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秦没想到，刁鸿打起拳来能有这么认真。

三宗四门五派，他学得相当杂，但主打三十六逍遥。而目前摆逍遥上阵是全然不够的了，不管是周生生，还是那位对他死缠烂打的哥弟，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刁鸿决定，把去华山问老宗师学的无极玄功拳重新捡起来练。

可练到第二十六式，就结成了个疙瘩。

回身，出拳，照理说这一拳就是精华，要发挥玄功的全部力量。但是，这拳还有其他精妙之处。右手出拳只是虚招子，为的是出其不意，打出左勾拳。

就这一招声东击西，刁鸿总是练不好。

阳秦虽说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刁鸿的心急。他不知道怎么劝他，因为不懂拳，只能等刁鸿打完拳给他按摩推拿的时候说两句话。

“是不是又使蛮力了？”阳秦一摸就知道了，肌肉僵硬，筋脉紧绷，这拳打起来是很伤身的。

刁鸿趴在床上，小孩子似的懊恼，蹬腿哼哼：“老打不好，你说怎么办？”

阳秦没说话，只是替他揉捏胳膊。

找准穴位，轻慢下压，揉搓，快剥，来回推扯。

刁鸿终于觉得痛了，胳膊炙热起来，像是有火在血脉里头流窜。

等熬过这阵痛，再出拳，就是又快又松，舒爽极了。

可手臂被阳秦抓住了，他一拉，一推，帮刁鸿调整了位置：“你发力点不对，要这样。”

“肩膀往下沉一点，出拳要用肩膀的力量，而不是胳膊。”

刁鸿还盘腿坐在床上，下半身不动，只是专注拳头。

“不对。”阳秦干脆在刁鸿面前坐下了，继续给他调整。

刁鸿看着阳秦雪白的大腿，有些心不在焉。一咽口水，拳头便松开了，手摸上去：“脚怎么这么冷？”

“没事儿。”阳秦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刁鸿攥住了，想抽回来，但刁鸿没放手。

“你专心点。”阳秦轻轻蹬他一下。

这一下，正中刁鸿腿间，他唔了一声，鼻尖冒出细汗。

于是，他一把将阳秦抱住，压在了床头。

“你说你，不踢我还好，这一踢，我我就有点受不了——”刁鸿说着就吻上去。

阳秦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他刚刚一踹就觉得不对劲，软乎乎的一大团在他脚底下很快便坚热起来。

于是，这拳练到一半就停了，刁鸿的龙门王之梦在阳秦的美色面前中道崩殂。

大冷的天，两人做完却是一身热汗。

刁鸿抱着阳秦不撒手，阳秦推他，湿津津的头发蹭在他脸颊。刁鸿又迷恋地闻起来，觉得这香气令他舒适。

“满足了？”阳秦问他。

刁鸿哼哼，笑着点点头，很快又摇头：“还差点儿意思。”

“怎么？”阳秦攥住拳头擂在他胸口，“还想干嘛？”

刁鸿凑上去，贴着阳秦的耳朵边上低声问他：“你要不要？”

阳秦心里一动，却是忍着不说，但手倒是诚实，已经摸上了刁鸿的腰。往后去，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刁鸿缠紧阳秦的腿，吮住他的嘴唇，主动把自己奉献。

阳秦意识到不妙，如此一来，刁鸿还怎么练拳？

于是，他克制着只跟刁鸿做了一回就收手了。

刁鸿有些欲求不满的，但是又拿阳秦没办法。

夜里十二点钟，两人收拾爽利就相对坐在床上继续研究拳法。

研究到一半，刁鸿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了。他那绒绒的小脑袋枕在阳秦的大腿上，阳秦摸着他的脸，无奈地笑。

今天就算了，明天再抓他好好练。

其实不必阳秦催，刁鸿一早就自觉起床了，他在院子里练完两套拳法又去厨房给阳秦做早饭。

肉不吃，要小青菜，盐不能太多，葱不要，年糕切薄一点。

另外，还得再加一碗手打牛肉丸。

刁鸿取了摩托车钥匙，特意跑一趟牛塘，买了新鲜的牛肉来打。

在一阵通通的拳声中，整个刁家的人都醒了。

赵浓飞昨晚又打了通宵的麻将，此时乌着两只眼圈走到院子里来。她抬手就想给刁鸿一拳，刁鸿反应敏捷，猛地闪身，顺利避开了。

“你小子，精进了啊。”赵浓飞困倦之余不禁吃惊，她点点头略微地表示赞赏，“不错。”

瞥了一眼硕大饱满的牛肉丸，赵浓飞又道：“给我留一盆，我一会儿起来吃。”

“哪有那么多给您留！”刁鸿嘀咕着，他下了丸子让蟹脚来看火，然后便去房间里叫阳秦起床。

阳秦正在抹面霜，刁鸿心痒难耐地凑上去蹭他的脸。

一下两下没蹭够，差点还叫阳秦推开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阳秦的大腿上，胳膊圈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贴上去：“给我也抹点儿。”

“喏，自己抹。”阳秦故意将雪花膏递给刁鸿。

刁鸿咳嗽一声，还没做什么却先略微红起了脸。

接着，他便细掐着声调开始撒娇：“阳阳——”一边叫，一边又去蹭阳秦的脸。

阳秦啧一声，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他想跟刁鸿玩闹，于是抬手推拳，使出一招小逍遥。

