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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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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色方蒙蒙亮,林晚棠便被叫醒了。

昨夜前段是好梦,后段更是美梦,她睡得很好,起身时神清气爽。

封霁走之前告诉他,他已经挑了可信之人,准备兵分三路,她跟一队亲卫往常山郡去,他则带其余亲信秘密潜行,剩余人由副将按原路线往信都去。

封霁天未亮时就出发了,林晚棠起来不见他也不奇怪,留下来的没人知道他怎么走,只知他有要事先走一步,就连留在林晚棠身边的庄老,也不得知具体。

如此谨慎,按理说林晚棠该放下心来,可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一天比一天重。

若是封霁跟她一队就好了,至少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与坏都不会一无所知。

对了,他为什么不同她一起走?

封霁分给她的亲卫亦是十分信任的,连庄老先生都在。

头一天行路时,她去哪他都要暗中跟着以保万无一失,他为她安排的这条路,定是最安然无恙的,他为何还要分作三路?

况且亲信被她分走了一部分,他身边的帮手岂不是少了?

他是怕刺客不只会在信都动手,而是会跟着他,所以才跟她分开?

林晚棠思来想去,只觉事情又悬了起来。

这已经是返程的第四日,明日便是前世封霁出事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在日头西斜时到达常山郡,直接住进了驿站,便于休整补给。

用过晚膳,林晚棠找上了庄老。

两人约在驿站旁边的酒楼包间。

庄老比她父亲年纪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却随和慈蔼多了,或许是老先生时常脸上挂笑,看得出,虽没有从前权势显赫,却是过得舒心满意的。

“林小姑娘,找我可是要问殿下的事?”庄先生问。

“庄老,您当真不知殿下走的哪条路?”林晚棠道,“这里没有旁人,请您信我,同我说实话。”

庄老似是从她的神色看出什么,语气微凝直接问:“你觉得殿下此行会出事?”

林晚棠猜测,她跟封霁说的事,封霁应当没有对任何人说。

“嗯,”她点了下头,“跟我那晚找殿下说的事有关,只是殿下没同您说,我也不便告知,只是担心,他还分了一队亲信给我,身边能用的人必然少了,您且告诉我,殿下去了哪里。”

庄老难得对她敛了笑,眉头微皱:“其实殿下身边最信任最精锐的亲卫,几乎全在这里了,他只带走了两人,说是要秘密行事,当真没同我说去的哪里,我在殿下身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幕僚,并非事事皆知。”

“那您知道先前殿下为何要经过信都吗?”林晚棠又接着问。

其实经过信都无需刻意,与之相比,绕过更显刻意,但林晚棠还是想问,万一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呢,万一封霁必须去呢?

庄老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启程前,殿下收到过洛京传来的一道密令,或许有关,因为殿下同我提到过,或许要在信都停留一天,再多的我不得而知,那时我以为,只是为了补给。”

谁能给封霁传密令?只有嘉顺帝。

有什么事不能回洛京再下令,要在启程之前,那必然是路途上的事。

封霁十有八|九还是去了信都,只是换成了秘密前去。

只剩一日,从常山郡赶过去,近日风雪不断,怕是要两日。

去还是不去?

林晚棠想到他把人都留给了自己,这将近五十个亲卫,一看便不是寻常士兵,路上有山匪见他们人少,便动了歹念,结果这边只出动了三人,就把数十山匪尽数绑了送到最近的县衙去。

他们或许都是靖王府的死忠之士,是有资格陪靖王出生入死的亲卫,是用来保命的。

封霁怎么敢只带两个人,把剩余的都留给她?!

她已经不想嫁给太子了,没了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世家女,封霁可不会怕宁国公府。

林晚棠想到庄老说的,他要秘密行事,只带两个人倒是说得通。

但万一事情不顺利,岂不是想多找几个人兜底都没有。

她必须带人过去。

庄老亦有些担心,听了林晚棠的打算,道:“殿下留的人是为了护送你,自然是听你的,你要去,一声令下即可。”

另一边。

封霁身着微服,身边跟着的两人亦是寻常百姓装扮,比长风军更早到信都。

林晚棠猜的没错,他们都是王府暗卫营千锤百炼出来的死士,在战场上能以一敌十,更是精于潜伏行事,白日里能融入人堆不引人注意,暗夜里又能融入黑暗悄无声息。

封霁不仅是地位尊贵的亲王,更是武将,是他们的将领,经受的磨炼,拥有的本事,皆在他们之上,与那些养尊处优只享受暗卫保护的宗亲不同。

嘉顺帝总是将最机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不仅因为信任他这个亲弟弟,也因为再危险的事他都有能力亲力亲为,不会只靠暗卫。

不借他人之手,最为保密。

此次密令中交代的事极为重要,此事从先帝时便开始布局,历经二十年,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三人作北境商人装扮,前朝与先帝时期,北境汉人与胡族多有交融,共育后代,故而身形高大似武夫的普通商人并不少见,尤其是幽州与冀州一带。

