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清风急匆匆闯入牢房,丝毫不顾刑部大理寺的人都在,神色凝重的伏在沈诀耳边低语几声。
只是一刹那,沈诀眼神一变,突然大步迈离刑部。
留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何事?周达与黄武忽然暴毙,沈大人难道就不管了?
人流涌动的街道喧闹拥挤,直到一队官差疾行而来,百姓们纷纷躲闪至两侧,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已经有两队官差匆匆出城了。
沈诀赶至城外时,护城河四处已经围满了禁卫,不时有人从水里出来,却都是摇头不语。
青玉站在柳树下不断抽泣,当看到来人,当即扑通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夫人去河边洗鞋,却不小心跌落水中,等奴婢找人来救少夫人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少夫人!”
清风翻身下马,看了看一路疾行的大人,眉头紧锁,“京中巡卫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让人下水打捞,可是这几日夜里下雨,又值汛期,这一段并未看到少夫人踪影。”
沈诀五指紧抓着缰绳,目光如炬扫过平静蔚蓝的河水,脑海中还响起昨夜女子轻柔婉语,她说要给他生个孩子。
“去中下游找!”他喉咙发紧。
清风欲言又止,少夫人体质差,落水如此久,哪怕找到恐怕也……
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还是赶紧让人去水里打捞。
沈诀拉紧缰绳,脑中有根筋在阵阵刺疼,思绪混乱不堪,清朗立体的轮廓此刻也略显紧绷。
他从未想过,在他想做个好夫君的时候,上天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男人骑在马背上,目光锐利扫过青玉,“少夫人平日都去寺庙,为何今日去道观?”
青玉怔愣在那,整个人都在发抖,“少夫人说白云观求子灵验,所以就去了白云观。”
“大人!”
一名禁卫脚步匆匆拿着枚发簪走了过来,也不敢看沈诀神色,只是低着头递上湿漉漉的发簪,“这是刚刚水里发现的,不知是是不是少夫人之物。”
清风一眼看出那是大人亲手挑的宝石发簪,簪子还在这里,说明少夫人恐怕是被冲到了下游。
沈诀眉头紧蹙,接过发簪紧握在掌心,目光灼灼扫过河面附近,声音冷冽,“找!”
清风还想说什么,却见男人调转马头,策马疾行往京城方向奔去,他从未见过大人如此失控。
烈日炎炎,行了足足大半日,苏骄才抵达京城附近的镇子,随后给了男孩二十两银子,顺带叮嘱对方夜里不要赶路,免得有危险。
男孩捧着二十两银子如获至宝,也听不见她的话,赶忙就架着牛车回家了。
从苏禾月一事上,苏骄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试图改变他人想法。
银票是沈诀换的,苏骄并不敢随便乱用,只能用碎银定了家客栈,吃饱喝足后,她才让小二帮忙找辆马车。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在镇上买了些胭脂水粉,回到客栈将脸抹黑,顺带花上几颗大黑痣,皇城司的人无处不在,沈诀哪怕象征性的肯定也会找找她。
到了次日,她就坐着马车赶去附近的硫城,硫城距离京城近,也算是交通便利,各方面发展也还不错。
苏骄一刻也不敢停歇,在城中寻了一家大镖局,交了两百两定金,要求他们护送自己前往西域。
她也是有所考量的,大镖局各方面熟人多,想必也可以替她解决没有通关路引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镖局管事只是问了几句,看到她说后面会追加两百两,当即也不再迟疑,马上就给她安排了镖队。
一行人当即星夜出发,苏骄没有坐马车,马车速度太慢,恐怕半年都不一定能出关。
好在她之前练了一段时间,日常赶路绰绰有余。
“姑娘为何如此急,此行并非一日两日,夜里还是休整一番为好。”镖队领头回头看了眼女子。
其他人也都是骑着马面面相觑,看对方出手如此阔绰,想来是大户人家,可是大户人家怎么会身边没有随从?
