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轮停泊的乌斯号要再次下海,便再也不得不抗拒风暴带来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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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迩时,褚棽去过千千万万次的橘海,停泊岸边的乌斯号用它庞大的身躯为人们遮阳。
褚棽还记得,流浪时有盛禇在身边有多么舒心。
他们就坐在乌斯号的前面,彼时绿色极光正贯穿天际,星星点点的明亮照的海面如镜。
褚棽记得自己被盛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忍不住打断时他说自己这双蓝眸美得比极光厉害。
盛禇姣好的面庞看着他,“阿棽,你的眼睛比海要蓝,比极光要美,你不知道它迷人的很,我好像要被它吸进去了。”
褚棽去过太多次,橘海边轮船前到处都是他们曾经的点滴……直到乌斯号再次启程下海,他心中本就摇摇欲坠的一道防线也彻底跌落了崖底,粉身碎骨。
盛禇今日约了关哲的老总谈事情,定在了茶栎阁。
照例吃过早餐后乘着车到了茶栎阁,又吩咐司机出去自己用早餐。
盛禇习惯早到,这次依然,坐到红木椅上时看了看手表,发现早了半个小时,便顺带去三楼找一找好的茶具和茶叶。
在店员的带领下看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挑出一套茶具,此紫砂方壶乃清代名家亲手所做,可称雅健秀骨,只一眼就抓住了盛禇的心。
不舍是不舍,但喜爱之心难得,老板再过珍藏也不能独守其美,一咬牙就给盛禇接手了。
盛禇抱着装了茶壶的木盒,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他道为何从前未见过此等极品,原来是老板一直藏宝。
回到包间时人已到了。
关哲的老总,名关氏哲,今年四十多岁仍旧端的一副清雅俊朗的模样。
只是,盛禇把目光往后一瞥,闯进视线里的那个面孔让他心下不禁一震,而后略过一分冷漠。
盛禇没多说什么,招呼人落座后便上手斟茶,他虽是圈子里不小的人物却依旧是小辈,小辈便是要尊敬前辈的,打小儿都教导的规矩那是万万不能改的。
但盛禇的规矩向来是不同情况差别对待,人如何待他他便如何待对方,要的是一份对等和尊重,盛禇不用身份压人,同样也不会任人用任何事物去威胁、挑衅他。
常年处于上位的人,心里头高傲是真的,但品性和德行是盛禇永远记在心里头的,所以哪怕年纪轻轻,也不仅能够威慑旁人,还能够让旁人对他敬仰。
盛禇为关氏哲倒了茶后才为自己倒茶,然后放下茶壶。
空气有些凝固,盛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顾自喝茶,而关氏哲看了看面前的盛禇又看了看身旁的褚棽,他忽才觉出尴尬和不对劲儿来。
关氏哲轻咳两声,没说什么,褚棽自己倒了茶,盛禇全程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盛禇和关氏哲两人相谈甚欢,盛禇每在关氏哲提起褚棽时就转移话题,丝毫不想将褚棽带进来和他说哪怕一句话。
关氏哲这下彻底看明白了,这俩人……怕是有仇吧?
关氏哲下意识看了看褚棽,褚棽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自己没关系,让他们继续谈。
味道甘醇的西湖龙井,褚棽噙着茶水目光一刻不歇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盛禇,喉结一动,像是被某种香气勾到才情不自禁的咽下茶水一样。
不管是什么样子,褚棽都想将其珍藏在心里。
哪怕盛禇冷硬着脸,目光像要钉死他,褚棽都只会不停得分泌唾液,心脏爆炸,身下胀大。
明明之前的情感障碍让褚棽冷的像块冰,现下却如蓄了势的火山,滚滚岩浆被他佯装坚硬的外壁包裹着,只要盛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能随时爆发。
盛禇还沉浸在谈话里,全然不知自己已被褚棽划进了他的私人地盘。
褚棽有些忍不住,那沾了茶水的薄唇、阳光下脸颊的绒毛和圆润嫩白的耳垂……心里痒痒的。
心下又一动,桌子下的脚便收不住了。
盛禇正谈到公司里最近的一个项目,话刚出口就觉得腿上一痒。
没有多想,盛禇继续说:“项目投入资金确实庞大,人力资源也是,但……”
……?