封霁带着两人住进了客栈,天没黑便休息,两个时辰后睁眼,天早已黑透,正是行动的时机。

一个月前,信都州衙的牢狱中关了个叛国通敌的罪犯,名为杨羿。

此人并非是在近一年来大晋与乌桓的交战中叛变,而是在二十年前,封氏从魏氏手中接过大权,刚建立大晋,乌桓趁大晋局势不稳,进犯北疆时,通敌叛变。

据说此人当时是庄将军部下,因其通敌害庄将军连败几场,被发现后逃往了关外,在乌桓混迹了二十年。

一个月多前,乌桓已有了全军溃败之势,杨羿趁乱回到大晋,自以为二十年后没人记得他,况且他也老了,模样变了许多。

没想到他倒霉透顶,一到信都便在城门口的关哨处遇见了老熟人,当年一同在庄将军麾下的同僚,如今在信都城门卫任职,还是他同乡,更巧的是,此人记性了得,别说杨羿老了二十岁,就算是三四十岁,这位同乡也能认出来。

因为事情过于久远,如今的信都刺史,入朝为官不过十余年,到信都任刺史不足五年,除了那位城门卫兵的一面之词,对于案情无从下手,且又是通敌叛国这样的重罪,只得暂时关押,并立即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然而据密令所述,杨羿与他的所谓同乡,皆是皇家培养的死士。

封霁看过密令后就烧毁了,但内容记得一字不差。

皇上要他亲自将杨羿带回洛京,此人当年表面上是通敌叛国,实则是先帝送去乌桓的一枚棋子,专门调查一件对大晋皇权至关重要的事,二十年,不管调查有没有结果,皇上都要亲自见他,听他说。

封霁原计划是带着长风军路过信都,光明正大从州府押走通敌叛国的罪犯,前往洛京面圣。

然而经过林晚棠的提醒,他不得不怀疑,此行信都是个局,他没有怀疑皇上,他怀疑有其他人知道杨羿的真实身份,杨羿所知的情报或许对某些人不利。

之所以没有直接将杨羿杀掉,是为了引他来信都,好来个一石二鸟。

故而封霁选择比长风军早到,好叫幕后之人措手不及。

至于长风军中的内应,不管他在筹谋什么,只要封霁脱离队伍,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封霁带着两个暗卫潜到州衙牢狱外,其中一个暗卫离开片刻又回来,打探到了杨羿关押的位置,就在牢房最里面西二间。

封霁找到大致方位,并不是所有牢房都有窗,这里的窗口就很少,狭窄,且高。

他到了一个可以看见西二间的窗口下,纵身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地攀附在了窗前。

深夜的牢房阴暗寒凉,静悄悄的,只有几根烛火摇摇曳曳,犯人蜷缩在茅草堆里发抖,狱卒坐在灯下打瞌睡。

最深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只有两人,其中之一便是杨羿。

杨羿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八日,在这期间,他某次饭后莫名吃坏了嗓子说不出话,某次犯人闹事,他被趁机踩烂了双手,伤口加冻疮,叫他恨不得将双手斩断,又一次,也就是在昨日,牢里来了个蒙头盖脸的人,将他里里外外检查一番,给他喂了些药,临走前挑断了他四肢筋脉。

他如今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能跑,甚至不知自己这副残躯还能活几天,能不能将探得的消息告知他效忠的人。

城门口的那个所谓同乡,跟他一样潜伏多年,只为接应他,将他送进牢狱,再顺理成章地被押送回洛京,可为何,这一送,几乎成了送命。

若再不出去,他只能死在这里。

忽然,他察觉对面的窗口有一丝异动。

他定睛看去,看到了一小片黑影,挡住了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黑影只停留短短几个瞬息,就消失不见。

又过了片刻,有黑衣人闯了进来,一共三个。

杨羿眼睁睁看着他们迅雷不及掩耳地放倒了守在这的两个狱卒,拿到牢房钥匙,他预感到什么,忙不迭起身爬行至门口。

为首的黑衣人拿着两串钥匙,问他:“哪一串?”

杨羿嗓子里抑制不住发出沙哑细碎的声音,可惜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吐露不出来,他深处肿胀糜烂看不见五指关节的手,指向其中一串。

封霁把钥匙交给手下暗卫:“试。”

暗卫动作利索,没一会儿便开了牢房门,两人托起不能走的杨羿,跟着封霁迅速撤退。

这番动静虽迅速,但也免不了惊动其他犯人,有人大叫:“怎么不连老子一起带走呀!”

“就是啊!”

“牢头,有人劫狱了,快醒醒!”

然而三个黑衣人谁也不理会他们,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牢房出口。

封霁在来的路上就跟下属定好了逃脱的路线。

西城门有自己人,且出去便是连绵山林,进山虽有些冒险,但易于藏匿踪迹。

他们动作很快,跑马进了山,也无人追至身后。

冀州历来是军事要地,当初封霁平定内乱时,从东莱起兵,首要占据的便是冀州,故而对此地还算熟悉。

他带着下属一刻不停,直到出了十里,才在一处山隘口停下。

封霁早在见到杨羿时便察觉他状态不对,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就毫无反抗地跟他们走,只怕是被幕后之人逼得走投无路了,还能活着,也是为了做饵。

此刻停下来,封霁才来得及对他说明身份来意,杨羿无法应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们这一行的目的,算是初步达成了。

封霁却在想林晚棠,若不是她,他还不知会在信都遭遇什么,大概会像她梦见的那样,着了幕后之人的道,就此殒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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