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漓率先朝门口那一抹魂牵梦萦的影子看去。
这反应太过明显了。在场的所有人见状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吭。
气氛变得微妙。
贺知锦眼看不对,心里一沉,赶忙回过神,思考是立刻掉头就走,还是放下饮料再走。
虽说早就做好遇见顾彦漓的准备,但不妨碍贺知锦在苦苦思索后,满心只想大喊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更倒霉的是不等贺知锦选好对策,顾彦漓突然起身。
贺知锦察觉到顾彦漓的动静,警惕地瞥视观察他。
偏偏正是这份警觉刺激到顾彦漓,那被他压制住的,蠢蠢欲动的极端念头裹挟着alpha的本能突破枷锁。
下一秒,贺知锦猛地睁大眼睛。
与此同时包厢里的几名alpha和omega也纷纷皱起眉头。他们和贺知锦一样,都清晰感受到了顾彦漓信息素带来的压迫力,这令他们很不舒服。
信息素压制。
一个学名在贺知锦的脑海中浮现,他不可置信望向顾彦漓,觉得这家伙疯了。
对他人进行信息素压制可是犯法的!
如果顾彦漓再不控制信息素肯定会把自己送进警察局!
贺知锦不愿看到顾彦漓的大好前程被毁。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略感陌生的热度混合着暗昧的渴求在他的体内快速升腾,灼烧着他构建的心墙。
他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一瞬间,贺知锦感受到寂寞与孤独,对亲密的接触不再抵触。
他变得更加柔软,更加敏锐,也更加……没有羞耻心。
朦胧的,与另一具身体深入交流的幻想萦绕在贺知锦眼前,同时他的心墙内,属于他的声音怂恿着自己丢盔弃甲,不要对omega的本能做无畏抵抗。
反正早就想要不是吗?
除了年龄,眼前的alpha哪里都很大很出色。
贺知锦听着虚无的蛊惑声,模糊幻想中人影变为顾彦漓。
仿佛是知晓贺知锦的心防已破,在贺知锦再度认识到他不介意和顾彦漓在肢体交流上再续前缘之际,顾彦漓的一只手挟制住他。
接着,贺知锦永远忘不掉的冰冷信息素紧紧包裹住他。
然后他清醒了。
贺知锦打了个哆嗦,猛地找回理性。
然后他想都没想,径直甩开顾彦漓抓住他的手。
“哗啦——”
盛着饮料的托盘重重摔在地毯上。
精巧的玻璃没有破碎,只有饮料流了一地。
好在这已经够了,包括顾彦漓的朋友在内,包厢里围观的众人纷纷惊醒。
“彦漓!”朋友冲上一把去拉住顾彦漓。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在,万一顾彦漓对眼前状态不是很对劲的服务员做出过激举动,那可就全完了。
此刻朋友比顾彦漓还慌张,只觉当前的局面已乱成一锅粥,就差日一声打成糊糊。
另外一些人则是互相看了看,他们的眼中都透露出八卦的目光。
这副看戏的态度使眉头一直皱得很深的漂亮omega抿了抿嘴唇。
“先生,你还好吗?”
顷刻间,包括顾彦漓和贺知锦在内,包厢内的所有人同时转头。
漂亮的omega尽量维持着不受影响的样子,边说话边大步走向信息素旋涡中心的贺知锦。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盯着他,贺知锦马上明白这个是脱身的机会,当即点点头。
得到答复,漂亮的omega牵住贺知锦的手,柔声说:“我送你去休息室吧。”
“谢谢。”贺知锦艰难地开口。
顾彦漓冷冷盯着他们,最终没去阻拦。
强忍住多看顾彦漓一眼的冲动,贺知锦半蹲下捡起落在地上的托盘和饮料,讪讪地与那名漂亮的omega一同快步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包厢。
骚动吸引了不少人,他们用看乐子的姿态站在门口,向着包厢里面打量。
众人戏谑的目光没有使贺知锦窘迫,反倒有种目的达成的爽快感。
至少有很多人能给他做证。
贺知锦在欣喜之余暗暗自嘲。
就在这时那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我叫方言,你叫什么?”
贺知锦循声向前看,只见是那名比他稍稍矮了一些的漂亮omega在说话。对方挡在他面前,阻隔了一些投向他的,带有恶趣味与贪婪的视线。
这是在有意保护他。
心里一暖,贺知锦在感动中对方言回复:“我叫贺知锦。”说话间,他扫了眼胸口的铭牌,后知后觉发现方言之所以和他搭话,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叫什么,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铭牌上分明显示着贺知锦这个名字。
还真是善良啊。贺知锦在心底叹着气感慨,随后他没回避方言的询问,问什么说什么。
方言也很有分寸,没趁机打听贺知锦与顾彦漓的关系,将他送到服务生休息室外的走廊便停下脚步。
“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方言温柔道。
贺知锦再次点点头,“谢谢。”
摇摇头,方言正色道:“没关系了,我也没做什么。”话音刚落,他微微侧目,“你同事好像来了,我先走了。”
贺知锦嗯了一声,又一次真心对方言道谢。
这次方言没再说些客套的话,笑了笑便返回包厢。
没了方言的遮挡,贺知锦看清来的同事是谁。
“科恩。”贺知锦故意叫出名字。
科恩挪开眼,心虚到不敢看贺知锦,只敢低低问道:“你还好吗?”
