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要毁容了。”
“永远都治不好了。”
……
刑睿特意聘请的外邦医师从海外赶来,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们是晚上才到这儿的。
“来人,把这群庸医给我赶出去!”刑睿一怒之下,摘青岛守卫齐齐上前。
“就算你请一万个医师也是这样!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后面骂的什么,裴森玉听不清了,手上摆弄着鹿延捷从海外带回来的手串。
半天,带着刑雾天一趟往返,让对方玩了个尽兴,还给裴森玉带回来了礼物。
“过几年轮到咱摘青岛。”赵起擅梨细声细气地安慰她,“再去取雪山果子,一定能够治好。”
的确,赵起擅诠带回来的珍稀宝物是有用的,至少伤口不再扩大,但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更多的精华,而那千金难求。
“到底是谁那么大火气给你下这毒……”刑睿呢喃,他从魔法学院毕业,后到研究院任职,父亲也是法力高强,他每个阶段都见过万千毒药,也见过许多优异的制毒师。
关于女孩子容貌的事,他们都不太好说。何况裴森玉这根本就是恶意陷害,连陈熣争在军部求人都找不到的毒药。
“你不安慰两句?”赵起擅诠看向旁边人,“我记得森玉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吧?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裴森玉打断,今天是鹿延捷的生日,他们不该讨论这些,“晞晞还等着,我们快过去吧……还有……”
裴森玉抿了抿唇,没有对上在场上任何一个人的目光,“不关鹿延捷的事。”
赵起擅梨和哥哥对上一眼,互相露出无奈的神情,就像他们知道受伤的是裴森玉,覆面的却是鹿延捷;是鹿延捷的生日,裴森玉还闹着要自己过……
什么嘛。
鹿延捷似乎不怕裴森玉知道,或者他早就准备好了离开的行囊。
“鹿延捷不是说他今天会来吗?”时瑜知在家里有些焦躁,灯火通明,鹿延捷说吃完晚饭来,现在一直都拖到晚上十点了。
沈醉生是家里有事要迟点来,现在都已经陪时瑜知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某人真是……”祁竽烁打了个哈欠,他来得比沈醉生早得多,还逃了晚上的训练,“真心要给对得起你的人,比如我。”
“哼。”时瑜知佯装不信,但随着分秒的时间过去也是越来越没底了。
鹿延捷犹豫要不要给时瑜知发信息或者意识传播,因为他一时半会还真走不开。
“火灾?走水了!”
“灭火啊!”
海上着火,此乃凶兆。
“白霁,白霁!”刑睿着急地喊,损失了什么都没关系,唯独没有白霁不行。
“乱喊什么,等会呛到你,白霁法术高强,一定不会有事。”袁起语速很快,和她使用一个个保护盾一样快速,脸上十分着急。
“怎么会这样呢?”裴森玉被呛到,下一秒袁起的保护盾套住了自己,很快又投入灭火当中。
“森玉啊,森玉。”阎慕晞跌跌撞撞,他不太熟悉这片着火海域的地形,漆黑的夜色中半天才找到裴森玉,还没得到护盾,被呛着,一直咳嗽,“我来……保护你……”
不得不说袁起护盾的质量真好,裴森玉去牵对方的手,双人完成优质护盾共享。
“搞不懂。”赵原诘皱眉,为了弥补文化课的短板,直到今天他已经博览群书,可还是分析不出海上起火的原因。
“我让白霁下去下面看看。”袁起说着,给白霁发去脑波信号。
这边白霁早已经在里头了,她记得上一次海上火灾的场景,知道怎么处理掉。
只是一阵眩晕……
“唉,看台上。”一群商人指指点点,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人鱼……你想不想试试什么味道?”