夜里的官道只有马蹄声,苏骄面不改色行在镖队中间,“不瞒各位,我此行是瞒着家人出来的,夫君在边关经商,数日前传来书信,说是染了怪病,我实在担忧,这才不顾家中阻挠前去寻夫,便是一刻也等不及。”
见女子神情坚毅,众人都是心领神会,不由目露敬佩,不曾想还是一位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难怪连路引也没有。
“夫人不必担忧,我走南闯北多年,认识不少名医,若有需要,在下愿意引荐一二。”镖队领头粗声道。
苏骄微微颔首,“多谢各位。”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也都不在耽搁,当即加快速度,以便明日午时前能抵达淮城。
官道上顿时响起策马疾行的马蹄声,片刻间,一行人就经过了一片林子。
精神紧绷了一整夜,苏骄也颇为疲倦,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重获自由,她只觉得路边的草都格外顺眼。
只要她跑得快,哪怕沈诀知道她没死又怎么样,天高皇帝远,谁又能找到她?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次日午时,她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最终还是不打算强撑,让人去租了辆马车赶路。
不过马车也颇为颠簸,并不好休息,加上镖队也需要休整,当天晚上她们只能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睡了一夜,她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正准备去隔壁镖队商量要不要走水路,却听见屋里传来阵阵说话声。
“我看这小娘子不是她口里说的那么简单,京中哪门哪户经商我一清二楚,没听过哪家少爷公子去了西域那种偏远之地,此事还是需要告诉二叔一声。”
“管她的,有钱拿就行了,平日押点货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轻松一会,她去找天王老子也不干咱事。”
“三哥说的对,咱们还是少操点心,万一人家真是去寻夫君的怎么办。”
“也罢,但愿不会有事。”
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苏骄没有敲门,而是又回了自己房间。
他人怀疑很正常,出门在外怎能没有戒心,不过无所谓,只要她跑远了,哪怕沈诀发现异常也晚了,他还要忙着助太子夺位,哪有时间管一个消失的妻子?
等到早上出发时,她说了从扬州后面走水路,镖队领头是个大胡子,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反对,因为水路确实要近一些。
主要是走水路她可以休息,陆路确实辛苦,长此以往,这具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又赶了三日路,由于下个镇子比较远,她们只能就地在一处树林歇脚。
别人打的水苏骄不放心,于是借口去洗脸,等打了水回来,她就看到大胡子手里拿着什么,随后一只信鸽从林子里飞走。
“二叔说京中并无高门妇人消失,不过……皇城司指挥使沈大人的夫人落水而亡。”大胡子看着手里的纸条若有所思。
一旁的人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那又怎么样,那沈家少夫人死了,总不能和这个小娘子有关系,晋侯府大小姐才貌双全,妹妹肯定也不差,你看这小娘子其貌不扬,满脸黑痣。”
大胡子瞥了他眼,“你觉得哪家少爷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
闻言,旁边的男人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对呀!如果真有这种事,京中应该到处都是笑谈,大哥的意思是她在易容?”
两人相视一眼,大胡子将纸条塞进衣袖,声音压低,“不管怎么样,这单生意不能接,不管有事无事,到了下个城镇,就将她交给衙门,免得连累咱们镇远镖局。”
苏骄躲在大树后,眼看着二人前往火堆聚集处,当即也快步跟了过去。
大胡子刚坐下,看着周围嬉笑啃饼的兄弟,正欲说什么,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他马上闭上嘴拧开水壶喝水。
“我的饼刚刚掉地上了,王大哥能否给我两个?”苏骄笑着靠近大胡子。
后者也没有多想,当即就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馕饼。
苏骄一手按着戒指伸手去接饼。
两只手靠近时,大胡子忽然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弱柳拂风的女子,突然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大哥!”
其他人眼神一变,赶紧丢下手头的饼,快步靠近大胡子,见对方昏迷不醒,一时间也赶紧拔出身边佩剑警惕着四周。
“怎么回事?不会是有土匪吧?”
苏骄捂着心口躲进众人中间,然后又伸手靠近刚刚林子里说话的矮个男子。
只是一刹那,矮个男子也猛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如此突变,令其他人愈发警惕,也不知二人为何会突然倒地不起。
“大家小心!”
“还有气,应该是中毒了,此地不宜久留!”
镖队里略懂医术的男人赶紧将矮个男子搬上马背,其他人也赶紧去搬大胡子,周遭虽然没有土匪窝,可难保不会有流寇。
“夫人你不用怕,我们赶紧赶路就是。”有人赶紧安慰惊慌失措的苏骄。
后者点点头,一脸惊恐的翻身上马,跟着其他人一起策马赶去下个城镇。
二人忽然倒地不起,这让镖队氛围格外沉重,既担心大胡子二人安危,又担心暗处凶险,仿佛没想到看似轻松的任务,竟会出现这种情况。
大胡子是他们其中经验最丰富的领队,倘若对方都中了埋伏,可想而知暗处埋伏的并非常人。
一路疾行,待到朝阳初升,她们才赶到柳城,趁着二人去寻大夫,苏骄要了二楼的一间上房。
估摸着那两人应该也快醒了,苏骄马上就打后窗,放下绳索,随后抱着绳索一点一点落地。
手心磨的刺疼,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不敢耽搁,她快速去街上买了匹快马,二话不说就往城外奔去。
这些做生意的都有庞大的关系网,她的身份根本藏不住,等被送到了衙门,再想走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只能赶紧坐船离开,他们知道自己去西域,偏偏这回她坐去领国的船,到时候去截人也只能扑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