃食,在池鸢她们的食物中也下了迷药,不过这迷药对池鸢两人没用,晚栀吃的少也没起效。

池鸢给段雨的那碗汤,不仅有店家的迷药,还有她从空黎那里拿来的毒药,不过,以段雨喝下去的表现来看,毒药不但不起效,对段雨而言反倒很美味。

池鸢思忖一会,询问薄薰:“段雨呢,还在后院?”

薄薰正准备坐下,闻言立马起身:“啊!差点忘了她,咦……不对啊,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进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临近破晓,天色逐渐由墨蓝转为深蓝,院中大致景物已经肉眼可见,薄薰敛了气息躲在廊檐后往院子里探望。

院中,雪白的丝茧残落一地,五个人的尸体被并排放在最中央,段雨站在正东方,她抬起双臂,银铃镯随风摇动,无声的铃在一片寂静中奏响,引得大片黑色的鸟纷涌赶来,在槐树上停驻。

风声呜咽,将段雨殷红的裙摆吹得翩翩舞动,她将长发全部解开,含胸低头,朝着正东方做了几个古怪的动作。

而后,薄薰便看见段雨的影子动了一下,接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段雨的倒影中剥离出来,慢慢向五具尸体靠近。

那黑漆漆的东西和段雨的倒影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另一个影子。

薄薰眼瞳微缩,再次看去,便看见影子靠近心脏的部位,有一团青色的火焰在跳动。

五具尸体刚死不久,脸上还带点血色,但等影子贴近的那一刻,尸体皮肤瞬间变得青黑发紫,没过一会,整个尸身就黑如焦炭,如火烧一般蜷缩着坐了起来。

这幅诡异景象,换作是一般人怕是会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而薄薰一脸习以为常,甚至看得津津有味,心中还猜想,之前对战的时候,段雨肯定没使出真本事。

黑影吸完了尸体的尸气便退了回去,与段雨的影子重叠。

薄薰以为她弄完了,正要走出去,突然,一道血线从尸体的口鼻之间涌出,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五道血线整整齐齐,宛若丝线缠绕着飞向段雨手心。

段雨手腕轻轻翻转,引着血线在空中盘成了六眼鬼蛛的形状,见到这一幕,薄薰惊愕万分,赶忙与池鸢传音。

“主人,段雨不知练了什么邪法,竟能化出第二道影子吸食死人身上的尸气,我们可得小心着她!”

“第二道影子?”

“嗯…我看着像是影子,没有任何气息,看不出来是什么,主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段雨,她用这些人的血画出了六眼鬼蛛的图形!”

“确定是六眼鬼蛛吗?”

“确定,原本我就觉得段雨没使出全力,故意给我们拖后腿,现在来看,她分明是与那两人一伙的,难怪方才打斗之时,她一再添乱,原来都是故意的!”

“你先盯着,别暴露自己,看看她还要做什么。”

“好的主人。”

说话间,段雨手心上的血线已经散开,再次分裂成五缕,汇向她胸前挂着的银制小球中。

小球吸纳完血气从衣襟上浮了起来,淡淡红光将小球表面的刻纹映得十分显眼,分别是蝎子、蛇、蜈蚣、蜘蛛、蟾蜍,其中蝎子排在首位,不过五种毒物都刻在最外圈,最内圈浮刻着一团火,火的旁边,又刻画着各种形态的火焰,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寓意。

待小球彻底沉寂下去,段雨手中的银铃镯才终于停止摇动,见此,薄薰闪身回到内堂,和池鸢坐在桌前,装作若无其事的喝酒闲谈。

没出一会,段雨便回了内堂,见主仆二人在喝酒,神色一喜,笑着上前:“妹妹们喝酒,怎么不叫上姐姐?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薄薰按住酒坛,不让段雨拿:“什么姐姐妹妹的?我可没同意你这样称呼,还有我主人,也没同意你这样喊。”

段雨眉尖一挑,一脸求证地转向池鸢:“真的吗,池鸢妹妹?”

池鸢头微垂,看着手里的酒碗道:“当初我只说让你顾好性命,并没说别的,不过,你若不想喊姑娘,那就直接喊我名字。”

“好啊。”段雨应答得极快,她自来熟地坐到池鸢身旁,见薄薰紧紧护住自己的酒坛,低笑一声,将桌上没开封的酒坛抱过来,掀去酒封,双手捧着酒坛,往嘴里汩汩直灌。

一坛酒下肚,段雨犹嫌不够,又开了一坛,接着是第二坛,第三坛,直到喝了五坛酒,才停下畅快地抹嘴。

“不错,这酒不错,客栈虽是破旧了些,但这酒酿的真不错!”

池鸢和薄薰直勾勾地看着段雨,皆被她豪迈的喝酒方式震惊到,当然更震惊的是她的酒量,池鸢自诩酒量不错,而这黑店的酒,酒劲上头,更遑论,那一坛酒的量能兑出十壶酒来。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段雨嘿嘿一笑,圆滚滚的眼睛晶莹剔透,纯得像个无害的小白兔。

“不是喝酒吗?来,继续喝,别停,都别停。”

段雨抱着酒坛,给池鸢和薄薰的酒碗都满上,原本,两人酒碗就没空,段雨这一倒直接倒得酒水都满溢出来。

池鸢微微蹙眉,问她:“你很能喝酒?”

段雨动作一止,坐了回去:“是啊,我很能喝酒的,当然我也喜欢喝酒,南疆人就没有不喜欢喝酒的。”

段雨眼神清明,连喝五坛酒一点醉意都没有,她望着池鸢,眼神中透着一些难以着摸的情绪。

见池鸢不动酒碗,段雨朝她凑近,轻声笑道:“妹妹莫不是以为我在酒里下了毒?放心,我没下毒。”

池鸢神色一动,这话不就是故意说自己,拿一碗下了毒的汤给她喝的事,原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没想到段雨还记得。

想罢,池鸢端起酒碗,在段雨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好喝吗妹妹?”

“酒就是酒,谈不上好喝。”池鸢放下酒碗,神情平淡地与段雨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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