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遥应在朦郁和齐希礼还在讲话的时候悄悄上岸了。怕被他俩注意,他还要求张林秋待在温泉里,假装他也还在。
他在旁边店家买了两个粉红色的水枪,灌满水之后,朝温泉走过来。
他走到朦郁和齐希礼的对面,举起两只手,然后按动水枪的按键,水枪中的水一下全都呲到朦郁脸上。
然后大笑着又进入温泉,他把一个水枪递给张林秋,另一只手指着朦郁的方向,“真成落汤鸡了,不是,真成落汤鱼了。笑死我了。”
“你在笑,你等会就死定了。”朦郁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让视线清晰。
原本还在旁边的齐希礼,不知道这回去哪了。
朦郁往张林秋和陈遥应那边缓慢的走,手在水下慢慢酝酿,等离他们很近的时候,张林秋和陈遥应开始拿水枪呲他,他随手用手抹了抹。最近泼水到他俩的身上。
“鱼儿,不仗义啊。”
“你们先开始的啊。”朦郁笑着答。
现在两人与一个人的斗争开始,陈遥应和张林秋联手呲他,朦郁掀水泼他们。陈遥应在给水枪灌水的时候,朦郁手一快,水枪就到他手里了。于是现在朦郁和张林秋一起呲陈遥应 。
陈遥应被逼到角落。
“张林秋,你咋这样,你就是恃强凌弱,恃强凌弱懂不懂,刚刚咱俩可是一伙的。”陈遥应嚎叫。
“对啊,我是一个善变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感觉和鱼儿一起呲你比较爽。”张林秋说。
“喂。”齐希礼走回温泉处,手上拿了两个更大的水枪。陈遥应仿佛看见了曙光,他大声喊齐希礼,“阿礼丢一个给我,他俩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你有证据吗?”朦郁又往陈遥应脸上呲了一脸水。
齐希礼用力把其中一个水枪丢给朦郁,朦郁一把接住,恰好手枪柄砸在了朦郁的手臂上,当时没感觉到什么。朦郁又把手上那个小水枪丢给陈遥应。
“陈遥应,张林秋,你俩死期要到了。”朦郁正要往水枪里灌水,发现挺重的,应该是齐希礼事先就装好的。怪不得他刚刚接水枪的时候手都要断了。现在手还在疼。
但他不知道是他刚刚贴的“膏药”已经隐隐有要脱落的痕迹了。
齐希礼和朦郁拿着蓝色大水枪与张林秋陈遥应拿着粉色小水枪一起呲水。水被溅的到处都是,头发都被打湿了,他们开始互相呲水。温泉里的其他人见到也开始呲水,买了各式各样的水枪灌满水,然后一起和她们呲水。
原本是陌生人,不敢太过于放肆 ,在水的作用下出现熟络,开始在温泉中胡乱的呲水,有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云南的泼水节到了。
外婆在旁边给他们鼓掌,并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刻。外婆坐在板凳上,笑着走动起来。
陈遥应这个鸡贼的,在朦郁呲水的时候悄悄走到他的后面,一把把朦郁的头按到水里。朦郁没有动弹,陈遥应以为出什么事了,赶忙把他揪起来。
朦郁用双手把额前的头发都掀到后面,头发还在滴水。在来外婆家之前,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现在紧紧地贴在白皙的脖颈上,就像被浸湿的狼尾一样。离他远的,往他的发型就像大背头一样。
经过水的洗涤,他眼角的泪痣更加分明,现在呈现出淡红色。
他低头揉了揉眼睛,半天都没起来 ,手上动作不停。陈遥应在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忽然朦郁一抬头,摁住陈遥应的头就把他往水里按,陈遥应在水里扑通,朦郁才放开。
等陈遥应缓过神来,朦郁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水枪,向上抬,然后对着陈遥应呲水。实在气不过,直接把弹心拆开,把水直接往他头上倒。
接着,在陈遥应的耳边,一直环绕着朦郁的笑声。旁边的张林秋也笑他,他从水下使劲掐了一下张林秋的腿。张林秋这才没笑的。反倒是齐希礼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他道谢,让旁边的张林秋帮他擦。
刚开始擦的很轻柔,突然间力气变得很大,给陈遥应脸都弄扭曲了,陈遥应闭着眼睛,用手打探着,“张林秋,你能不能擦轻点,我要疼死了。”
“什么张林秋,是你爹我。”朦郁熟悉的嗓音传出。
鉴于陈遥应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于是他开始轻轻的给陈遥应擦拭,陈遥应刚刚
要夸他几句,脸上又一阵火辣辣的疼,“wc,你这一个人怎么不经夸,我才要夸你,你就要害我 。”
朦郁摆了摆手,把毛巾递给张林秋便上岸了。
他往手臂上看的时候,贴的所谓的“膏药”已经差不多脱开了,被水泡过,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底下红肿的痕迹。他突然有点紧张,他想往后面看有没有人。
等他转头向后看的时候,没人跟上,他舒缓了一口气。等他又抬头时,齐希礼的目光与他的目光恰好交错。而朦郁清清楚楚地看到齐希礼眉头微皱,表情不太好,一直盯着朦郁的手臂。
是嫌弃吗?应该是吧。
朦郁自己也不知道。
他赶紧把“膏药”按在手上,快步走进更衣间,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太多。
他关上门,把它揭开,新的旧的划痕,被水泡过之后清晰可见,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肿大了。有些已经结疤,但经过刚刚那一砸,隐隐约约渗出血迹。
朦郁赶紧套上外套,重新换上了裤子,他从挂钩上拿那个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打开换衣间的门。齐希礼很快就换好了,一直斜靠在柱子边,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而手上玩弄着个打火机,他把火打开,用嘴把火吹灭。
“你手到底怎么了?”
