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墨将扇子摇出花,道:“你们的意思是,藏尸的人,就是和行刺杨亦这件事有关。”
如果没关系,就是随机一个人,因为好玩或者什么目的,随手做的,那天下之大,上哪翻山倒海去。
风屿落道:“肯定有关的吧,谁那么闲啊,不用干活赚钱的吗?”
孙正墨点点头,思忖片刻:“行刺杨亦失败,但杀了杨晔,杨将军不管如何都会追查到底的。背后主谋和杨亦肯定认识,说不定杨亦会怀疑到他。”
孙正墨抬头,叹气:“刺客被灭口,主谋在毁灭证据,但不够,还需要转移视线。即抛出诱饵。正巧,有人犯蠢,扛了一具尸体到我家随安香坊,杨将军紧跟着找来了。”
山无州听了立刻思索合理性,风屿落怒道:“就是为了转移视线,纯拿我们当炮灰?看不起人。”
孙正墨被自己的推测也气到了,愤恨附和道:“拿我们当替死鬼,还要看不起我们,王八蛋!”
山无州放下胳膊,沉声道:“不管藏尸人是谁,如果是那个主谋,光靠我们转移视线也不够,事情想要终结,和那些被灭口的刺客一样,一定还有人,会被灭口。”
果然,风屿落和山无州在城中奔波一天,寸土翻过,在河里发现一个浑身肿胀的人。
藏尸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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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挂了白灯笼,杨晔的灵柩停放在大堂。
风屿落带尸体登门。将军府属官检查过后,向杨亦回禀,藏尸人背后也有纹身。
杨亦抚掌赞赏,眼神冷冷的:“人才。”
山无州才不在乎别人态度,直接问,藏尸人是谁查明白了,供香生意的事,什么时候落实。
他没暗示要给将军府送钱,也没说刨根究底再查藏尸人背后的事,打算就这样了,再多无能为力。
杨亦竟然在笑:“我说话算话,回去等消息吧。”
孙老板惴惴不安等了一天,就来了消息。
将诏令来回看了三遍,还有点不敢置信:“天哪,真是一句话的事。难怪那么多人怕大将军,这就是权倾朝野啊。”
风屿落问道:“可是,怎么是礼部的文书?咱不是说要供给皇妃公主郡主,此后为全城姑娘夫人做最好的香吗?”
孙正墨也遗憾,但又觉得还好:“礼部经常办什么祝祷之事、宫廷盛事,需要用香。虽然不多,每年也有个万两银子。大的成功,来自小成功的积累,咱们做好了,积累口碑,后宫用香早晚也有咱们一份。”
她有点恍惚:“最近倒霉的事太多了,有个喜事冲冲晦气太好了,说真的,我现在跟做梦似的,真怕又出什么意外。”
山无州抿唇笑笑。还好,没连累人。
风屿落也赶紧安慰:“咱们有天地浩然正气,不怕妖邪霉运。”
孙正墨立刻彪出无敌气势:“说得对,最邪的已经在我床头了。我不怕。”
风屿落忍笑提道:“这个生意成了,算达成你心愿了吧,元宝可以还我了不?”
孙正墨眼睛都没眨一下:“对了,将军府那边真的不要我给钱吗,不给钱就帮这么大事,我感觉不现实啊。”
“……”
库房有人出来了,他们是礼部的人,来检验香料品质,然后再定每月供货问题。
出来的人脸上有愠色,三个人居然不自觉一慌。
礼部的人把一盒香料扔地上,说有问题,劣品,还有发霉的,这种残货,居然敢供应给皇宫,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要带走随安香坊孙老板治罪。
“什么?”
好好的香料出了这种问题,明显有鬼。谁做的鬼也一清二楚。
孙正墨腿软眼花,虚声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记得把我埋在京城啊!”
风屿落扶起她,怒喝:“不可能!我们的东西都是好的,这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
那人笑道:“你意思,我们礼部特意构陷你,我很闲吗?来人,敢诽谤朝廷,一起抓起来!”
山无州冷漠上前:“胡说什么,这东西不是我们的,难道我们不能为自己辩解吗?”
孙正墨清醒过来,小声道:“不知道是刘总管,还是大将军,总之我们得罪人了。”
“刘总管不是收了五万两吗,还能干出这种事?”
孙正墨心想天下缺德的事多了去了,什么都有可能,但刘总管应该会等最后再出手。“那就是大将军了。憎恨你放跑刺客吧。”
礼部的人不满:“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来人,押走孙正墨。”
风屿落叹息上前:“大人,库房香料是我管的,我没管好,导致发霉,您抓我吧。”
山无州心堵,牢狱条件差,吃住都不好也就算了,听闻犯事的人都会经严刑拷打,祖师爷这身板怎么受得了?
立刻拦在前面:“我去吧,是我忘了关窗户,让库房漏水了。”
孙正墨呆了呆。
“……”礼部的人更呆了,挥手道:“全押回去!”