“吃人?疯了你!”旁边一位不在他们朋友圈内,稍显年轻的男子喊道,看起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手上笨拙地拿着钞票。
“那不是人,是鱼。”刚才主张尝味道商人旁边的人云淡风轻纠正,和那年轻男子对比起来熟悉得多,脸上带着轻蔑的嘲讽。
“听说感觉很不错,很润……”
年轻男子逐渐听不懂,旁边那群人不把他当回事,毫不忌讳地继续谈论,脸上渐渐流露出淫邪的色彩。
“发什么呆?”和年轻男子面孔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轻声提醒:“你不是想巴结刑教主吗?这是个好机会……”
台上的灯光很亮,主办方放肆地介绍台上的展览品,也是今天的拍卖品。
“起拍价,三千亿!”
越来越多的人竞拍,场馆内一片焦灼的气氛,只有笼中的人鱼蜷缩着流下了泪水。
泪水流在水里,看不见。
“白霁,你是我见过最蠢的鲸鱼……”说话的人带着几分于心不忍,竟然也留下了泪。
“哥哥。”白霁恍惚中喊道。
白霁感到不安会把自己缩成一团,海妖变成人的形态,安抚着把她抱上了安。
“白霁!”
“妈妈!”
……
白霁在呼唤中终于睁开了眼,在无尽的漆黑中她看见无数双像月光一样的眼睛,还有为她流下的泪。
“我没事。”白霁虚弱地勾起微笑。
海妖没有把白霁抱给刑睿,反而来到了和他不算相熟的袁起身边。
“她身上似乎带有你的能量……”海妖感应能力极强,这样起码他有底气。
一部分人留下继续研究海上火,剩下的带着对白霁的担忧也离开了。
鹿延捷抬头,圆月逐渐隐蔽。
袁起从左到右,第一个就给了鹿延捷保护盾,少年也就没有提前离开。
内心有挂念的人,但随着火苗逐渐暗淡,最终渺无音讯……
“嘭!”时家主宅的大门终于被推开,可进来的却不是鹿延捷。
“真的给我过生日?”时北凛兴致勃勃,看起来经历了精彩的一天。
“寿星到了!寿星到了?”祁竽烁听到响动,挨着沈醉生睡觉的身子弹跳起来。
“真是我?”时北凛狐疑,“自己平时没少作妖,哥哥也不是次次惯着自己。”
“我生日。”时瑜知眼眸一暗,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整。
“行吧。”时北凛叹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了哥,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时瑜知特意准备了整点钟声,十分有仪式感,但钟声一响,是谁生日貌似也不重要了。
“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都记得时瑜知的生日,但还是心照不宣地唱起生日歌,结束一天的等待。
“祝你生日快乐!”
裴森玉可没忘,她看白霁稳定,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带鹿延捷离开了人群。
“不好意思,我嗓子好像越来越哑了。”裴森玉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看鹿延捷,“你在想什么?要许愿啦。”
窗外的圆月又重新亮了起来,不被乌云遮挡,似乎独为鹿延捷高悬。
“好。”鹿延捷闭上眼,可紧闭的眼皮不能遮住眼球的跳动,暴露了他的不安。
裴森玉的嗓子为什么会哑?鹿延捷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下了什么毒……
会让她慢慢枯萎,然后恨他。
鹿延捷明明可以继续下毒,让裴森玉彻底忘记自己是始作俑者。
可是,这种手段不应该对裴森玉。
过往的生活像沼泽和泥泞,鹿延捷没办法马上走出来,对裴森玉和别人不一样。
事已至此,鹿延捷比他们更慌,平淡的外表下是对解药一次又一次的渴望。
那就让裴森玉恨他吧:
你一定要恨我……是我对不起你。
鹿延捷微笑,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他的眼眶一阵酸涩,一股气似乎在胸腔激烈地跳动,不由一阵反胃。
鹿延捷并不是没有办法炼制解药,只是他早已病入膏肓,失去了炼制解药的能力。
起初还会焦虑,后来索性不管了:他相信自己不会对不该下毒的人下毒。
为了报复,裴森玉打开了鹿延捷的杯子,可分清液体后,她后悔了。
“什么人会把止痛药当水喝?”前天她独自复诊,问了问面前的医师。
“止痛药不能当水喝……你吗?”面前的医师停下动作,一脸不可思议,“很痛吗?可是你的检验单显示,你没有过高疼痛指数。”
“不是我。”裴森玉摇了摇头,始终不能说出鹿延捷的名字,“你就告诉我会怎样?”