这次的触感很明显,是腿被蹭了一下,盛禇看一眼对面,下一秒脚便狠狠地踩到了刚才蹭自己的那只脚上。
褚棽一惊,又坦然一笑,早该想到的,盛禇睚眦必报,还需得别人比他受的更重。
盛禇表面不动,心下其实明白的很,凭他刚刚面色不改的踩对了那人的脚就该知道。
踩得当真是狠,褚棽心里吸着气,却也痛爽着,他甚至觉着这可以称为“恩赐”。
盛禇看褚棽不怒反笑心里说不出的诡异,觉得这人有病,默默把自己的脚和腿往回收了收,收到褚棽碰不到的地方。
褚棽感觉得到,脚往前伸的时候没再碰到,心下微叹,好生可惜……
能再踩一下自己也是好的。
关氏哲在一旁装瞎子。
时间还长,三人喝了茶又转场去马场。
盛禇在京海市有自己的马场,平常不带人来,但关氏哲是与他挺亲近的长辈,小时也时常照顾他,所以盛禇带人来了自家的马场。
但是褚棽仍旧跟着是盛禇没想到的。
盛禇喜欢骑马,骑术也不错,刚从国外回来时就在外区圈了片地做马场。
外区有很大一片地平坦又开阔,且因为远离城中心而空气清新,场上的小草都是绿茵茵的还带着露水。
盛禇选了一匹自己常骑的马,马儿高大帅气有着长长的黑色卷发,盛禇站在旁边和它的气势不相上下。
褚棽一直看着,他觉得盛禇太宠那匹马了,因为盛禇一直在抚摸它,如玉修长的手在黑色毛肤上来回游动,褚棽看的眼睛有些直。
一匹佛里斯兰马,外形高傲冷酷,品相非常不错,倒和盛禇是一个样,果然,所有事物都随主。
主要还是盛禇喜欢,盛禇差人从国外和国内购进不少珍贵品种养着,盛禇第一次来一眼就挑中了它。
思绪不禁拉远,当初那匹马还没有这么矫健有型,管理人说它来后几天就得了病一直好不了,想过要将马直接安乐死……
盛禇看着它,它高大却瘦,病容明显,但依稀可窥见几分它身上原有的清高气质和俊朗,像是无奈流浪于贫困区的珍宝。
和曾经遇见的那人一样,虽然人已经冷漠的离开,但马却是永远忠诚于自己的,盛禇很珍惜它,将它养护的很好。
为它取名麦因,麦因不是盛禇最爱骑的马,却是他最喜欢的同伴。
盛禇喜欢骑马时的放松和自在,所以爱蒙古马,但今天他心里有事,选了浪大但“知心”的麦因。
各有各的想法,盛禇没管别人,自顾自的骑着马去跑了一圈。
到了远处下马,盛禇就站在麦因旁边,脚下是一片格桑花,远望能看见皑皑雪山。
京海市是繁华无疑,却坐落在两面环海两面环山的地带,常常能在白日望见雪白的高山,也能俯瞰蔚蓝的大海。
盛禇伸展几下手臂,深深呼吸几下,觉得舒畅许多,他在花边靠着马,和马说了许多话,他这么多年来没个能说话的朋友,就和马说,麦因不会抗拒他的亲近,只会眨着它那卡姿兰的大眼睛看着盛禇,让盛禇的心里柔软不已。
褚棽远远儿的跟着,停在后面远远观望,他能看到盛禇放松轻快的样子,所以没有忍心去打扰。
他看到盛禇摸摸马又摸摸花,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挨着马说悄悄话,觉得可爱的不可思议,一个向来高傲正经的人也会有许多惹人发笑的小动作,虽反差却可爱的紧。
褚棽也希望,此刻他能站在盛禇身旁,盛禇能像摸马摸花那样摸摸他的头、他的身体……
褚棽提前离开了。
他心里的花要挣破天际了,再不离开再不规避,他怕会将花揉弄出带着花色的汁水,那时将会疯狂到不能自已。
盛禇在外一天,晚上又回了公司,准备今晚就在公司加班了。
窗外月光明亮,灯火不灭,身处异地不同身心,同望一轮明月时能否交换心情让彼此都疏散些迷惘呢。
盛禇接着电话,“喂,什么事?”
“Boss.雨迩的那块地被人拿下了,抱歉,竞标失败。”
盛禇垂眸一瞬,语气不改平静,“没事,你也尽力了。”
挂断电话,盛禇查了信息,果不其然。
雨迩那块地是盛禇早先看上的,只不过主人不放话任凭他出什么利益都是一样。
最近好不容易开了竞标,也被人抢了,盛禇知道这其中有原由,毕竟他之前开的条件和这次竞标的底气和资金都很足,他怀疑……得主是幕后已定。
虽说公平公开公正,但雨迩的贵族势力不可小觑,他们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而无人敢阻拦的。
这次竞标,竟只是陪人演了场戏,盛禇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得主是科芬·李斯尔奇,从未听说过雨迩有此等人物,盛禇叫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