这是逍遥游的第一式，难打。

阳秦起初是跟赵浓飞学的，后来陪着刁鸿练，逐渐地也掌握到了一些相当绝妙的精髓。

他虽然眼睛不好，但听觉敏锐，一拳出去闻风便知自己打得好不好。

这一下，劲力刚猛，拳风迅猛，不过到刁鸿身上却显得缠绵柔软，很没有威力。

他是有意收束，怕自己真把刁鸿打坏了。

其实是多虑了，在刁鸿眼里，阳秦那几下子不过是小花招，对付他，还差得远。若说那几次偶然的胜利，全是他让着阳秦。

刁鸿出掌格挡，左推，旋一圈，便将阳秦的拳头攥在了手里。

“你动试试？”刁鸿笑着。

阳秦想把拳头收回去，可怎么都不行，于是闷声道：“拔不出来。”

刁鸿半靠在阳秦怀里，看好戏似的：“再使点劲儿啊。”

阳秦使出浑身解数，但拳头像被嵌在刁鸿手中似的，纹丝不动。

“我拔不出来了！”阳秦憋得脸通红，“你松开点儿。”

这话在他俩看来是再正经不过了，练拳交手，讨论招数。

而在正巧路过的蟹脚听来，这就是极度的淫词荡语了。

他忍不住好奇，停顿片刻，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表哥这阵子练拳也练了腰臀，看来是紧致不少，否则怎么能在白日昭昭之下让阳秦这么含蓄的人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屋外的蟹脚胡思乱想，屋内的两人对此却一无所知，还在进行着“拔不出来，你松开点儿”以及“使点劲儿”，诸如此类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话。

蟹脚想喊一句吃饭了，但又觉得要成人之美，于是端着一锅丸子汤往前厅去了，什么都没说。

“你快点松开我。”阳秦脸若粉桃，有些置气地跟刁鸿说，“你就知道欺负我一个不会武功的。”

刁鸿闻言就不敢再闹了，反向一推，立即松开拳头。他握着阳秦那双白软的手亲了亲，又哄他：“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使小招儿。”

阳秦却是不动，他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刁鸿捧住他的脸，“真生气啦？”

小哈巴狗儿似的蹭上去，亲了亲阳秦的脸颊。阳秦还是没反应，于是他又吻着阳秦的嘴唇，一下一下地亲，亲得直发出响亮的声音。

阳秦终于张了嘴，他笑起来，一把攥住刁鸿的手腕。

吻完了，阳秦才开口：“你刚刚打的是不是无极玄功拳，那一招练不好的？”

刁鸿闻言一顿，想了想便发出惊讶的慨叹：“真的是！”

“再来一遍。”

阳秦说完就猛地出拳，刁鸿格挡，反推，换左右手，招回式落，大成。

“阳阳——”刁鸿不可置信地盯着阳秦，“我，我这就练成了？”

“嗯。”

刁鸿搂着阳秦的腰，高兴地重重吻了他一下。

“走走，吃完饭上武馆去。”刁鸿信心大增，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练一练自己的无极拳。

这时，呼机响了。刁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惊得背后直发冷汗，刚刚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

阳秦还抱着刁鸿，刁鸿却是不响也不动，他不免疑惑，问道：“怎么了？”

刁鸿支支吾吾，最后胡乱搪塞了一通，攥着呼机就往外跑，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阳秦记得吃早饭，今天就别去武馆了。

“为什么不去武馆？”阳秦不高兴了，“你不要我陪你练了？”

“不不，不是。”刁鸿紧张得又磕巴起来，他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跟阳秦解释，最后决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解释了。

但越是隐瞒，阳秦就越是怀疑。刁鸿不让他去，他偏要去。

七点，阳秦就到了刁问武馆。

小师弟们见他来了，想打招呼，但又不敢。

阳秦愈发觉得奇怪，气氛近乎诡异，往日满是喧哗打斗声的武馆里此时却格外安静。

有许多人，此起彼伏的呼吸绵长深悠，看来皆是高手。

阳秦看不清，他用他模糊的损坏的目光去找寻刁鸿。

视线在武台上停留，一身雪白的武术服。

刁鸿稳稳站着，看向面前的黑小子时不禁皱眉。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笑着，眼神中又暗含着脉脉的情谊：“飞鸿哥，好久不见了！”

哥弟的速度很快，犹如飞闪的火花，猛地急攻而来。

拳风逼到面门，刁鸿微微后退，仰头，险些被击中。

他抬手拆招，格挡，攥住对方的手腕，悍然进攻。

陈连珍，绰号名为哥弟的小子。刁鸿简直烦死他了，恨不得三两拳就打趴在台上，逼他写下再来纠缠就打瘫的生死状。

而陈连珍动作灵巧，他左手打出一拳，惹刁鸿分神，与此同时，又是一脚飞腿。

刁鸿不留神被踢中膝盖，疼得一皱眉，立即松开手。

陈连珍一笑，却不罢休，使出巧劲在往刁鸿胸口攻击。

刁鸿闪身避开，站稳之后就攥紧拳头一通连打。

陈连珍叫他打得措手不及，差点摔到台下去。他见刁鸿丝毫不留情面便气得一把抓住刁鸿的衣服前襟，脚下一勾，两人就齐齐摔倒。

这摔得倒是地方，正巧落在阳秦面前。

刁鸿仰面躺着，瞪大了眼睛，他看阳秦，而阳秦也在看他。

小瞎子看清了吗，刁鸿想。

他没想清楚忽然感觉脸边一热，差点忘了陈连珍这小子还压在自己身上。

刁鸿气得一脚踹开，他正要去拉阳秦的手，却听见阳秦问他：“你们刚才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