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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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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老蒲的视线,电影镜头一般从中心各个科室的测试人员身上划了过去,项目组落地之后,多是阴雨绵绵的天气,S市的那种阴雨是潮湿空气里夹杂的一种闲放与安逸,有时候会让人昏沉沉的。靠着窗边的那一条显得亮,那一条的人像笼了一层蟹壳青的光,对面就有些暗了。

老蒲的视线走过成子钏,正认真地听他讲。

视线交错而过,老蒲心里有了感激。

饶是这么一个布置,这个会议厅的椭圆还是显得非常拥挤。

他注意到他们中心办公用的笔记本是十六开的,放在电脑桌前,都摊不开,一个个都显得束手束脚。

非常感激当时成子钏提出的关于空间的问题。

中心人手不多,像这样的办事中心——

科长是负责业务的,又是领导,又是办事员。

老蒲是做这个出身,社保医保各地还合并在一起的时候,就跑过大江南北。

所以第一次开会,就能直确地感受到一支队伍究竟是不是“做事”的队伍。

一般分三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这个市的人都是“乌合之众”——处处推诿,没人管事。

这样信息工程的工作就非常难做,因为既不懂业务也不配合测试,拿个文件出来几乎要你来做。

这就非常难。

第二种是对半,有做事的人,有不做事的人。

那个别科室的短板就很让人头疼,比方说溪市,补短板补得非常累人。

第三种就是——“太负责任”。

事无巨细都要插手,都要过问。

但一个地方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实干家”,一般来说,里面还要掺杂百分之三十的“演员”。

这种土壤也容易滋生“演员”,因为群体气氛是这样,所以演的方向也是实干。

整体是好,但会多出许多“边支任务”。

他的这个演示会才开到一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S市的队伍是第三种。

尤其是这个冯科。

数不清已经几度打断了他:

“我觉得你们这个方案不对!比方说我们零报,我们之前金保工程的时候,添了一个亮点,就是复核,我们一份单子来,我们是预审、初审、复核以及结算,一共是四个步骤,清楚得不得了,我们都是专人负责的,现在你只有两个模块,我们肯定是不行的。”

刘一蒲心想,这都是细节问题,而且人员的组成和模块落地的方式并不冲突,你中间有多少环节你可以自己换个方式落地,不需要每一步都走到系统里。

但第一天开会,刘一蒲只能耐着性子:

“好,冯科,您的问题我记下了,我们之后慢慢讨论。”

“不是慢慢讨论的问题呀,是你这个方案不行!”

冯科嚷嚷着,回头看了一眼成子钏,她手里一支笔,斜座在那里,手腕搁在电脑台上转着。

不在中心,没有穿工作服,一件黑白拼接短夹克,领口是黑的,扎了个丸子。

不粉不饰,皮肉却紧贴脸骨,没有阳光的日子,也像抛了光一样。

“成成,你说呢?”

成子钏其实感受到了冯科的视线。

也感受到刘一蒲快要不耐烦了。

说实话,冯青城的性格挺特殊,假如刘一蒲当下发作了——

她或许会当场和他杠起来,但事后清醒了,反而会去讨好他,做一些自掏腰包买奶茶这类“舍本琢磨”的事。

因为她会害怕工程师团队给他们科“小鞋”穿,此类情况之前不是没有,但永远不吸取教训。

见冯科把这个问题抛给她,成子钏看了看手里的文件:

“冯科是从全面的方向考虑,但我看文件,看多加一个模块,需要我们这里报省再报国家,如果有别的市县和我们一样有此类的需求,他们才能统一添加,也就是刘工这里并没这个权限,是这个意思吧?

刘一蒲豁然开朗,笑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冯科大嚷了一句:

“那就提!开完会就先上报,子钏你先拟个初稿来。”

成子钏没再理会她。

冯科容易上头,我们这里上不上报,她也没有权限。

但好在方主任半退休,最近总不在,方主任若在,估计又是劈头盖脸骂到神鬼难辨的状态。

冯科见子钏默然,刘一蒲也不声响,撇了撇嘴。

“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

胡科的笔记本是按在腿上的,摊开的中缝里面夹着一支笔。

“我今天早上研读了一下讲话精神,我觉得四个字讲得特别得好,就是‘严的标准’,我觉得我们要把‘标准’作为核心关键词抓住。这里有关于我们异地的问题,我们科室虽然小,但是承担的任务却重,担子都在我们宁涛身上,我替他担一担,这里讲一讲这个测试,这个国标码,是不是我们需要后期手工核对的问题。”

刘一蒲心里咯噔一声。

他职业的敏感性,告诉他百分之三十来了。

这一类人有一个共性,就是他会先讲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大框架的东西,听上去“高屋建瓴”,但他并不精熟业务,甚至不懂。

外行人听不出来,觉得很“牛逼”——

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懂。

所以针对业务会讲出一些让人很“抓狂”的话来。

他们做信息不同与别的,他们不需要领导“职权”上的协助。

属于打一炮换个阵地的队伍,不同你长期合作。

短期合作需要你有真东西,讲实事。

“额……这个胡……”

冯科:“胡和平,胡科。”

刘一蒲:“胡科,这个‘手工核对’究竟是什么意思?国标码手工核对又是指的?是药品、诊疗、耗材、还是医疗机构编码?”

