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中秋节次日中午，华元昌、柳月、华成岚与韩家人共聚一桌。

韩家也是三个人，韩老爷子、韩家丫头——韩素荷和她的妈妈。

华成岚没见过韩素荷本人，只听过这个名字。耳闻韩素荷家庭不错，但没细问过。娱乐圈里富贵人家的孩子很多。却没想到，原来韩素荷的“韩”，是这个韩。

韩素荷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很出挑。一看便是官宦豪门娇养出来的女孩。

姚音华复工后的第一个工作，是和韩素荷一起做电视剧宣发。

姚音华公主抱着她，两人笑得甜蜜。他现在能确认姚音华的“甜蜜”是演得，韩素荷呢？

“以后素荷有工作上的问题，可以咨询成岚，给你出出主意。”韩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韩素荷说：“爷爷，我可请不起华总。”

几位长辈都笑了，柳月对韩素荷的妈妈说：“成岚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比他小叔还凶。”

华元昌说：“他那个公司，是他小叔惯着他，说是历练他，给他开着玩的。”

“诶，这里面很多门道呢。成岚的‘游京文化’在国内的经纪传媒公司中首屈一指。”韩老爷子又对柳月说：“立为的脑子太活。当初，他突然开了这么个与清源不搭噶的公司，我们这些老古董还笑话他。如今都要佩服他。”韩老爷子边说边赞叹。

柳月微微笑着回应：“立为就是搭个架子，主要是成岚运营。他在首尔学习那边的方法，叔侄两改良改良，用到国内。”

韩老爷子打趣华元昌，“这些小辈都比你谦虚。”

两个老友之间互开玩笑。

华成岚话少，吃得也少。

终于熬到饭局结束，华元昌让华成岚送韩素荷回去。

两人看着几位长辈上车走了，华成岚帮韩素荷开了车门，韩素荷上了车。车门关闭，华成岚一转身，见到了郭曼如。

自从两人分手，郭曼如在公司的时间很少。

她把姚音华送到郑州，便陪着苏乐然跑行程。

华成岚现在兼顾清源，变得比以前更忙。两人好久没碰面了。

华成岚走过去，“曼如，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郭曼如目光扫过车窗，“韩素荷？”

“嗯。他爷爷和我爷爷吃饭。”

郭曼如把目光转走，又转回来，“你瘦了。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

“胃不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郭曼如又看了一眼华成岚的车窗，“因为她和姚音华的事情，我以前对她态度不算好。”

“你以后也该怎样怎样。”

郭曼如微微笑了一下，“走吧，人家等着呢。”

华成岚上了车，车离开饭店。

“郭曼如，铁面经纪人。”

果然，韩素荷对郭曼如的观感不好。

见华成岚没说话，她侧过头问：“你们还在一起吗？”

“分手了。她很好，是我的问题。”

韩素荷又转回去，“你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因为她也不想解释自己的事情。

“我不是解释，是事实。”

“是你禁止姚音华谈恋爱吗？”

“没有。”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华成岚心想，不止是你，嘴上说：“不知道。”

“自从他出院复工，老实得不像话。这回扎在剧组里，直到昨天才被人拍到去吃烧烤。你回国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华成岚终于转过头，看着韩素荷，“你好像很了解他。”

韩素荷以为华成岚在表达事实，“当然。他19岁我就认识他了。我们……我们很合得来。”

“你知道他上次住院住了多久，什么时候出院的吗？”

韩素荷红了脸，顿了几秒钟，语气有些虚，“我和他解释过了。”

华成岚心里冷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是不是喜欢这个新助理？从来没有哪个助理在他身边这么久。”

华成岚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

华成岚想见姚音华。

当晚，晚饭后华立为夫妇在花园散步。

“你看成岚对韩家丫头，态度怎么样？”

柳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韩家丫头对成岚，也是一个场面态度。”她笑了笑，“成岚小时候吃过苦，韩家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如果成岚不主动，他们两不大可能。”

华立为牵住柳月的手，“爸的那套观念在我和大哥身上都没能实现，在成岚这里，只能更难。”

华立为娶她承受了多少压力，柳月是知道的。所以，华元昌有时说些不得体的话，她都不在意。

柳月摇了摇两人的手，“成岚和郭曼如分手，郭曼如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她找你了吗？”

“没有。如果她离开游京文化，她的损失比较大。等我和她谈谈。”

“都是成年人，继续工作也没什么。小事她就能做主，大事让她找你就行了。”

“嗯。”

八月中旬，月亮又圆又亮。

两人牵着手，边走边聊。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一个月后，郭曼如到郑州看姚音华。她刚拿到房卡，抬头便见到了韩素荷——在姚音华入住的酒店大厅。

韩素荷有自己的工作室，影视业务外包给一个经纪公司。

这种情况的艺人都有一个毛病——无法无天。

只要有狗仔拍到她和姚音华进出同一家酒店大门，拼在一起，就是一个爆炸新闻。造谣一张嘴，轻而易举。

何况，他们本就不是清清楚楚的关系。

于是，这天收工时，姚音华见到了许久未露面的郭曼如。

天黑之后，郭曼如也不能进姚音华的房间。以往，她看着姚音华上了电梯便罢了。今日，坚持送他到房间门口，直到他关了门。

郭曼如还未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接到了韩素荷的电话，“喂。”

“我想约音华吃饭，他的电话打不通。”

“那你多打几遍。”郭曼如敷衍她。

“如果你不安排，明天我去剧组探班。”

