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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是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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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延捷不知道为什么摘青岛的居民都喜欢给自己的技能取名字,除了耍帅,他还真一时半会解释不了这种现象。

“就像养自己孩子嘛。”裴森玉一边让机器人护理师给自己换药一边回答,“就像你要认识一个人,拉进你们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正确说出他的名字……就比如:鹿延捷。”

“鹿延捷。”鹿延捷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并复述了一遍。

如果这样能拉进关系,那鹿延捷第一件事就是再认真把自己的名字读一万遍。

鹿延捷能和同级异能者一样,一眼读取许多人和事物的信息,但自己除外。

造物主赐予我平凡,却不许我(平凡地)爱的答案。

他不了解自己。

同样,他无法在正常的生活里得到精神上的满足,不免会怀念过去艰难的日子。

“裴森玉裴森玉……”裴森玉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她不在心里默念,反而光明正大地念叨,“裴森玉天下第一,裴森玉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鹿延捷鹿延捷鹿延捷。”

“换药完成,注意事项在此。”机器人护理师跟裴森玉交代完,推着医疗车走了。

“怎么了?”鹿延捷问,裴森玉的声音很特别,他并不想打断对方的话,但又怕裴森玉会一直说下去——她会累。

如果把沙哑和磁性混为一谈,那裴森玉的声音就仅仅是特别,可是事实不能(混为一谈),心里流露出的语气才是问心无悔。

“为什么会突然种一棵椰树?”裴森玉抬头边走边问,“刚才你看到了吧?就一棵。”

“看到了。”鹿延捷回答。

“好奇怪。”裴森玉接着道,“明明就不适合在医修谷生长,药用价值也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么想的,一时兴起吗?”

椰树很普通,在金家湾倒是常见,那儿日照充足,一片看上去显出地段的富饶。

在医修谷,就像裴森玉说的那样,除了让人感到突兀,很难猜出它的价值或者主人栽种它的用意。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主人一定没少在它身上花费心思,用的营养药剂一定也不少。

“确实。”鹿延捷附和。

不过他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存在就是价值,不然世界将会成为一个无穷的谜团。

或许吧。

我们鹿延捷不会把自己想象成椰树,虽说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归根结底,他能如此来到裴森玉身边,便是自由的。

椰树不能比。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离开摘青岛。”裴森玉话锋一转,不再纠结那棵椰树,“因为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天下第一,也会格格不入的。”

“月亮只有一个。”鹿延捷这样回答,他把裴森玉比作月亮,“人们爱将她与太阳相比,它的确不会发光。可也不会因为太阳的灿烂而显得暗淡……”

“可是小鹿,我不是月亮。”裴森玉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比成九十度的角,对准天上的月亮,如同摄影,“就算是,也不一定会是月亮……如果我是,我会躲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将我和太阳相比。”

如果裴森玉是裴月,那她就是由袁起抚养长大,也长不成今天这副模样。

或许夜色总是让人伤怀,白天的裴森玉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偏偏是夜色,能让她融在这个世界,勇敢地观察自己的世界。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无非是求根问底,到最后,你挖穿了平行世界,倒也不敢回头去看了:有多少人责怪你,又有多少现实中真正要问到的难题。

“是害羞了吗?”鹿延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与此同时,月亮真的躲了起来。

“是不是也不是我说了算。”裴森玉指着漆黑的天空道,“我可没让月亮躲起来。”

事实上,裴森玉一辈子都坦荡,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但也因此葬送了她的爱。

正如晚饭说的——都怪鹿延捷。

比较晚的时候,两人终于回到了家。

裴森玉对着智能镜子调了几次光,脸上青光色的疤痕愈发醒目。

正是爱美的年纪,随着时间过去,被麻痹的记忆也逐渐清醒——就是鹿延捷弄的。

许医生也诚实地告知,他们暂时没有特效药可以医治,顶多不让伤口扩散了感染。

她几乎每天都会在各种药物平台活跃,为的就是治好自己的脸。

虽然白霁他们不说,但私底下也没少给裴森玉送药——她心里明着呢。

镜子范围变大,照到了身后的鹿延捷。

对方没看过来,两人也就没有在镜中的反射里目光交错。

她比划了一下,眼角到嘴角;那实在是一道毁容性的伤疤。

如果说过去的不在意是因为误以为能够医治,那现在内心逐渐的不安就是恨了。

她真是疯了——留着鹿延捷不就是留着祸害在身边吗?

