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的指尖轻轻掠过你腕间红绳时,忽然低吟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这红绳倒是别致,像是药铺常见的平安结。”
你心头一颤,支支吾吾回应。
“女公子可相信轮回之说?”他用茶筅在盏中画了个旋,“譬如这茶叶沉浮,看似离散,终究会回到最初的水纹。”
狸奴叼来一卷《山海经》,恰翻到精卫填海那页,袁基抚过泛黄的竹简轻笑:“小时候总不解,为何精卫执着于衔西山之木。如今想来,”他抬眸,“或许东海曾有她舍不得的梧桐。”
马车经过宫墙,他递来一枚书签:“前日收拾旧物,发现这枚木笺。”
叶脉间隐约可见稚拙的糖渍,似乎是你当年包蜜饯的油纸。
“那位故人若问起衣摆……”他替你掀起车帘,指腹若有似无擦过你腕间红绳,“不妨说,是叫狸奴挠了去。”
宫灯将他笑意映得晦暗不明,远处传来刘辩焦急的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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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焦躁与委屈:“怎么才来?我当你今日不来了!”
他提着宫灯急匆匆地跑近,可当他看清站在你身旁的袁基时,脚步猛地一顿,眼底的欢喜瞬间冷了下来。
“袁长公子?”刘辩眯起眼,语气里带着敌意,“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处?”
袁基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笑意温润:“殿下安好。臣恰巧路遇这位淑女,见她衣摆被狸奴抓破,便顺路送她一程。”
刘辩的目光落在你抽丝的裙角上,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人给你拿件新的——”
你微微侧身避开,笑道:“不碍事,回去补补就好。”
刘辩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他转而瞪向袁基,语气不善:“既然送到了,袁长公子也该回去了吧?宫门快下钥了。”
“殿下提醒得是。”他转向你,指尖轻轻拂过袖口,似是无意间露出腕间一枚褪色的红绳,“改日若有机会,再与淑女讨教茶道。”
刘辩的视线死死盯在那截红绳上,脸色愈发难看。
待袁基的马车远去,他才一把拽住你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你无奈叹气:“只是路上偶遇罢了。”
“偶遇?”刘辩冷笑,“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看一个偶遇的人。”
你正想解释,他却突然松开手,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算了,你爱见谁见谁,反正……反正你也不会一直陪着我。”
夜风吹过宫墙,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
“刘辩。”你轻声唤他。
他不理你。
你从袖中取出今日新买的糖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吃吗?”
他偷偷瞥了一眼,又飞快地别过脸:“……不要。”
“哦,那我自己吃了。”你作势要咬。
“等等!”他猛地转身,一把抢过糖葫芦,气鼓鼓地咬了一口,“……好酸。”
你忍不住笑出声。
他瞪你一眼,却也跟着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夜雾渐浓,宫灯摇曳,两个影子并肩走向深宫深处,渐渐融进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