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场上参赛选手观讳、李逾,两者比分相同,难分上下!经评委组决定再加一轮鉴别,本次鉴别将一举定乾坤!”
京大学术报告厅里,台上挂着火红的条幅,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京城大学第五十八届古玩鉴定大赛”,台下观众不管主持人如何带动气氛,已然在神游边缘,也不能怪他们不认真,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不过是为了点可怜的学分,结果坐在这里三个小时,看了一场云里雾里的比赛。
与他们不同的是台上八位参赛选手,本来比赛已经结束,但是谁能想到,两位得分最高的选手竟然同分!
为了决出输赢,不得已再加一轮。其他选手败局已定,从紧张的比赛中放松下来,看着两位大佬比拼。
“哎,你们觉得谁赢?”
“肯定是观讳学姐啊,听说她从大一开始就蝉联冠!大学四年一直是她,去年研一时,也是打败所有的师兄师姐,出类拔萃!今年也非她莫属!”
“高兴什么呀?碰上她,我们可就要被狠狠碾压在下面喽!”
闲下来的选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女孩向台上神情认真的女孩投去崇拜的目光。
她薄唇轻轻抿着,报告厅内冷冽的光线打在她脸上,突显出挺拔的眉眼,思考时不自觉微微蹙起眉头。
一身合体的女式西装礼服,扎起的高马尾,不似少女的活泼,反而看着傲气又干练。
此人就他人口中的观讳。
“请工作人员递上考题!”
主持人语落,两名仪态端庄的礼仪端着被白布遮盖的物品走上台,轻轻将物品放在两人面前。
“考题揭晓,现两位考生一分钟辨别时间,一分钟后开始抢答。”
“现在计时开始。”
观讳揭下白布,里面是一件瓷器,喇叭状口,颈部挺拔,腹部圆鼓,平底外撇,腹下部至足底外延似凤尾。
心里了然,考题多为仿品,只需要辨别是何物即可,看来本次考题的目的是分辨观音瓶和凤尾尊,拿在手上的这一类很明显是凤尾尊。
观讳将手放在抢答器上,看见对面似乎还在思考的李逾,也没有轻看他,毕竟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一分钟结束,开始抢答。”
“抢答成功”
观讳快速按下抢答器,系统发出信号。
观讳松口气,指着桌上瓷器仿品道,“这类应该是元、明时期的凤尾尊。”
语落,报告厅内寂静无声,淘汰的几名参赛选手相互望望,主持人看一眼手稿遗憾道,“很遗憾。观讳选手回答错误,现在再次开始抢答。”
“啪—”
“抢答成功”
“是清代康熙至乾隆时期的观音尊。”
“回答正确!这颈部较短,瓶体修长,侈口,正是观音尊,恭喜李逾选手获得本次大赛的魁首…”
底下迟疑一瞬,慢半拍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有呐喊。
“牛啊,兄弟!”
“她也不过如此嘛!”
观讳不可置信睁揉揉眼睛,重新看向台上的瓷器,果然是观音尊!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一个凤尾尊!
“嗯?失利了?这题这么简单,也能看错?你口中的观讳也没有那么神嘛。”
“这…她有可能是太累了…”
台下幸灾乐祸的嘲讽和无力的辩解,消散在稀稀拉拉的离席声中,苦熬几个小时的观众,终于得到了解放。
观讳接过第二的荣誉,李逾凑近,嘴角挂起挑衅的笑意,“观师姐,上了年纪眼花嘛。哼,不管如何,以后还请多指教啊!”
观讳额头上青筋直跳,“师弟路还长着,你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李逾摇摇头,轻笑道,“师姐不用担心,任何方面啊,我都会压你一头。”
战意滔滔的眼神,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两人之间展开。
结束后,观讳想不明白,哪怕在深夜都酒吧和发小讨论这件事也不敢相信。
“林南燕,真的!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凤尾尊。”
观讳看着正在用刚刚端上来的龙舌兰清洗葡萄林南燕,郁闷道。
“有没有可能看错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可能偷梁换柱吧?”
