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恢复了,不用再有奴役病人的愧疚感,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来自李莲花的服务了,林子兮拉着李莲花上山下河地闹,城镇集市地闯,眼下师兄的消息没什么进展,李莲花也暂时抛开心里的惦记陪了她半个多月。
他们一起去游湖,去放花灯,去赛马,去青楼偷看花魁跳舞,去学堂偷听夫子讲课,在车水马龙灯火阑珊里相视而笑,在林立高楼临街小巷里肆意穿梭。
他们趁着夜色坐在屋顶上喝酒看星星,赶着清晨的露水一阶一阶地爬古刹,在威严佛像脉脉青烟前诚心祈拜。
遇到竹林花海的,林子兮还给李莲花做了几个装扮然后开始欣赏美男舞剑。
李莲花不愧是武学天才,她只要给个人设和性格他就能仿着那股气质创造出一套剑法来,于是林子兮心血来潮,拿着话本和李莲花开始角色扮演,一会儿是糙汉猎户对阵泼辣农女,一会儿是红尘侠女拯救腹黑公子。原本是想逗逗李莲花的,没想到李莲花这么放的开,这人年少时看来也是个极爱玩的。
对着话本子沉浸式扮演,有种谈了几生几世恋爱的感觉,莫名还有种养成的快乐。
就是有时候场景扮演不用武力还是有点累的。
比如为了实现猎户农女公子小姐看日出的愿望他们硬生生爬了三座高山找角度。
但要实在是跑得累了,李莲花就会背着林子兮慢慢地走。
在小路上。
山涧风鸣。
秋花和叶。
两个人站在一起,脚底下的印记都更深刻一些 。
林子兮靠在李莲花的肩颈上,心里愈发有种安定的感觉。
“李莲花。”
“嗯。”
林子兮微抚整了一下他的衣襟,“说你要以身相许。”
李莲花脚步顿了一下,微微偏了偏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愈发坚定,声音愈发认真,“子兮如明月皎皎高悬照我,我欲以身相许登天抚月,不知道你,可愿?”
“准了。”
“多谢。”
“咳……回家吧,想建庄子了。”
“好……”
……
回了云隐山,林子兮准备建山庄了。
谁知和师娘说起想要讨要对面那座山的事时,师娘把她笑了一通,直接把他们往那座山赶了。
“……”
其实还可以拯救一下。
造房子还没有开始那边还没得住呢嘤!
还有总觉得武林前辈意味深长地笑时有什么深意。
但很快就顾不得多想了,林子兮迅速就被基建事业转去了心神,她叉着腰从山头往下边看,广阔深山,大有可为啊!
巡着山选好了规划山庄的地址后,林子兮开始着手设计,她准备以药园为主体,然后这边做花园,那边做菜地,虽然没来得及自在闯江湖所以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厢房什么的还是要设计一些的,万一以后朋友就多起来了嘞,人生漫长,还不知道以后怎么个事儿呢。
另外,厨房,厨房要做大一些,要是以后有朋友来,她可没有什么来者是客啊君子远庖厨啊大家小姐手嫩不会干活啊之类的原则,必须通通备菜去。
还有还有,还得设计几个露营点,还有秋千、长亭,不能少,万一什么时候有个长亭对酒的雅兴呢?
这样说起来,还得随处建几个简单的屋子,万一兴尽懒回庄呢?不过这个可以等后一步来,都这会儿搞完了,往后岂不是就没得忙了?
还有,李莲花师傅留下的那些房子,唔,修旧如旧吧,尽量不大改,毕竟是李莲花曾经的记忆点。
对于林子兮提出的奇思妙想,李莲花表示,配合地完成呗还能咋地,刚恢复的扬州慢正好可以养养花,养养鱼,或者劈劈树。
如火如荼的基建事业干了两个多月,其间要不是快过年了被师娘喊回去吃饭,他们还不想停下呢!
“你们这是想把山都翻个底儿才罢休吗?”师娘无奈地点点林子兮的头,“那老头子的东西有啥好修的,破破烂烂的……”她顿了顿,那句“不要也罢”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敛下眸子,“就算你们还想留着,也不着急啊?东西就在那边,也不会跑。”
林子兮和李莲花都注意到了师娘的停顿,知道师娘想师傅了,两个人都卖着乖,“嗯,好的,都听师娘的。”
看着两个孩子都乖乖巧巧的样子,师娘忍不住一笑,“真的都听师娘的?”