不仅仅是韩素荷的这般威胁让郭曼如妥协了，她还想起了那天在饭店门口华成岚他们三人的偶遇。韩素荷对姚音华如此执着，那她与华成岚，是不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郭曼如和姚音华提了这件事，姚音华没有反对。

种种原因之下，姚音华与韩素荷在郭曼如的周密安排下，见了面。

这是一家老式饭店，距离剧组安排的酒店，比较远。一般是老人、家庭聚餐喜欢的地方，年轻人很少。

一间雅致的中式包间里，两人相对而坐。

姚音华的手边干干净净，没有手机、没有火机、没有烟。

韩素荷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了。她看了姚音华在《演唱者》的每一次演唱，连爷爷都说他唱得好。

他们曾经那么好，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

华成岚是太子，她也是贵女啊。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姚音华看着桌上，一盘盘红通通的菜——韩素荷点得菜，喝了口茶。

“你找我有事？”

韩素荷放下筷子，“我想给你道歉，你住院的时候我没去看你，是我不对。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所以我来了。”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足够低了。

“你不用给我道歉。你是自由的。”姚音华的语气，如同置身事外。

姚音华越是洒脱，韩素荷越是难过，“你住院那件事，太引人关注了。我经纪人不让我去。”

姚音华说：“我能理解。”

韩素荷再次放缓了语气，“最近，我每天心里都空落落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你在外地，我都不会这样。”

姚音华相信韩素荷的话。他和成逸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也是如此。成逸去广州、去南京，他在上海。只要回到家，看到家里成逸的那些痕迹，他便心安。

爱一个人是在心里，他不在身边也没关系。

感情之事，最致命的从来不是吵闹，而是沉默。比如此刻的姚音华，虽然他不是故意的。

“我爷爷、我爸爸不喜欢我们两的职业。所以，我一直有些犹豫。现在我想明白了，只要我们换个行业，我会努力让家里同意我们。”越到后来她说得越快。

姚音华始终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其实不必如此困扰。”

“姚音华！”韩素荷大声说，似乎想以声音击穿对面的无动于衷。她眼里含着泪，“我家里逼我相亲了！”

两人间安静了会儿。

姚音华尽可能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先吃饭吧，汤凉了。”他把例汤往韩素荷面前推了推。

韩素荷擦了眼泪，并没有动筷子。

“你相信命运吗？”姚音华对韩素荷也说了这句话。

“你19岁我20岁，我们便在一起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姚音华摇摇头，“你是富贵命。”

“你是什么命？”

“我是多舛之命，非你良人。”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这样想，你能接受的话，那便是吧。”

韩素荷的泪，突然就滚了下来，声音也哑了，“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姚音华微微牵了一下嘴角，“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要问自己一遍。”

韩素荷拿纸巾捂着脸，看得出来在哭，“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才19岁…….那么珍贵的19岁，你就一点不留恋吗？”

李灵琨12岁时，以一首《宇宙锋》首唱登台。

他扮演的“赵艳荣”在皇宫大殿里，对着秦二世发疯撒泼。

他钗落鬓乱，斜穿女披，掖右披袖，袒露内衬青褶右袖，右手拈左袖遮面，颤动，到小边台口转身，过门开唱。这样的装束和表演一下子把舞台氛围引向了"疯"的节奏中。

他在这个部分表演了多类袖花，把雍容端庄的赵艳容，疯态中变化万端的感情波澜表现得淋漓尽致。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他退场到后台，戏院老板拎着一个荷包进来，喜上眉梢，“这是小玉爷赏这小子的，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小玉爷出门不多，偏偏，就遇到你了。小玉爷问我，‘台上的赵艳容，叫什么名字？’我便把你的名说了。哎呦，能被恭王府的小玉爷问个名儿的角儿可不多。”

初次登台，十二岁的他十分紧张，一直留意台下师父的脸色，根本“看不到”观众。更不认得哪位是小玉爷。

小玉爷赏得荷包到不了他手里，这个名字却留在了他心里。

后来，他们在一起时，他问成逸，还记着他初登台吗？

成逸说：“当然记得。你表演了好几种袖花，那两只袖子在你手里忽轻忽重、忽刚忽柔、忽疏忽密，美不胜收。”

年少时的初相见，当然留恋。

姚音华拒绝过军阀富贾，拒绝过同行伶人，此时，却觉得难开口。如果真正的“姚音华”在，不会拒绝，不会让她这么难过吧。

他本没有资格替“姚音华”拒绝，只是现在，也只能由他开口，“我确实给不了你想要的。”

韩素荷扔了手里的纸巾，抬起下巴，“知道和我相亲的是谁吗？”

姚音华摇摇头。

“你老板。”

姚音华的脑子，缓慢地转了一圈，“华成岚？”

“对。游京文化老板，清源集团太子爷，华成岚。”

姚音华微微笑了，“祝福你们。”

韩素荷擦了擦眼睛，笑着说：“等我成了你的老板娘，就雪藏了你。”

姚音华慢慢站起来，“悉听尊便。”

两人见面的时间很短，郭曼如很满意。

她把姚音华送到房间门口，“我带着田牧飞去趟市中心，现在就要走，苏乐然明天外场活动，人手不够。”

姚音华点点头。

“明天你是夜戏。你白天在酒店别出门，晚上你上工前，田牧飞已经回来了。”郭曼如看着姚音华关门，她在微信上对果冉做了一番安排，带着田牧飞走了。

这天晚上，华成岚没能打通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