“要看是哪种,外用还是内服。”专业的医师认真回复她的咨询,“但无论哪种,目前市面上的止痛药打多添加了a成分,有一定的腐蚀效果,所以会像你提起的消毒水味,但是……这种外用药是有毒的。”
有毒……
裴森玉不能感同身受,因为医师并没有告诉她什么人才会把止痛药当饮料喝。
“刑雾天给你送了很多饮料。”裴森玉把灯打开,从自己房间搬出大箱饮料,“你别喝平时那个水了……这些也很好喝的。”
“谢谢。”鹿延捷看了看,转念一想:他应该跟刑雾天说。
他们的蛋糕是阎慕晞做的,房间的装饰是赵起擅梨弄的,赵起擅诠弄了裴森玉之前提过的把鹿延捷那边的阳台翻新一下。
晚饭袁起一家子下厨,刑睿倒是记挂裴森玉的外伤,所以并没有多下功夫。
但看着余额对出来的几个零,她就知道爸妈简单粗暴的爱又让她不得不接受了。
只是,吹灭蜡烛时,他们都不在。
裴森玉梳洗了一番,等她出来时恰好看见鹿延捷把消毒水往饮料里面兑。
桌面上开了好几瓶,看起来是都尝过一口,最后才往面前的蓝色瓶子上兑的。
裴森玉想要从门框旁出去制止,下一秒咬了咬唇:她想看看鹿延捷要做什么。
下一秒,鹿延捷整瓶吹。
裴森玉很惊讶,她捂住嘴……但这个动作马上勾起了在黑水事的另一个回忆。
一把看起来有明显使用痕迹的刀,其实并不是一下就把鹿延捷的手指砍断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有藕断丝连的感觉,于是隋唐又命人给了一刀。
“早知道上次不让他换传感假肢了。”anny在一旁跺着脚,心里是说不上的后悔。
因为……传感假肢会痛。
其实anny和鹿延捷的初见并不体面,鹿延捷初来乍到时还看不到黑水市的文字,一个人蹲在假肢贩卖机前看了很久。
anny好奇,让人先去看了什么回事,那跟班理解错误,直接上手去帮鹿延迟,像个特级销售似的。
“不要谢我,把你的名字给我。”anny身边的人自然有几分她的影子,也是霸道。
鹿延捷整个人都麻木,从私人医院顺回来的麻醉药效没过,就这样给了名字。
并不是联系方式。
要是换做从前,他一定给个假的,套anny资料,趁机再勒索anny一番。
只是,时间不能再往前推了。
再往前推,鹿延捷都能承认自己是好人,并敢拿性命担保:我没害过任何人。
“你看什么看。”鹿延捷早就发现了裴森玉在偷看,过去把门完全打开。
“你哪不舒服啊?”裴森玉眨巴着眼问。
鹿延捷下一秒再次使用异能:裴森玉忘记刚才的一幕,忘记,忘记……
他怕下一秒就给他整医院去,不是去不起,而是不能去。
截止到现在,他的身份还是有问题的,别人不说,他也能猜到。
看看自己的手和腿:都是假的。
黑市实在险恶,要是没有隋唐和anny,鹿延捷都不知道能不能死有全尸。
没有一个人能在黑水市过得好,就像没有一个人能在摘青岛过得不好。
“鹿延捷对我,好像不是很差。”自从被唤醒黑水市的前段记忆,裴森玉又对鹿延捷发生改观。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为什么……
“我就说,你什么时候宽容大量了。”幻体笑嘻嘻,好不容易被裴森玉放出来。
有些事,裴森玉真的只能对自己说。
鹿延捷在工作中也护着自己,从帮她挡光开始,貌似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