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一还没来得及思考和接受姜升从未对他表达过的计划和关于“靠他”的话题，就被杰德强硬的要求和他一起参加他们的行动，即使姜正一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杰德，你知道这样太赶了，这不是应该执行的计划……”

“我们的人每一天都在消耗，我知道大家都视其为解脱，但是我不能真的看他们无意义的去死”

“我们是消耗品，但还不至于是废品”

“可是……”

“你知道，我们的字典里没有可是”

“好吧，那可真是一本盗版字典”

于是，等血和被打碎的肢体落在脚边，怒吼混杂着悲鸣——姜正一才意识到这是场反抗运动，罕见的，原来伊甸园还能容得下反抗。

主脑的防卫军完全碾压着人群，哪怕有懦弱者求饶，也依旧被可回收的胶弹贯穿，等着镇压结束后，碾烂被贯穿的尸体，再次取出回收。

失神的回头看向杰德。

对方没有用热武器，反而拿着一柄老旧但是并不破败的不知名短柄铁镐混战。

姜正一看着子弹贯穿他的胸腔，但他依旧在挥稿，好像弹药带来的疼痛驱动着对方的行动。

等他回过神，发现满是血迹的手已经变成白色的爪子。

他突然想起来，他早就在挥拳了。

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吼叫，下意识组织着人群逃离——看啊，他们分明也怕死，可还是来反抗，可没有用的不是吗？

抗着胶弹的攻击，用蛮力顶着一群护卫军冲向角落的工业废材。

好久没有这样打过了。

“走！”

其实北极熊的毛不是纯白色的，可是现在无所谓了，姜正一的爪子早就满是血迹和荧蓝色的维生机油。

厚重的爪子拍下，是很结实的声音，可惜他听不太清了，因为他的吼声已经盖过耳边。

“走！”

维生机油溅进眼里，这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如果他能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应该会惊讶——可惜他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

好久没有这样打过了。

直到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硝烟味冲进鼻腔，是火药之类的武器吗？主脑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

“草，快走！”杰德顶着一身的硝烟味冲过来，姜正一实际上看不太清，但是他还是看到那只独眼。

被杰德拽着，姜正一不知道跑了多远，但蚁区下层一直冷的和雪原的风暴一样，即使剧烈运动也不觉得热。

“你刚刚迷失了”

“嗯”

“我不该带你过来”

“嗯”

“姜升的计划里没有这条”

“嗯”

杰德靠在墙边，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姜正一觉得他是烟瘾犯了，因为他也有同样的习惯。

“要有烟就好了，我记着你一直带着打火机”姜正一打趣着，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厚重的爪子。

“你需要一个向导，和姜升说的一样，你需要德瑞克斯”

“但我现在更需要烟”

“以后也是，我不会再需要任何人，尤其是他——但现在我的确挺需要烟的”

杰德看向姜正一，那双平时只能看得出麻木的瞳孔终于有了些血色，那样桀骜不驯的眼神又出来了，但是还有着自暴自弃的滋味——没关系，足够了。

那双，那双可以放弃一切，掀翻那肮脏的骨肉融成的赌桌的眼神，即使那多了太多的疯狂，也够了。

“感觉怎么样？”

“好久没有这样打过了，但是你确定他们不会找过来？如果他们过来，你们反抗不了”

“不会，这样的反抗天天都有，我们的人哪怕贪生怕死，也不会退缩，对我们来说，有比去死还让人恐惧的”

“而且德瑞克斯早就在你‘死在外面’的第一天就把你从伊甸园彻底抹除了，现在你手上的那玩意只是复制版，不能联通主脑”

“这样啊……”

姜正一靠在墙边，望着自己的爪子出神。

“那我该谢谢他咯？”他自顾自打趣着自己。

味道好重啊……

直到硝烟的气味和杰德的手一起伸过来，心底下意识一凉，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杰德的气味。

这可不是哨兵信息素。

突然，他抬眼看向杰德，询问的意味明显——是的，他在以主导的地位去询问杰德。

他不希望得到他意识到的那个答案。

“啊，发现了吗”

“是的，我是向导改造成的哨兵，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知道是谁的作品了”

杰德摊开双手，任由姜正一的打量，即使姜正一知道这样不合礼数——但是拜托，现在早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严格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几乎和自己一样强壮的独眼的家伙。

棕红色的短发并不杂乱，除去那只瞎眼，另一只眼是好看的墨绿色，比德瑞克斯的更浅些，如果不是那只瞎眼附近的大面积伤疤，这张脸实际上是很乖的样貌。

是姜升会喜欢的那种大型犬式的人。

但现在不是了。

“他曾经很骄傲我的，我是他的第一个完美成功实验品”

姜正一看见杰德那和平时不符的自豪，不过只是一瞬。

“可对他来说我也只是个实验品”

姜正一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保持沉默。

“好了，到此为止”

“该走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这条路吗？”

到了抉择的时候，姜正一看着伸过来的手，略微愣神。

“他变的和父亲一样了，他曾保证过不会接触人体实验”

“所有东西，包括我们在内，都会变”

他没有抓住对方伸来的手，只是自己慢慢起身。

“走吧，这次记你欠我一包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