“嗯嗯!”林子兮忙点头。
“听师娘的,你们要不要趁着新庄子落成,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
“额咳……”林子兮轻咳一声,说起来,他们这恋爱都还没谈多久呢。
不过。
反正也就是这人了,早点办事儿把这人圈到自己身边来也不错,正好庄子也建好了,要采采买买一大堆,办喜事儿也顺便了……额?
林子兮恍然意识到,师娘原来很早就把李莲花默认为她的人了所以才会送山头、全力支持他们建山庄……
她大约是觉得他们俩小年轻急着建庄子是想早点过自己的日子?
莫名脸热。
但他们也没有别扭什么,而是大大方方地筹备起婚礼来。
她的原身……在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什么亲人了,总不能邀请一堆狐狸来做客吧?狐狸排排坐?那画面有点不敢想象。
而李莲花,李相夷在世人眼中是已死之人,他无意用旧时身份邀请旧友前来,不想再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他其实已经无所谓自己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毕竟他知道那都是他们,可他也不想招摇地跑到旧友面前说自己其实还活着。
只是,有两个人他是必要知会的。
一是无了和尚。无了救他于死生,他虽和与和尚面上不客气,却也敬重他。
二,则是乔婉娩。
阿娩……
阿娩的心思太细腻了。
子兮晕倒上普渡寺求医那回,面对无了说的阿娩近况,他心中不是不复杂的,可那个时候,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面对阿娩的准备。
他不知道是该悔,还是该怨。
两个人在一起,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可他明明爱重阿娩,却不理解为什么阿娩不和他说自己的心思。
他向来觉得其实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理想,都有各自的志向,如果阿娩早和他说了自己的心思,他定也会支持阿娩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偏偏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看到信,在那个,他认为世界已经背弃他,兄弟已经抛弃他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只想躲藏起来,已是无心无力再去回那样一封信了的。
但是,在寻访林仁兄弟他们的遗眷遗属时,听着他们的既爱又很既敬又怨,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一个人去拼杀时留守在家之人的担心,他忽然理解了阿娩那时候的心情。
他以昔年身份,以那个还未去东海赴战约时的身份,给阿娩写过一封信藏于佛像后,又托无了告知,信中言明他已收到她的相诀信,也尊重她的想法,希望她往后能重觅良人,过上她舒意的生活。
可大约是许久未曾见过东海大战前的自己,他也未曾注意到他如今的字意已有了许多变化,这变化被时时细看回信的阿娩捕捉,她赶往普渡寺求证无了他是否还活着,她揪着他曾经的性格,信中的遣词和如今的书写风格,揪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魔怔地在普渡寺的佛像前跪了三日。
无了不知是无奈还是乐见其成,给他连写了三封信,一会儿把乔姑娘说得无比可怜,一会儿又追加一封说他思虑不周,但是无意惊扰林姑娘,一会儿又来一封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什么的。
放下过往,确实对他们都好,这是李莲花从小狐狸的豁达中学会的。
快四年了,阿娩被困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中,已经心力交瘁快四年了,他不知道则已,既已知道,总不该放任她沉湎过去。
所以他去见了阿娩一面。
亲眼看到他还活着,阿娩果然慢慢地放下了心结。
但她也知道他如今无意回归四顾门,或者说,无意回归江湖,所以,她也未向旁人提起他还活着的消息,这些时间,她回到慕娩山庄,整日栽花种草深入简出,偶尔出门走走,行侠仗义也好,散心消遣也罢,倒也算是过上了她曾经属意的生活。
只是,于乔婉娩而言,肖紫衿实在是太关注她了,借无了和尚递个消息尚可,她若是外出去参加李相夷的婚礼,恐怕是瞒不住紫衿。所以收到相夷将要成婚的消息时,终究是不想因为自己扰了相夷的清静日子,她只亲自上街挑了一盒最甜的糖,托无了送去。
婚礼是在快三月的时候办的,林子兮和李莲花两个人都不是下了决心之后爱纠结的人,在将感情说出口之后,便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早已不走内心纠结的那一套了。
彼时山花一片。
李莲花又开始造他的扬州慢了。
连夜满山娇艳被催生。
一夜春来。
在无了和师娘的祝福中,在满山绝色中,李莲花与林子兮正式缔结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