前些日子伤她脸,明日还是后天,他又会怎样伤及自己的性命呢?

“你为什么要骗我?”过了许久,裴森玉倚在鹿延捷悬空床下的支撑柱上问他。

但她没等对方回答就出去了。

再听他骗自己一次吗?

之后的一个月,裴森玉越来越冷淡,但面上不显,两人心照不宣,貌合神离。

“你狠不下心,让刑雾天帮你。”赵起擅梨用拇指指了指一边的人,小声道。

“赵起擅梨你够了,天天把我当枪使。”刑雾天反应很快,并且听得一清二楚,“你就是看陈熣争走了使劲整我呢?”

“哪敢哪敢。”赵起擅梨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怕你无聊,给你找点事做。”

“谢谢,一点也不!”刑雾天反抗,虽然近些日子爸妈都忙得整日不着家,但他也有自己需要修炼的法术,不至于玩物丧志。

赵起擅梨倒是天天“玩”,一天到晚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在刑雾天或裴森玉面前,每次都能带回些新鲜玩意。

“这些是什么?”裴森玉打开赵起擅梨送的其中一个银色礼物盒,至于旁边——是赵起擅梨秉持着爱屋及乌的心理送鹿延捷的。

“又是卖剩的。”刑雾天看拿到手上耳机的款式拆赵起擅梨台,“电竞城都把音波和光子技术去掉了,你还要这些做什么?”

“这是给你涂脸的,你试试。”赵起擅梨柔声柔气地教裴森玉怎么把盒子里造型奇怪的容器取出来,“冰就对了,我拜托我哥命人去半空雪山取的——那里有一次忘情树,好久好久才结一次过,又取了百灵泉中心最清澈的灵水……可不容易了。你可别想把它收起来慢慢用——拆开很快就会过期。”

“呵,区别对待。”刑雾天不满,站一旁看赵起擅梨给裴森玉涂脸,一会又看到给鹿延捷的那一份,便问道:“那是什么?”

“和你一样。”赵起擅梨敷衍道。

刑雾天看她们的心情都没了,转身驾驭自己的灵兽麒麟坐骑走了。

裴森玉不理自己,鹿延捷没事就加班,哪怕白霁说过他们主动加班没有额外工资。

“你忙啥嘞?”隔壁空间潜艇内的同僚看鹿延捷忙里忙外,还是看不懂他在干嘛。

“搞卫生。”鹿延捷简洁明了。

制毒和医药脱不了干系,某种原因,鹿延捷对消毒工作上的物品可谓“情有独钟”。

“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那人毛遂自荐般问鹿延捷,整个人懒散又惬意。

鹿延捷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张了张口,倒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好。”

“那你先说,你住哪?叫啥名,不对……这个我知道。还有你几岁了?家里几口人?”那人一问一串,鹿延捷听得愣了愣。

“住上面,鹿延捷。”鹿延捷挑了对方两个方便回答的问题简明道。

“你啊……”那人嗤笑,逗鹿延捷道:“搭档不在你就生气?生气还不爱讲话?”

