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的行为很唐突。”江逐青枕着臂弯偏头看他，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抱歉。”
“作为补偿，你今晚要跟我一起睡。”
陆停云不同意：“这叫什么补偿？换一个。”
“不换！”江逐青在床上打滚，撒娇耍赖，“你做错了事情不该给我补偿吗？你刚才摸了我的身体，你耍流氓！”
陆停云脱口而出：“然后你让我留下继续耍流氓？”
“也不是不行，”江逐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可以把衣服脱了，让你摸个够。”
“……你现在怎么……”陆停云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半晌道，“这么不正经？”
“憋的，”江逐青说，“你很难指望一个身体正常的大龄男青年像柳下惠一样。”
他心想，按照原本的感情发展，他们已经可以共同探讨生命大和谐了，哪像现在，俩人隔八丈远，他的衣服还穿得那么严实。
真让人惆怅。
陆停云撇开眼，几分钟后，有些僵硬地在床边坐下。
江逐青往他身边滚了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死皮赖脸？特别想骂我？”
陆停云不作声，似乎有些恼火。
江逐青觉得他八成在生他自己生气，于是笑着摸了一下睡裤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扁扁的盒子：“别气了，来，送你个礼物——别急着拒绝。”
他打开盒子，把在老家买的那个钉子手环拿出来，扣在陆停云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银灰色的手环像一道流动的光，将他的肤色衬得更白。
“好看吗？”江逐青觉得这场景莫名诱人，就好像自己给陆停云上了一道枷锁似的，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如果是手铐形状，可能更……”
“嗯？”陆停云一抬眼，表情莫测。
“没什么，”江逐青把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清除出去，笑着问，“好不好看呀？”
“好看。”陆停云的声音柔软了一些。
江逐青见好就收，没在这个时候谈复合的事，只是道：“明天可以戴着吗？”
陆停云很冷静：“不行。”
江逐青点点头，往床里面躺了躺：“睡觉吧。”
陆停云犹豫一下，准备穿上睡衣，被江逐青制止了：“别穿了，你睡觉不是不喜欢穿衣服吗，穿上了肯定不适应。”
陆停云便没坚持，关上灯慢慢躺到床上，两个人之间只剩了一丁点空隙。
江逐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不想知道吗？我喜欢的类型。”
陆停云隔了一会才回答：“不太想。”
“真遗憾，”江逐青换了个话题，“你的焦虑症……”
“焦虑症？”
江逐青撑起胳膊，偏头看他：“周医生给的诊断结果，你那天没等他回来就走了，他都没给你制定后续的方案呢。”
陆停云也偏过头：“他不是说咨询内容对外保密吗？”
江逐青“啧”了声：“这话说的，他要是真能保密得了，会让你拷走我的录音？”
陆停云沉默。
江逐青接着道：“你拷走了多少啊？全都听了？”
他觉得有点羞耻，有些话跟心理医生可以说，但让男朋友听见就怪怪的，尤其是他跟周俞白的聊天内容大多跟梦中人有关。
陆停云却道：“只有那一段。”
江逐青是真的诧异了：“为什么？录音都放在一起，怎么没有全部拷走？”
陆停云闭口不言。
为什么？因为听了那一段之后，他就很崩溃，觉得自己的水晶玻璃心被狠狠玩弄了，甚至怎么把手机拿出来、怎么拷贝的录音都模模糊糊记不清楚。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没有人因为他是他而爱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久久等不到回答，江逐青放下胳膊，重新躺下来。
“停云，其实你不用在意录音里面的话……”
陆停云忽然打断他：“对不起。”
“什么？”江逐青愣了下。
陆停云翻身朝着外面，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江逐青好像明白了，陆停云在说：对不起，没办法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呢？
江逐青有些茫然，陆停云看不到他的真心吗？难道那几句玩笑似的话能给人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如果换作是他，发现自己是陆停云某个白月光的替身，绝望之际想用求婚来试探对方对这段感情是真心还是假意，结果对方犹犹豫豫，疑似玩弄感情不想负责的渣男……
会气炸的好吗！
他发现人果然要学会换位思考。
屋子里太安静，江逐青叹气叹到一半，硬生生憋回去。