刘一蒲有些故意,他做技术出身的,很瞧不起这一类人。

冯科虽然有些挑刺,但明显业务是精熟的。

“这个……嗯哼……是……宁涛,你来讲一讲……”

成子钏提起一抹笑。

宁子端正地坐在那里,像个小学生在听讲,脸上依旧提着惯笑,微微扭了扭头。

中心刚刚成立不久,组织机构尚在完善,分科的过程也讲究过渡,异地和零报这一块虽然是一个科室,但又分属两个科长,属于等待分科的状态,所以宁子便有两个“直属领导”,常常很为难,这也是他这两年飞速成长的原因。

“哈哈哈。”

宁涛上来先打了一阵哈哈:

“我大概理解了一下胡科的意思,是我们原本的医疗机构编码是4位,我们看了一下文件,现在的国家医疗机构代码统一是十二位构成,大写的H开头,定点医疗机构标识码?H开头,后四位是定点医疗机构顺序码?,我们异地联网最重要的是医疗机构编码首先要匹配,胡科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个到时候我们测试的时候,编码的比对可能是重点,不要出错,这是我的理解。”

“宁涛讲得很好!”

胡科说。

“哦,是这个意思。”

刘一蒲的“哦”很刻意,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脸却是有些拉下来了:

“请各位先不要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提上来,我们今天是项目的第一天,先把框架做好,到时候是一边做一边完善,碰到问题解决问题,好吧?”

冯青城听了这个话,感觉有所针对——

脸一僵。

她容易上头,也容易敏感。

通常是会上上头,会下敏感。

散了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第一天就把总工程师得罪了,心里不安起来。

想要上去套两句近乎,却看见刘一蒲拉着成子钏在那里说话。

汪厚处从外面的集中测试房走过来,三人聚在一起——

疏朗的笑声传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堆满了一脸笑,拍了拍成子钏的肩膀:

“哎呦,成成和刘工在说什么呀?”

大蒲没反应过来,成子钏也没马上回答,倒是汪厚处熟通人情:

“在说我们自己工程师的那点破事儿。”

“哎呀,成成呀,我先回中心啦,虽然第一天没有测试任务,但你先和刘工他们一起熟悉熟悉啊,不用赶着回来。”

她在成子钏身边蹭来蹭去,抬手翻着她黑色的领口:

“也可以买点奶茶给我们刘工喝喝。”

一张谄媚的脸,慢慢退了出去。

刘一蒲显然被她搞懵了,因为会上她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忽然这样——

成子钏了解她,刘一蒲却是一脸的惶惑。

他拿了纸巾擦了擦汗:

“这是为什么呀?搞得和川剧变脸一样。”

成子钏朝着汪厚处昂了昂下巴:

“我们冯科以前就这样,老汪知道。”

汪厚处点点头:

“但我觉得她做了科长毛病比以前严重了,我走的时候不这样。”

成子钏笑了笑:

“她下回开会还这样,刘工你可能要多担待。”

刘一蒲摇摇头:

“我今天不是针对她,我是有点看不惯你们那个胡科。”

“为什么?”

“这么说吧,我本来毕业之后在医院信息科混个编,有一天来了个检查队伍,里面有个什么领导,往我们信息科科长身边一坐,就开始大谈国家政策、方向——但是讲到政策、落地操作这些,就完全胡说,我们那个医院也是,信息科竞聘的时候,说不限专业,不限科室,竞聘来了一个妇产科的主刀医生,也不懂,以为那个人路子广,能力大。说实话,医保这一块,你一个中层领导你太不懂业务你是不可能有多大的实权的,我就提醒他,不要和这个人走得太近,我们科长就说我心眼小,仗着有技术,不配合工作,院长就把我开了……后来我知道这两个人一个进去了,一个好高骛远,辞了工作,他妇产科医生脱离临床几年,也没路子了。”

成子钏笑了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我们胡科不是以‘贪’为目的,他除了不懂业务,人是好人,他是真喜欢‘大方向,大政策’,对于业务,是真不喜欢。”

汪厚处笑了笑:

“我们子钏人好吧,从不说人坏话。”

“我也是就事论事。”

“对,就是论事,我喜欢就事论事的人,所以你们冯科虽然人怪,但是一看业务还是懂的。”

成子钏拿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

“我遵领导的旨,给你们买杯奶茶,陆浮闲呢?他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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