对于科恩的问题,贺知锦没有伪装说出了心里话,“不太好。”顾彦漓的信息素直接将他预估的发情期时间提前,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经过专业的训练,未陷入渴求,意乱情迷。
贺知锦感受着身体各处的反馈,觉得要不是精神力很重要,bate才是最好的性别。不论是omega的发情期,还是alpha的易感期都太耽误事情了。
不过麻烦用的好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重复着这一认知,贺知锦不再理会科恩,推门进入员工休息室。
在里面,经理正怒气冲冲地等着他。
“你出门没吃药吗!不知道自己发情期!”挺着将军肚,年过四十的bate经理不给贺知锦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贺知锦内心不为所动,表面装出痛苦,有气无力地辩驳:“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按时吃抑制剂。”
“那你是故意的发情?”经理用厌恶的语气追问。
这个预料之内的问题让贺知锦垂下眼帘,藏住他眼中的冷静。
果不其然,见他不作声,经理默认他就是故意为之。
星光俱乐部的客人非富即贵,身份最低也是大企业高管,动歪心思攀高枝的员工并非少数。但利用发情期直白勾引的事还是从未有过。
经理一想贺知锦若是引起丑闻,连累星光俱乐部名誉扫地,他也丢了饭碗,一下子更加不爽,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还真是贱!”
“我没有!”贺知锦顺势抬头,“我不是有意我,我吃了抑制剂。”
随即他又换上卑微的样子,对着经理和周围服务员哀求,“求求你相信我。”说话时,他正巧见到给他下药的beta员工在嚣张的笑。
贺知锦装作没注意到那个beta员工,继续痛苦地说:“真的,我没有说谎。”
“没说谎?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经理冷笑。
贺知锦听他这么说,确认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便调转思路,刻意用力咬了下嘴唇。
刺痛传来,鲜红的血液自齿间溢出。
人群里的科恩将贺知锦咬破的嘴唇看得一清二楚,刹那间,怒气翻涌,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咬到舌头。
那会贺知锦帮他倒水,帮他接漱口的水。
明明他是帮凶,贺知锦却是那样关心他。
科恩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备受折磨的良心终究战胜了懦弱。
“他不是故意的!”科恩喘着气喊道,“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此话一出,面露得意笑容的beta员工僵住。
科恩瞪着他,“就是他,我上午和他一起去宿舍下药!他还说监控坏了,谁也查不到他。”
“什么意思?我给他下药,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诬陷!”被指认的beta员工尖叫着质问。
“有,那药是你用我的账户买的,我能查医药交易记录。我现在就公开!大家随便看!”科恩说着哆哆嗦嗦地拿出终端,“你不敢自己买,硬要我的账户,还有宿舍的开门记录也能证明我们上午回去过!”
没想到科恩宁可自己跟着进警察局也要铁了心揭发自己,那名beta员工脸唰地白了,提脚冲上去抢科恩的终端。
科恩平时受了太多霸凌,早就对扑来的beta员工恨得要命,自然不肯将终端交出。
见科恩不松手,狗急跳墙的beta员工竟然动起手。
那边科恩也是上头了,毫不示弱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局面彻底失控。
本来围观的服务生纷纷上去拉架。
巨大的动静吸引外界的客人们向着休息室靠近。
眼看事情朝着混乱的方向一去不返,呆滞在原地的经理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会查清楚,贺知锦,你先回宿舍。”经理说罢也冲上去拉架。
贺知锦目送经理冲进人群,什么都没说,从员工通道快速撤出乱成一团的休息室。
这段时间没人会注意到他。
坚定着这一想法,贺知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宿舍。
用员工卡刷开公寓门,他回了一趟房间换下服务生制服,拿上打火机,直冲公共卫生间。
计划一切正常,通过公共卫生的窗户,贺知锦跳到窗外的视线盲区。
到了宿舍外,他毫不留情地打开打火机,从中拆除分装好的信息素伪装剂。
贺知锦拉开信息素阻隔颈环,将药剂注入颈间的腺体。
发情期带来的热度顿时被压制。
不出几秒,贺知锦的信息素也发生变化,与alpha无异。
贺知锦确认信息素伪装剂生效,不浪费一点时间,果断翻墙,按原计划潜入星光俱乐部的后街。
在没有摄像头的路段,贺知锦不再张望,直直奔向目的地。
此刻的贺知锦完全不怕有人追着信息素锁定他。
市面上所有的信息素伪装剂不是高级香水,就是无法完全改变信息素,只要检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真实性别。而能彻底改变信息素的伪装剂即便在黑市也很少见,因为它使用的条件太苛刻了。
贺知锦使用的信息素伪装剂只有在ao的发情期和易感期才能使用,且时效很短,一剂仅能维持二十分钟。
如果连续使用,随时会失效不说还会加长发情期和易感期。并且到这一步,抑制剂基本上不起作用。
无非必要,贺知锦不能注射第二次,否则如何度过发情期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总不能去找顾彦漓解决吧?
贺知锦讽刺地想,都分手了还找对方,那算什么?旧情复燃还是做炮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