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后第一天，成绩就出来了。

楚天青看着成绩单从前面传到后面，莫名有些烦躁，手里林繁旖送的点石的勃艮第红按压圆珠笔正来回敲着桌子。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甚至笔的伸缩口已经掉了一个茬。

“能不能快点啊。”赵沐丞有些生气的拍了拍前面戴眼镜的女生邹顺熹的肩膀：“别看了，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邹顺熹不情不愿的把成绩单递给他们两个，楚天青抢过赵沐丞手里的成绩单，分了两张递向后面，随后把属于赵沐丞那一份拍在他面前。

赵沐丞草草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实则贱兮兮的笑容，把头凑近成绩单，手指绕着耳畔的发丝：“天哥~你数学咋还是没啥起色呀......”

楚天青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39名，或许说倒数第八还差不多。语文班级第二128，数学19，俄语148，如果和别人的英语比也是第一名；文综162，排名还好，答不完题的居多。总分457，按照去年的分数线来说游离在一本线附近啊......他烦躁的扣下成绩单，随后又拿起来。

第一名宫少麟，第二名林繁旖......林繁旖倒是成绩不错，语文115，数学132第一名，英语128，文综231，总分606。其实看起来自己主要拖后腿的还是数学，要是数学能提上来分数的话......

“天哥~你这语文好牛逼，教教我嘛。”赵沐丞把头搁在胳膊肘上，鼻尖凑近楚天青的手。

“怎么教你？你先把必背古诗文背下来。”楚天青上去就捏了他挺翘的鼻子，顺手的事。

“哎呦......第一个我就背不下来，什么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那你回家吧，回家舒坦。”楚天青看了一眼赵沐丞的成绩，语文74，数学53，英语92，居然及格了，文综127，总分346，倒数第二。再看百里恭，语文108，数学103，英语117，文综175，总分503，倒是比赵沐丞强多了。

“你倒是努努力啊，你天天跟人家小恭玩，人家比你高了150分，不知道的意味你少考一科呢。”楚天青用食指半掩嘴笑着说。

“你！”赵沐丞瞬间有些不服气：“天哥！不要拿我和别人比嘛，给我讲讲，不是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古文为什么这么难，我真读不懂......”

“我也能给你讲。”百里恭的声音幽幽地从赵沐丞身后传来。楚天青巴不得呢：“就是就是，快去找你‘老恭’去。”

“不是......”赵沐丞一阵无语，回头瞪了百里恭一眼。后者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掏出卷子，似乎真的要给他讲一样。

“你听好了啊，到时候进去你不用多说话，我有分寸，反正我又考的不算好，外语跟他们都不是一门，老师多半不会提我。我同桌赵沐丞，记一下这个名字，他会是姑姑来，她叫赵健彤；我后面的同学叫百里恭的，会是姐姐来，他姐姐是电视台的，叫百里濛。你只需要知道就好，要对他们表现出略显生疏的熟络，就好像我提过但是你不太了解一样。明白了吗？”楚天青拉了拉旁边女人的袖子。

天气渐爽，纪华霖穿着一件干练的褐色风衣，她抚了抚刚被楚天青带着染黑的时兴发型，嘴里念叨着名字点了点头。楚天青又说：“你是我的姨姥，记住了啊，我姥姥的妹妹。我们关系还行，你是因为我的表叔宁思明主动来看我所以才答应出席我的家长会的。”

“小case，我这些还是能记得住的，就是这鞋是不是不太好？我这身衣服似乎要穿高跟鞋更搭配更时髦一点。”纪华霖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

楚天青微微撅了噘下唇，笑了：“你审美不错嘛，我就单纯怕你穿不习惯，再说那玩意太累脚了。”

“下次可以穿。”纪华霖笑了：“我穿的惯。”

学校给每个孩子的椅子旁边都安排了家长的座位。这件事赵沐丞和楚天青没少吐槽过，他是最不喜欢身边坐着家里人的，尤其还是这么狭窄的地方。

“家长会不就应该家长单独开吗？我还想趁着周末出去玩呢，神经病。”赵沐丞如是说。

赵沐丞的姑姑赵健彤来的倒是挺早的，不过一直在抱怨。

“能不能让空调开大点啊，我是真讨厌青年男人一大窝棚的破地方，一股子死味儿，还巴巴的要我来，不知道的以为你考全班第一了呢......”赵健彤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不断地扇着风。

赵沐丞抬眼见楚天青带着家长落座，立刻有些紧张地抓住他姑姑的手：“姑，你别说了。”

赵健彤柳眉倒竖，斜着眼睛睨了一眼楚天青，“切”了一声，低声嘀咕：“就你这点出息吧......”她随便弄了弄赵沐丞的头发：“该说不说的，人家审美比你强多了，你这不是挺好看挺帅的？之前那什么玩意，鸡窝吗？”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确实在帮赵沐丞服帖头上的一撮呆毛。

楚天青皱了皱眉，他对于目光是很敏锐的，他能意识到赵健彤在看他。身后的百里濛好奇且八卦的怼了怼百里恭，却被百里恭用鼻子哼了。百里濛撇了撇嘴：“疯疯癫癫的......”

