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往来不少人,偶有小情侣像他们似的牵手走过,紧紧依偎在一块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时间放慢,树梢扬起吹微风入怀。
林以甜堪堪咬住下唇,大着胆子抬起明眸看他,眼睫蝶翅般浅颤几回。
对方冷厉的脸上漾开柔和,“怎么这样看着我。”
林以甜心里怔忡,指尖在他掌中动了动,想说但说不出来。
谢燃拢实她的手,半边脸在路灯下变得朦胧,提起明天要去随队看赛的事儿。
林以甜慢下步子不走了,另一只手搭在花上迫使他的脚步停下,无意识靠近了悄声问:“那要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5天。”
林以甜在心里算日子,五天,那得1月多了。这段时间每天都见他,可要真隔这么久不见,她怕自己会不可自抑地想他,像上次那样。
异地恋么?
可是他们应该还不算情侣吧。林以甜提了提脚边的小石子,泄气。
她吸了吸鼻子想再试试,把不舍的思绪压下,可怜巴巴地与他目光对视。
女孩就差把“你喜欢我吗”写在脸上了,哪知谢燃抬手替她掖好围巾,低声,“是不是冷?”
棉柔质围巾几乎围到她鼻尖了,林以甜往下扒拉点,咬唇放弃了。
木头木头!哼!
林以甜低下脑袋气呼呼地走,步伐快了不少,默默地在心里嫌他[谢燃是个大笨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都没人追谢燃了,谁追谁心梗。
雪花羽毛似的轻飘飘掉在她发间,空气里掺着红薯奶茶的香气。
景随路移,周围都变静僻了,那这香气是......林以甜折眉觉得不对劲,往边上看了眼,几步之外简舒文推着程皓枫踉跄走远,边走边压低帽子。
谢燃咳了声,耳机里传来损友的声音【你在干什么,亲上去啊!】
【诶哟照你这个速度,也不要等她成年了,等她结婚了再表白吧】
谢燃淡薄地掐断蓝牙耳机,皮笑肉不笑地在心里骂了声无语。
他不聋,让人帮忙支招,他走这么近是生怕暴露不了吗。
废话连篇,后面这句他也不爱听。
林以甜对着简舒文模糊的背影试探性喊了声学姐,人踉跄走了几步把程皓枫推出来了,拉扯间没法子,两人只好齐齐转过身对着林以甜二人傻笑。
看这情形,林以甜大概知道程学长为什么要发消息了。
说不准是和谢燃请教,到后面被烦的不耐了,直接寻来问她;又或者谢燃不知道具体情况没法具体分析,拉了好兄弟做军师。
林以甜一副了然的模样看身边的人,“你准备的?”
谢燃咬牙,在程皓枫的“是是是”中无奈点头。
程皓枫:“真的,小嫂子我和你说,谢哥他就是不会说话,其实他可喜欢你了。”
“咳。”谢燃差点被气吐血。
嫂子都叫上了,这不是逼她吗。还有,他哪不会说话了?
不过看林以甜听得唇角弧度扬起,脸上笑意明媚。
谢燃心情大好,平日里凶程皓枫的劲都下去了,觉得他还算有点用。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谢燃散漫地双手环胸倚在一边,倒要看看他这军师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林以甜被程皓枫一连串的话哄得不行,一会说谢燃多好,一会说谢燃在赴约前如何慎重地问他支招,就差求她收走谢燃了。
偏谢燃傲娇的,什么都咽下不说。
恋爱没经验,谢燃对此慎重再慎重,林以甜也是,出门前一宿舍的人都帮她搭衣服,还说要化个妆把谢燃迷倒,为此才她晚出门。
“等一下。”林以甜手指扶着下巴,“如果学姐你在这的话......”那刚刚说要帮她把关的湘湘和渺渺岂不也——
“噔噔噔~”其他人从操场锻炼标语牌后跳出来。
林以甜腼腆地捂住自己的脸。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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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雾散,风中沁凉的香气扑面而来,上早课的人往教学楼里赶步走,林以甜起得晚了,随手抓了个面包往书包里塞。
手机在书的夹缝里生存,视频里少年露出了一双好看的深情眼,再对着屏幕贴近。
谢燃:“宝宝我在哪,好黑。”
林以甜这才想起手机,把他捞了出来,低声警告他,“小黑屋。”
“为什么?”谢燃瞥眉,凌厉的眉峰皱了起来,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样。
“因为你惹我生气了。”
谢燃失笑:“那宝宝大人生什么气呢?我改”
“没用。”林以甜和舍友进了教室,还差1分钟响铃,索性说了句拜拜就挂了电话。
谢燃还蹙着眉呢,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就不理他了。
他委屈,但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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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内订的航班在下午,谢燃早上在羽协基地训练,中午开车回校接林以甜去吃饭。
林以甜下午没课,想着去机场送送他。谢燃听到这倒是摇头,让她在宿舍好好休息,“你胃不好,吃完饭回去歇。”
“可是我的腿还好啊。”林以甜软糯糯地眨巴眼,“我想去欸......要不在校门口送你?”
“机场远,今天周五路上堵。”谢燃轻笑,捏捏她的脸低哄,“而且是在基地乘大巴。”
“好吧......”林以甜乖乖应下,吃饭时时不时看他,不舍都写在脸上了。
谢燃用公筷往她碗里夹菜。
二人吃的是菌菇加番茄的双拼汤底锅,女孩一开始想吃辣的,抱着人胳膊撒娇,“谢燃,这太清淡了,对我脾胃好但对我嘴不好......”
