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大概用了多久从黑暗里醒来。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医疗室的天花板，身边站着七海和灰原。

*

他们来送果篮。

灰原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你说，但是七海很奇怪的看了你一眼，然后捂着灰原的嘴把他拖出去了。

之后进来的是夏油杰。

他带着一束茉莉。

***

夏油杰抱着茉莉花回到房间，晴暂居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人醒着。但是状态看起来不是太好，咒力在明显的溢散，金色的眼睛张开，涣散的向门口望来。茉莉花上的露水洇染到衣服里侧，触感冰凉。

于是走进房间，把花束插在花瓶换好。期间，金色的眼睛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定的焦点。是很沉默的，但又难以忽视的目光。在这种目光下，很难不去回应对方。

但是反而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她需要吃点什么吗？

视线转到一边，床头放着新鲜的果篮。灰原和七海一直有来看她。——明明是同时回来，同时治疗，但那个人却总是昏迷不醒。

果篮里有常见的苹果，梨和橘子。苹果看上去很好，但仔细一看，就发现上面有牙印。听硝子说悟今天凌晨短暂的回来过，可能是被硝子请来看过咒力方面的问题吧。

那吃掉病人的苹果也有点过分了。

手指划开橘皮，一瞬间爆发的酸涩甚至冲淡了茉莉的香味。

晴摇了摇头，苍白的微笑着拒绝了。

但是夏油杰看着干裂的唇瓣，觉得病人还是应该补充一点水分。

问过之后找出水壶，自己试了试温度再递过去。

好像真的好一点，温暖的液体流淌到喉咙里，好像真的带来了什么热度和力量似的。很明显的看到咒力的受控和收敛，金色的眼睛慢慢的恢复到了平日里的黑色。显出一种幽灵般的幽静温和。

偏偏幽灵本人不是这么觉得。

“为什么是茉莉？”递还杯子的时候轻声问道，在得到答案之后，甚至轻声笑着调侃自己住院收到了白花。

怎么用这样轻松态度对待这个呢？硝子说如果再像这样咒力透支一次，要收到的可不是白茉莉，而是白寿菊啊。

但是又感觉没有理由和立场去讲很重的话指责。

会见面的朋友，工作上的伙伴，商人和客人，请问哪一个身份有理由，理直气壮的，义正言辞的对女性指责呢？

深色的眼睛望向他，又像透过他，像湖面一样，蒙着不知名的迷雾。

……最后夏油杰还是找到了委婉规劝的理由。

“那两个你收养的孩子呢？津美纪和惠呢？他们问我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没办法告诉他们。”

湖面确实为此凝固了片刻，

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眼睫轻触，波光粼粼。

但是夏油杰直觉的并不想听到接下来的答案。

于是坐下来，坐在床边。没有完全扎上的头发在脸颊笼出一小片阴影。

回答的声音没有响起了。

房间里一时仿佛只剩下茉莉花自顾自洁白，自顾自舒展。

突然想起来，在前几天从外地出差回来，在楼道里听到的争吵。

之前论外伤其实是灰原雄受伤更重一点，但是咒术师一般好的很快，而且咒术界真的很缺人手。所以派下来的任务还是让他们去了。可能是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导致了任务中的危机。虽然已经安全的回来了，但是还是让人惊魂未定。

听见七海对灰原的抱怨，为什么不能交给特级呢？五条悟那么强，让他去不好吗？他甚至说自己想离开，也劝灰原离开。

虽然夏油杰只是偶然路过，想顺便打个招呼，听到这里，突然就不想再见到学弟们了。

刚刚加入到高专的记忆犹新：第一次祓除大型咒灵的意气风发，和好友一起肆意妄为的轻松愉快，甚至瞒报偷藏天内理子的时候——都是明亮的记忆。可以非常自信的和好友并称咒术界的最强，就连术式的唯一副作用也有办法抵消。真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轻狂时代啊。

但是后来呢？

强大不再能解决问题。咒灵总是层出不穷，让他疲于奔命，和好友也很难再见面。学弟和一直帮助良多的朋友被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也不知道是工作上的失误巧合还是什么针对他们的阴谋。

晴还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但是夏油杰无能为力。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

“怎么了？”

夏油杰转头看见晴半支起身。

“头发今天也散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可以跟我说吗？”

没什么。

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灰原和七海如果不适应这份工作的话离开，也许不是坏事。请晴把工作跟他排到一起吧，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并不用得上晴来赌命。

也许这样就会好了吧。

“没有事情，头发可以帮我扎起来吗？”

“真的吗......我没给别人扎过，下手会重哦。”

“没关系的。”夏油杰轻声说，“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