“没有。生气。”鹿延捷擦拭潜艇的心情都没了,整个人变得焦躁,打开内部的清洁系统准备上岸。

“我叫阎慕晞。”那人赶忙追上,“你别走啊,整个摘青岛我就不认识你了……”

“整个摘青岛?”鹿延捷果然停下了脚步,挑眉道,“现在你认识了。”

“还没说上一两百句话呢。”阎慕晞笑嘻嘻,追上鹿延捷,“水下无聊得很,我看你这种无聊的人最适合住在这种地方了。”

“滚。”鹿延捷微笑,格外渗人。

“你……裴森玉说的全是假的!”阎慕晞收起笑容,又气又受伤,“好人?我的心都被你伤得透透的了。讨厌鬼……裴森玉!”

“说,裴森玉怎么说。”鹿延捷用意识控制对方回头,云淡风轻地逼问。

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控制于无形,加上演技高超的嘴脸,完美篡改对方记忆中的意识形态:自己就是鹿延捷控制的那样想的。

阎慕晞可能是为数不多和鹿延捷一样没事就把自己的脸遮盖起来的人。

但他,用的是帽子,草原那种地方的皮革畅销款,居然被他拿到海里面戴。

“你有病啊。”意料之外,对方貌似对鹿延捷的异能有免疫,但下一秒,却道:“裴森玉骂鹿延捷有病,她不让我说。”

鹿延捷满腹狐疑,怎么会呢?

就裴森玉那个性格,要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不该早就破口大骂?或者……一刀——砍他个七七四十九刀,就像黑水市时一样。

虽说脸上的伤疤是鹿延捷故意给裴森玉留下的,但裴森玉也没忘记自己是私闯民宅才有的报应。

一报还一报啊。

所以她不敢明目张胆找鹿延捷麻烦,但也绝对没像阎慕晞说得那么回事。

“这种异能说用就用……”阎慕晞目送鹿延捷上岸,勾唇一笑,“当我裴森玉呢?”

裴森玉是识别不出来吗?作为认识整个摘青岛的阎慕晞并不这么觉得。

裴森玉分明就是没有任何防备心,就算鹿延捷哪天掏她心肺都得情愿受着。

阎慕晞身份信息上比裴森玉小一个月,某种程度上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马。

但他住在海里,住在幻海之都,很多时候都是等裴森玉来找自己玩。

他也怨自己哥哥管得很,所以没事就巴结白霁,让对方带自己出去玩。

看似身份迷离,但白霁清楚。

此时远在海外的白霁又收到了这位小朋友的投诉信息。

“谁啊?”刑睿回头看见妻子微微蹙眉,一副劳神伤心的模样。

“你和海妖什么关系?”白霁一语双关,毕竟刑睿并不是一直都会爱自己。

换而言之:精神病。

连袁起都能默认。

但算不上光彩,所以白霁又怎么会和别人说起他们的恨海情天呢?

一提到海妖……刑睿一愣。

“朋友……认识……不认识。”刑睿回答一次看一次白霁的反应,最后说:“仇人!”

“你最好是。”白霁脸色算不上好看,“囚禁玩上瘾了是吧?你是,他也是!”

“我没……”刑睿想反驳,但无处下口,“就算……你要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以后不会了。”

他嫌弃过其他男人的承诺,但到特定地步的时候,刑睿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o u ao ai an ao……(我不要再看到……)”白霁拿起刑睿的实体联络设备,与海妖产生链接后便用他们海族的语言破口大骂。

此时的阎慕晞还不知道,挨了一通臭骂的哥哥会给他带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你有本事去骂白霁!”少年不满,他并没有哥哥那样的基因,也不合适在海里长期生活,本身灿烂的性格也长久被阴郁的海水压抑,“和我置什么气?就是欺负我!要是母亲还活着……”

“够了,我答应你。”一提起母亲,海妖只能妥协。

这是作为海一方之王对孩子的守护:没有血缘的亲情,隐瞒是一种私心。

少年是他捡回来的,他一直将对方当弟弟养大,只有白霁知道这件事情。

他对海妖和白霁或许有依赖的情感,但时过境迁,也应该和裴森玉一样,到摘青岛外面的世界看一番。

只有历经风霜,他才能够返璞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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