“好了，我看各位家长也基本都到齐了。首先我们说一下，这次月考是我们第一次按照高考模式进行考试，也暴露了同学们的很多问题......”

沈老师站在台前，自然先要颁发奖项，从单科第一开始。楚天青用余光看见赵沐丞缩在臂弯里不看台前。他想起赵沐丞总是跟他说家长会颁奖这个环节很恶心，还要家长和孩子一起上台，简直把他们当成了小学生。

“沈畅就喜欢这样，不知道咋想的。我就是真考了第一，我也绝对不去领奖。”他如是说。

“语文第一名，徐浩洋，132分，全校第二......”一个秀气的女生和她同样气质优雅的母亲上了台。

“数学第一名，林繁旖，132分，全校第十七......”楚天青主动掏出手机，偷偷给林繁旖拍了个照。林繁旖发现了，瞪了他一眼，楚天青笑了。

“英语第一名，衡芜，141分，全校第五......同时还有俄语全校第一名也在我们班，虽然学俄语的不多，但是楚天青同学拿到了148的高分，所以也请上台。”

楚天青完全没想到，毕竟学俄语的实在是太少了，他上课时候数过，一共都没有三十个人，这沈老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他这时候反倒有些局促了，名叫衡芜的女孩先上了台，他却是被纪华霖拉着走过去的。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面对过很多人的，也时常在父亲手下发号施令，但是这次，被区区这几十人看着，他居然紧张了。他扯出一个微笑，手拽紧了纪华霖的袖子。纪华霖微笑着握了握他冰冷的手。赵沐丞突然开始鼓掌，全班同学也跟着鼓起掌来。他有些愤愤地瞪着赵沐丞，后者则被他姑姑怼了下肋骨，把头弯在了桌子下面。

“文综第一名，宫少麟，269分，全校第一......”楚天青从台上下来就照着赵沐丞大胯捏了一把，疼的他直求饶。

“哎呦，天哥天哥，小爷我错了，不对不对，小的我错咯......”赵沐丞把头靠在桌子上，贱贱的笑着看着楚天青的下巴，随后抬头，有些疑惑的说：“哎？不对啊？宫哥他家长......这是......”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楚天青看着站在宫少麟旁边的男人，那男人很有气质，但是却给人一种怪异的缩进感。所谓缩进感不过是楚天青临时造的词语，当人在看一个帅气的人的时候，通常会被他吸引的离不开视线，这个男人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漂亮，自然会让人无法挪开眼睛，但是他身上总给人一种坍塌下去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下垂的眉形，或许是因为薄薄的几乎像是咬着的嘴唇，或许是因为他拘谨的不敢飘飞的头发，都让人感觉他的身形甚至要比身边的宫少麟都矮小。但是事实就是他要比他身边的孩子高多了，是可以称得上颀长的身材。

“这是他爸吗？”楚天青有些疑惑，好独特的人啊，穿的还是拉夫劳伦的蓝色T恤，即便这样也......

“不是啊，我们都见过他爸爸，盛气凌人的，和他儿子关系显而易见的不好。也不是说不好吧，就是有些......看着就说不上话。他爸活像个暴发户，每次一进门就大嗓门胡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大野雁呢。还巨喜欢教训人，有一次繁旖给宫哥考过了，抢了第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数落宫哥，宫哥真的老尴尬了。”

“但是我看着宫少麟跟这个男人关系似乎还不错，我很少见他在学校笑来着，这男的似乎......还挺让他依赖的。”楚天青皱着眉头。

赵沐丞耸耸肩：“是啊，可能是他妈那边的亲戚吧，舅舅之类的呗。”

“那可不是。”百里恭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幽幽的从他们身后传来：“这是他爸包养的男人，谁知道怎么还给放出来了。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他爸本身就是私生子，心里多少有些变态，我们都懒得理这条疯狗，但是他当时包养这男的还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关于这事我们做小辈的也知道不多，我就记得说他爸从来不让这个姓蒙的男人出来，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百里恭的声音带着笑语，阴恻恻的，透着一股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