自那晚他拥过她后,两人的亲近变得自然。
小姑娘会主动要他牵手,得不到就气呼呼打他,佯装生气,谢燃上道,常常顺着她哄。
谢燃宠溺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
这段时间林以甜总是胃痛,上课赶项目还要忙着复习,压力大了看见东西就吃不下,吃下了未消化又堵在喉咙里,胃酸反流难受的很。
谢燃叮嘱她不能不吃,吃点清淡的,“实在不行,可以喝点糖水。”
他问过医生,强行进食也会可能会适得其反,她现在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短短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林以甜轻咬筷子,神色微愣。
她是很容易焦虑的性子,从前她跳级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读书,总怕跟不上人家,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说,学有余力时跑多了竞赛组,拿下一个又一个奖后,她高兴也惶恐。
怕下一次没有,怕退步会失去资格,怕比不上人家。
她总是想很多事情,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但是心里总该觉得自己要乐观一点,于是不断鼓励自己。
外在活泼和内里的纠结焦虑相互碰撞,以至于她情绪大起大落,潮涨似的高升、跌落,重重摔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谢燃看她眉头皱得深,抬手轻轻抚平。
“想什么呢,脸皱得像小包子。”
粗栗的触感带起一阵颤栗,林以甜也摸了摸自个的眉,撇唇,“我感觉,我太容易想这想那了......”
“焦虑?”
“嗯......”林以甜点点头,“我最近在忙项目的事,还碰上了考试,最近胃也不好。”好像哪哪都不顺心。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她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沉重几乎压垮她所以拼搏的劲。
谢燃偷偷看她一眼,眉眼里和着温润,“想那么多?难怪吃不下饭。”
他低低嗓音从喉咙里冒出来,“人干嘛要往高处走,四面八方也可以。”
“吃饭的时候想吃饭,睡觉想睡觉,真要考试了再担心考试。”
林以甜握着筷子的手怔住。
落雨屋檐尽头乍出天光,在凛冬的尽头,万物春和。
谢燃看她下意识地咬唇,心中一揪,细细泛起疼来,“别想了,实在不行就停下休息。”
林以甜忽而想到[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这话,始终过不去的坎也可以绕路,冬尽春来,潮涨潮落,不会一直跌落谷底的。
那束暗淡的光纵然短暂,可温暖是真的,刹那耀眼也是。
回去的路上谢燃借着消食的由头,带她去小公园里散心。
难得的晴好天气,小区公园里人多,和暖的阳光洒下,橘猫在长椅上翻了翻肚皮,喵呜一声继续睡了。
打太极的跳广场舞的,甚至借风放风筝的,都在感慨这样的冬日暖阳难得,出门活动的人自然也多起来。
片刻的安宁休憩,让林以甜的心也跟着静下来,坐在空长椅上,谢燃替她拨了拨发间絮叶,彼此呼吸浅浅交织着。
林以甜剥了板栗给他,谢燃顿住,咬下她送到嘴边的吃食。
“好吃吗?”
“嗯。”
谢燃眸底明亮,“很甜。”
林以甜嫩白的小脸被阳光渡上柔和滤镜,彼此距离很近,他几乎可以看清她细腻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漂亮的瞳孔映光,碎星星般漾着,和她的甜笑一并撞进他心底。
谢燃疏懒伸展手臂,青筋扎根在皮下蜿蜒。
林以甜又剥了个给他,还没塞到嘴边呢,见他蔫坏蔫坏的笑,忽而起了逗他的心思,收回了手。
谢燃扯她的衣角,声线磁沉地求,“想吃。”
女孩将纸袋子往身后藏掖,一字一言,“不给你吃。”
谢燃嶙峋的喉结滑动,压着身子靠近她,结实的臂膀环在她身边把人圈在怀里,眼睛直勾勾瞧她。
掺着热气的呼吸缠绕交织,他的鼻尖几乎碰上她、吻上她。
林以甜脸羞红,“给你......”
“不吃。”谢燃动作轻柔地把脸埋在她脖颈处蹭蹭。
野性难驯的凶狼低下身,给小兔标记上属于自个的气息,暖流在体内横冲直撞。
谢燃指腹贴着她小巧的耳尖揉了揉。
林以甜闷哼了声,难为情地退了退。
心里狂跳不止,然谢燃只是逗了她一下,见她完全不想别的事了才定神,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拉她起来走一走。
可恶,又逗她。
林以甜自以为很用力地捏了下他的手,奈何谢燃的手骨硬邦邦的,完全没感觉,还抬起清冽慵懒的眼神问她怎么了。
女孩挣开他的手,指着那只睡醒了翻来覆去的橘猫,“猫猫醒了,我去看看。”
谢燃瞬间委屈,猫比我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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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甜每回和谢燃出去,回来时手上就没空过,花束零食小礼物,反正不带重样的。
渺渺走到她床位边,眼神示意顾湘一并过来。二人就这样审视林以甜细心整理那些花束,“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吧?”
细小的碎叶从花上掉下来,林以甜指尖顿然。
渺渺换了个问法,“表白了没?”
林以甜摇头。
顾湘:“那他没说什么?”
林以甜脑袋里恍过许多谢燃说的话,但没什么特别的,依旧摇头。
“懂了”顾湘悠悠点头,“暧昧期。”
林以甜修剪花束,将一枝枝淡绿玫瑰插在瓶子里,听到这皱眉细问:“那你说,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但是不表白,是因为什么呢?”
“不想负责。”
顾湘嘴巴一溜就说出来了,拍拍嘴巴立马改口,“不一定,也可能是回避依恋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