旁边的陆停云静静的，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叹气声。
江逐青悄悄挪了下胳膊，挨着对方赤裸的后背，温热的感觉顺着胳膊传到心口，如同泡在温泉里，他瞬间浑身酥软，有了困意，眼皮很快就粘在一起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他被旁边人频繁的翻身吵醒，嘟囔着问了声：“醒了？还是没睡着？”
陆停云停下动作，还是背对着他：“没睡着。”
“什么都别想了，”江逐青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在他肚子上轻轻拍，像抱着大熊玩偶一样，声音温柔得能溢出水来，“有什么事白天再想，乖宝宝，睡吧，睡吧。”
陆停云不再动弹，烦乱的心跳渐渐跟江逐青同频，变得平缓，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漠北的夏夜比较凉爽，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丝毫不觉得热。
江逐青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发现陆停云已经翻过了身，正面跟他抱在一起，距离近到睫毛的根数都清晰可辨。
他不敢动弹，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了，正想透过窗帘缝隙看看天色，手机就开始振动了。
是陆停云的。
“嗡嗡嗡——”
陆停云没醒，毛茸茸的头发往他颈窝里缩，江逐青觉得很痒。
他摸过陆停云的头发，表面看起来硬，其实很软，就跟本人一样。
手机响个不停，江逐青伸长胳膊，从床的另一侧把对方的手机拿过来，没想到打电话的居然是白霂。
白霂住的“星穹帐”就在这间房对面，有事情敲个门就行了，打什么电话？
他拍拍陆停云，轻声哄道：“你前队友的电话，接吗？”
陆停云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江逐青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在说梦话，犹豫一下，按了接听键。
白霂特有的油滑声音传来：“停云，节目组马上来了，快起床。”
江逐青惊了下，这回粗暴了点，直接把陆停云摇醒：“快起来！”
“怎么？”陆停云微微睁开眼。
“直播要开始了，”江逐青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把手机贴到他耳朵边，“你前队友。”
陆停云皱着眉头听了听：“挂了。”
江逐青没在意，迅速踩上拖鞋往门口跑，感觉像出来偷情、马上要被抓包一样。
陆停云支起身子看了看他，又躺回去了。
回到“哈达居”后，江逐青飞快洗漱换衣服，裤子还没穿好，节目组就敲门了。
“来了！”他提好裤子，跑过去开门，微微喘着气朝镜头打招呼。
摄像机在他屋里转了一圈，末了停在整齐得仿佛没被碰过的床铺上。
江逐青呼吸一窒。
[这大喘气跟我刚跑完八百米一样]
[睡过一宿的床可以恢复成这样？怎么做到的？]
[这床不像睡过人的啊，哥你在哪睡的？]
[打死我也不信这是他自己铺的]
[难道真的去跟那俩蠢队友睡了？]
江逐青赶紧往外走，正好看见陆停云出门，于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
穿戴整齐的陆停云跟昨天一样冷淡，朝着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就直接往楼下走了。
江逐青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哼一声。
还真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
几扇门陆续打开，嘉宾稀稀拉拉地下楼梯，互相打招呼。
韩蕊起得比他们都早，这会意气风发地站在大堂里，头戴小黄帽，手里拿着一把土土的深蓝色小旗子，导游用的那种。
“孩儿们，支棱起来，”韩蕊看向频频打哈欠的芽芽，语重心长道，“熬夜多伤身体啊，半夜我醒来喝水，看你还玩手机呢。”
“手机太好玩了，”芽芽揉揉眼睛，把唐琪拉出来挡枪，“是吧琪琪？夜里两点多我登录游戏，你也在线呢。”
唐琪叼着棒棒糖，给了她一个眼刀。
韩蕊道：“琪琪可别熬夜了，这么瘦，身体遭不住。”
江逐青笑着说：“人家那是健身健出来的，看着瘦，其实可结实了。”
他眼神飘向陆停云，想起了昨晚睡觉时，对方肌肉的手感，心里有点痒，嘴欠道：“是吧？停云哥，你的肌肉肯定也很结实吧？听说刚拍了一部打戏很多的电影，武术特别能锻炼肌肉。”
陆停云没想到他又在镜头面前胡言乱语，当下平静地怼了回去：“舞蹈也有同样效果，你的结实吗？”
江逐青身上就薄薄一层肌肉，谈不上结实，只能干笑一声：“你觉得呢？”
陆停云不上当：“我怎么知道。”
韩蕊没注意到他俩的暗流汹涌，给大家简单讲了讲今天的行程，就挥着小旗子打头，带着众人出门。
擦身而过时，江逐青在陆停云耳边轻声道：“你又不是没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