观讳一脸不可思议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摇晃,不满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那…你不会其实是不敢输吧。”林南燕挤眼看过去,贱兮兮道。
“不行,也不能质疑我的人品。”观讳瘫在酒吧卡座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好啦,吃了这个葡萄,保管你下次看不走眼,上届大赛你不是已经拿了第一吗?”林南燕拉起颓废的观讳,递上被烈酒浸润的葡萄。
观讳含下葡萄,含糊道,“蝉联,蝉联,懂不懂?”
“不懂,你从小到大当了这么久的第一还没当够?”
“不够,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次第一的奖励,可是一次考古的随行机会!”
“你没有听说吗?最近南河那边传出千年古墓的消息,李教授准备带这次比赛第一名去见识,多难得啊!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等我干到退休都不一定有机会去亲自挖掘一座古墓。”观讳恶狠狠咬碎葡萄果肉,仿佛在惩罚看走眼的自己。
“咳咳!”
林南燕一瞬间感觉嘴里的酒不香了,呆愣看向观讳,气愤道,“姐妹,关键时候你怎么不争气啊!这么好的机会!你带我去见世面!”
观讳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她嘴里,“不管我能不能去,反正你肯定去不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老老实实呆家里吧你!”
林南燕咽下葡萄,还打算继续说什么,下一秒手机铃声毫无防备响起。
“3、2、…”
冰凉的机械男声响起,林南燕在他数到“1”之前赶紧接起。
“喂,老哥。”林南燕捂着手机,防止酒吧吵闹的声音传过去。
“在哪里鬼混,快点滚回来。”严厉的男声响起,林南燕看一眼时间,果然即将要到晚上十点。
“马上马上,我和观讳在一起呢。”
“呵,你要是有她一半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快点滚回来。”
林南燕挂掉电话,拿起放在卡座上的外套,火急火燎道,“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的吧?”
观讳拿起杯子喝口酒,悠哉道,“怕什么?我再喝一会。”
林南燕不服气道,“你老姐呢?”
“她出差了,现在我可是拥有自由的成年人。”
林南燕嘴角抽搐,竖起大拇指,“狗,我要去找戚姐告状。”
说完便匆匆离去,观讳端去酒杯敬她狼狈的背影。
一岔眼,便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见吧台前坐着的女子,仅仅是一个背影,观讳鬼使神差地感觉似曾相识,熟悉极了。
舞池里的人群窜动,等人群再次重合又再次分开时,女子已经不在原地。
观讳没作他想,立刻放下酒杯,拨开拥挤的人群,四处寻找。
“怎么会?刚刚还在这里的。”
遗憾自语着,观讳摆摆头,喝酒也没了兴致,心心念念都是刚刚的背影,难已形容的感觉。
漫步在大街上,走过热热闹闹的夜市街,烧烤油炸味飘香四溢,还没来得及选好宵夜,天空便开始落下小雨。
“哎,小姑娘,还要不要?”
观讳连忙摆摆手。
“不要啦,下雨了,您也快点收拾东西回去吧。”
说完便一口气跑老远,口里暗暗吐槽,好好的天气,怎么说落便落雨?
按部就班往回赶,酒吧离她现居的独栋区没有多远,只要穿过前面的小巷便可以看见。
那里是一簇独栋群,大概有几十栋别墅,远离市区,价格昂贵并且非常抢手。
说来也是运气,据说是租主比较挑人,合眼缘才愿意,这才让观讳捡了漏。
观讳特别喜欢庭院里的一颗梧桐树,独树独枝,无心独立,无论是哪一个季节都成一片景色。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积起一团团水,观讳无暇躲避,一脚一个水花。
突然感觉耳边一阵风吹过,灯光闪烁,小巷尽头一道黑影忽现忽隐。
噼里啪啦的雨接连落下,盖过许多声音。
观讳紧盯着黑影,放慢脚步,不敢往前一步,心跳像要冲破喉咙,她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桀桀——好香啊…好香…”诡异的女声响起,如被刀划过的喉咙,粗糙又尖锐。
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观讳心脏,她不自觉屏住呼吸,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与头发,冰凉的温度中却冒出一身汗,不间断的雨水顺着头发滴入地面的水坑。
有些又滑进观讳的眼睛,刺得生疼,观讳抬起手擦干,看着慢慢清晰的人形。
“李逾!”