“没事,不就刚刚和你们说之前骑车摔倒了,再加上刚刚泡的温泉有点肿。你要是害怕的话,下次就不让你看见了。”朦郁很自然的撒了谎。
“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不热吗?”
“不热,习惯了。”
显然齐希礼不信,他打量的眼神让朦郁很不自在。朦郁想侧身从他旁边出去,齐希礼立马站定,拉着他的手把他扯到换衣间。为了避免拉扯到他的伤口,齐希礼手劲很轻,害怕把他弄疼。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齐希礼伸手把门拉上。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齐希礼直接上手把朦郁穿的短袖衣服袖子往上拉,朦郁立马会意。
齐希礼把衣服往上拉,朦郁往下拉。两人就这样针锋相对,气氛一直很微妙。
当齐希礼把他衣服快要拉到划痕处时,朦郁开始着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他就想要自己消化。他不告诉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有点生气,说出了一句让人心寒的话,“我们很熟吗?我再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事情,我都没关系,你管那么多干吗。”朦郁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如果齐希礼知道了,后面就会有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人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他们拿着同样的眼光来看待他。那他宁愿自己承受,直到最后。
齐希礼忽然感觉有点疲倦,“难道我们不熟吗?还是说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嗯,你说的话难道不算数吗。”
朦郁哑口无言,他想开口去挽留他,但是他却不能开口。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只想把自己关在一个空间里,任何人都进不来。但是他却渴望有一天光能照起来。
最后,齐希礼妥协了,他放开朦郁的手,把他的衣服整理好。说了句,
“抱歉,有点失礼。”
走出去了。
齐希礼并不怪他,他只怪自己在这一个月里没有观察出他的异样,把他和自己推的越来越远。
你过得原来这么糟糕啊。
但是没关系,我来了。
齐希礼想。
……
……
……
等他们都换好衣服出来后,头发都还是湿的,风一吹还是感觉到有点冷。
外婆带着他们去到一个卖西瓜的摊子上,他们围坐,边吃西瓜,边等着头发晾干。
他们在说话,朦郁好几次想插说话,但是都不知道说什么,他主要想跟齐希礼道歉。
他关心他不假,朦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他想跟他道歉,但是他总插不上嘴,只能沉默的低头吃西瓜。
外婆主动提出话题,“朦郁,你妈妈最近还忙吗?她知道你来外婆家吗?”
朦郁愣了愣,“不知道,她从来不和我讲这些。我忘记和她说了。我等会给她打电话。”
外婆把他吃的西瓜往前推,用手把他的叉子夺下。
“哎哟喂,那你赶紧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你妈妈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
朦郁被推着给朦诗打电话。对面应该不怎么忙,很快就接起了。
“郁儿,你国庆没在家,是去外婆家了吗,还是去奶奶家了?”朦诗的语气异比寻常,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去外婆家了,我现在在云南,外婆叫我和你说一声,还有事吗,没事就挂了。”朦郁其实有时候对朦诗不过于依赖。
“还有还有,”朦诗心情有些好,说话的语气都比平常温柔,就好比朦郁7岁以前。
“妈妈在过半年就能回来陪你了,到时候妈妈就不出去工作,就在家陪着你高考。还有妈妈听说你国庆后就要期中考了,妈妈希望你考好点,好吗?给妈妈争口气,我听说你爸爸的那个继子就在你们学校,妈妈希望你能争过他。你也不想让妈妈伤心,对吗。”
“嗯嗯好。”朦郁敷衍的回答。
朦郁对这个消息,他不伤心,也不高兴。换做是以前的他,他早就高兴的在床上滚,但是现在的,甚至不希望到来。
紧接着 ,微信上收到了几张图片,是朦诗给他发的,他爸爸继子的成绩。从小到大,已经发过很多张了。
他也和他从未谋面的那个男生比过很多次,他有时候也很想反抗这种。但是看见他妈妈伤心,他又说不出口。那件事情已经让他妈妈很伤心了,那时候他就爱发誓,以后一定不让妈妈伤心。
自此,他进入那个鱼缸里,被阴影后牵着绳子的人控制。
他就像一个傀儡,被暗暗牵住绳和林祁较劲的傀儡。
他想挣脱,于是他有了一个计划。
…………
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他们高兴,外婆也高兴。
好多学校都放假,在这个偏远地方,却有一个学校里传出来宏亮的声音。
里面还有学生读书,四周高起的围墙,还被电网缠绕着,遏制了学生向往外面的感知 。每个老师手上都拿着一根戒尺,任何犯错都要全校通报批评。学校实行高压政策,他们的宗旨一直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朦郁望着出神。
这是他视为噩梦的学校,初中三年做不了一个好梦。尽管逃离了这个学校,但看着学校的一切,曾经的记忆就会接踵而至,回应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