“砰!”牢门关上,铁链锁上。
三个人被关三个牢房。牢里比外面阴冷,但空气不流通,更闷了,还有各种味道,馊饭,骚味,恶臭。
从香坊到牢房,从茉莉香到各种臭。
风屿落脸都绿了,担心孙老板受不了,也山无州受不了,小声喊山无州再施个法。
孙正墨没有受不了,只是望着天窗,灰心道:“不成想,世事艰难至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踏踏实实做个香师多好,每天挣五两银子多好。知足常乐,百年安康。”
山无州打量周围,有点新奇,有点讨厌,但孙老板的话,又听着想笑。
孙老板不同情况都有不同的套词,怎么这么会说,提前准备好的吗?
干脆用法力将牢房都扫了一遍。
风屿落心说你早干啥去了,为了挣钱,找徐公公两万两,找刘总管五万两,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这就搭进去八万两,现在人也被抓进来了,香坊也要被查封。
还好没给杨亦钱,这帮人收钱还要害人,不要脸。
他悲叹道:“孙老板,你的真实心愿是什么呢?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愿说实话么?”
孙正墨瞟了一眼,生无可恋转头。
右边的山无州宽声安慰道:“难道到现在了,还不愿相信我们吗?想要达成心愿,也得有外援助力,元宝法力不够,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山无州很少这样和风细雨劝慰别人,风屿落都惊讶了,觉得这小子可能叛逆期快过去了。
在少年赤诚中,孙老板又偏心了,说出了第二个心愿。
是的第二个,发财暴富依然是重点。
重中之重是,她想把一个朋友,从宫里赎出来。
朋友叫扶卿木,早年因家里获罪入宫,吃尽苦头,后来表现好,聪明伶俐,有幸在皇后身边当差。
皇后母仪天下,诸事繁杂,身体不好,心病也重,孙正墨除了研制其他香料外,打算做一款凤凰香。
以香茅草、合欢花、沉香为主,佐以三种名贵药材,疏肝解郁,助眠益寿,静心顺气,专门为皇后镇静安神。
孙正墨想挣钱,想进献香料,让皇后身心舒畅,高兴了,说不定能赐恩典,让扶卿木早日出宫。
这个法子有些靠运气,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她只擅长做香料。
“我答应过的,要赚很多很多钱,要带她回我老家,一起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风屿落狐疑道:“你不是死也要埋在京城吗?”
孙正墨憔悴道:“当然,我没办成功就只能埋在京城陪她,办成功了才回老家呢。”
山无州和风屿落隔着三间栅栏,远远对望,眼神交流。
没交流出什么,山无州眼神沉静,风屿落眨巴眨巴的,谁也不知道谁什么意思。
没有默契,说明心神不通,这就是没缘分。山无州悄悄记了一笔。
孙正墨说完了,看向左右护法:“都抢着进来干什么,哪怕留一个在外面想办法呢,现在可咋整?”
山无州一把拽开门锁。
孙正墨眼睛瞪圆了。
风屿落急了,赶紧拿头发丝开锁,奔出来把锁链拿起来又把牢门锁上,自己回去,也给自己的牢门锁上。
“越狱不行,犯法的事不做。”
孙正墨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我真是招了两个绝世天才伙计。出去后给你们加工钱。”
山无州道:“那要怎么办,我总得出去,找出陷害香坊的黑手吧。”
风屿落到底活得久一些,道:“不急,我们是因为香料发霉进来的,罪名不大,杨将军没想致我们死地,应该还有事要找我们,等着吧。”
山无州面无表情:“哦。”
孙正墨道:“要钱吗,我还有的,早知道送去了。”
“不是,他应该想让我们查刺杀主谋是谁。”
孙正墨生气到翻白眼:“就这点事,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吗?无耻。等下,隔墙没耳吧?”
“没有。”
“无耻!不要脸!”孙正墨气喘道,“他那么大势力自己都查不出来,可让我们怎么查?就他这样的,查出来我们也是个死。”
她眼睛红了:“还是把我埋在京城吧。”
风屿落想,第二个心愿是救人,那孙老板恨谁呢?
“你那个朋友,叫扶卿木,是皇后身边的人,那你怎么不走这个关系,反而绕远求徐公公呢?看你现在被坑的。”
孙正墨顿时强硬道:“那不成,她是获罪入宫,上面管得严,若让人知道和外面有勾结,要被杀头的。木木只是皇后身边三品小宫女,我不能给她添麻烦。”
只是三品小宫女,皇后身后三品宫女很多吗?
三人等了一天,杨亦似乎在故意磋磨,就给了一顿饭。两个人不吃也没事,山无州有灵丹,给了孙正墨果腹。
终于等到第二天,来人了。
三人商量过,水来土掩,不能表露着急害怕,会被人拿捏。一定要淡然。
但是看到来人,三人还是愣了。
紫衣官服,俊秀硬朗,眉眼有神。
这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