不对,李逾明明是男子,怎么可能发出那种声音。
观讳眨眨眼睛,不自觉后退一步。
“想跑…你跑得掉吗?”
嘶——
“李逾”嘴里吐出一团白色的网铺天盖地朝观讳袭来。
观讳微微睁大眼睛,拔腿便往回跑,可终究是赶不上白网的速度,黏糊糊的湿润感,不知是雨水还是它的口水,观讳忍着恶心,试图撕开白网。
越挣越紧,观讳收回手,不安地吞咽口水。
“你是谁?”
“嘶—哈—吾可以是任何人。”
“李逾”说完,发出怪异的声音,背部划开一道口子,人皮一点点慢慢褪下,从里面钻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
薄薄的人皮被蜘蛛八条腿踩进雨水里,一双猩红的眼如同红灯笼,锋利的口器兴奋地张开。
硕大的蜘蛛足足有一人高,巨大的身体堵住小巷尽头,不知是然后塞进皮囊中的。
观讳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瞳孔微颤,呼吸急促,连挣扎都忘了,不停啪打脸颊。
裤子被雨水侵泡变得沉重,黏在皮肤上,惹人讨厌。她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蜘蛛可怕的模样,呼吸变得沉重又缓慢,一点点盖过雨声,占据观讳的整个世界。
雨水淅淅沥沥,浇在蜘蛛身上。
“轰隆——”
雷光闪过,照亮蜘蛛黑色的壳与腿上面附着的细小绒毛。
还有观讳苍白的面色…
白色珠网缠着她,腿软瘫倒在地上,眼睛却还一直紧盯着它,慢慢往后爬,锋利的蛛丝将她的脚腕割出血迹。
确定不是梦后,观讳冷静下来,硬着头皮道,“你想要什么?”
“你呀,我就想要你。”
趁着蜘蛛精说话的时候,她立即从散落的包里拿从一把水果刀。干净利落割开蛛丝,爬起来向巷口冲去。
砰—
蜘蛛精眼珠猩红,吐出一道蛛丝追去,观讳被重新牢牢捆住,蛛丝牵着蜘蛛口器,快速往回拉。
观讳被拖拽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握紧水果刀继续咬牙割开蛛丝,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她已经来到蜘蛛嘴下。
巨大的蜘蛛八腿快速移动,锋利的口器朝着观讳张开,观讳仿佛能闻到它口里的恶臭味。
“嘶~鸣~”
观讳目光锁定蜘蛛精的眼睛,拿着小刀狠狠地刺去,眼看起效,便立即起身逃跑。
蜘蛛精吃痛,眼睛里流出血水,一下子变得愤怒极了,借着一只眼睛看见逃跑的观讳,伸出足朝她刺去。
雨水模糊了观讳的眼睛,身体在雨水浸泡太久已经发皱,衣服变得沉重且阴冷,她却不敢停下来,看见朝她刺过来的足,立刻向旁边躲去。
蜘蛛精也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走,攻势越来越猛烈,观讳渐渐力不从心,扑到在地。
“呵,人命真是又短又贱啊。”蜘蛛哼笑道,盯着观讳再次伸出足刺去。
观讳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命悬一线,不甘地瞪着眼睛,泪水终究还是冒了出来,混着雨水,落进地里。
紧张过度,后槽牙已经咬出血,掌心磨破,脚踝扭伤。
观讳抓着衣袖,到死她也要睁着眼睛,好将凶手刻进脑海中。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
蜘蛛眼睛红光闪烁,伸出的前足已经不知所踪,乌黑的血液溅到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