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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郎郎情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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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愉之后,多有遗憾。

在云衔得知魑王为了帮他打开归门,不幸被试图鱼死网破的画骨仙人重伤时,他彻底动怒了。

月黑风高。

云衔倚在铁锹上,拍了拍头上沾染的尘土,那双金眸宛如历经千年霜雪的冰凌,透着彻骨的寒意,冷冷凝在画骨仙人的尸身上。

“也不知谁那么好心把你给埋了,可让我好找。”

一脚将地上的剑踢起,云衔跪在画骨仙人身上,一剑一剑地插进了他的胸口。

“真是可笑,这么快就被灭口了,连亲手杀你的机会都没有。”

“我跟你说啊,鹤也他最怕黑了,你居然把他丢在那个鬼地方那么久,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你绝对知晓鬼门并非轻易可启,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见到魑王,你重伤她,害的我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当真是极好的算计。”

“你们这一派势力,明明是冲着我来的,却接连伤害我周围的人,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三魂六魄,我一并收了,像你这样的畜生还想轮回转世?做梦。”

一剑封喉,云衔浑身是血,目光森然。

他站了起来,在地上阵法的缺口上画上一笔,就看见一个幽绿色的魂魄从尸体中被挤了出来。

“真是有够丑的。”

云衔冷笑一声,掐住画骨仙人的魂魄,右手骤然收力,魂魄碎成无数光影,渐渐消失了。

“躲在暗处窥视的狗za种,有什么事都冲老子来!我云衔不怕!可你要是再敢动鹤也,伤我身边之人,我必要将你挫骨扬灰!”

此番话说罢,云衔似耗尽了力气,他以剑作拐,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止住。

“噗——!”

云衔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待云衔和鹤也的身体都完全恢复后,两人回了趟七洛,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几个月不见,青竹一下子就长高了,不过不知是过于劳累还是心系二人,一张小脸瘦瘦的,连颧骨都明显起来,看着令人心疼。

隐龙的管理能力本就出众,以前鹤也出去寻找云衔的时候,都是他在治理七洛,所以一切井然有序,和离开前并无二分。

除了南北两郡的除妖师之外,鹤言和叶朗也来拜访了,几人的谈话无非是关于妖异之事的探讨,不过最近还算太平,所以有时间可以多聊聊天。

转眼间,随着一场大雪落下,日子就来到了冬禧节。

风鸣的灯市上,人流熙攘,热闹繁华,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上到高官商贾,下到平民百姓,马蹄声与吆喝声交接在一起,哗声连天,满城皆是欢声笑语。

轻如鹅毛的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落,仿佛群星散落人间,长街之上,琼楼之中,笙箫鼓动,歌舞升平。

高高的彩旗随风飘动,一收一展间,就看到人群之中,两个穿梭自如的人玩起了逮人儿的游戏。

“鹤也,你要是再不用上真本事,我可要追上了!”云衔的声音听上去就高兴得很,他披了一件白斗篷,素绡翻飞,恰似雪绒。

鹤也略微提速,脚底一用力,在转弯处跳上了墙头,回头笑道:“岂敢不拿出真本事?不过现在,你还追不上我。”

云衔嘴角一弯,旋身落到鹤也的前面,自信地回首一抓,却扑了个空,再看去时,鹤也早就跳到了另一个墙头,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云衔舒朗地笑了一声,抬起手,一条金色的绳子从指尖缓缓钻出,他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随便扎了起来。

“那就……继续了。”

登时,云衔的身影原地乍灭,只见一金一黑两道光芒在房檐上极速飞掠,快如闪电,每一步都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若非刻意去观察,绝没有人可以注意到头顶还有两个人经过。

一路追逐至荷花台,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仅剩两个身位,鹤也微微侧目,突然一个急停,翻身下跃,落地后,脚尖轻巧后滑,转头间,果然对上了云衔的笑眸。

“反应不错呀,鹤也。”云衔将手收回,再次动了起来。”

鹤也脚尖轻点,向后飞掠,云衔步步紧逼,一个扫腿欲逼停鹤也,后者却撑着墙壁起跳,反而借着他这一脚的力量,一个旋身回到了上一层。

“又差一点。”云衔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拳。

他并不着急上去,而是静步听着楼上的动静。

两人此时正好上下相对,云衔的动作虽轻,但鹤也的感知敏锐异常,双目凝视地面,跟随云衔移动着。

冬日的荷花池满是银霜,九曲的长廊山脊般点缀着白芒,一切都静静的,雪落无声,月不能光。

突然,鹤也的目光向左侧急转,整个人便向右侧退去,可却迟迟没见到云衔的身影,正疑惑之时,身后出现了熟悉的气息,下一秒,便被云衔抱在了怀里。

“抓到你了。”

云衔的声音柔和又带着点磁音,后面的话显然被温热的吻吞掉了。

鹤也任凭云衔捏着他的下巴,半睁着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不时因为云衔放在腰上的手而颤抖。

搂着鹤也将他按在石栏上,云衔摸着自己因紧张而变得粉红的耳垂,笑着与他额头相抵,感受着跳动的热气。

“鹤也……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云衔轻轻蹭着鹤也的鼻尖,直率的告白恰似夏日的一场暴雨,猛烈又无法止息。

“我与你一样,很喜欢你,云衔。”鹤也笑着看着他,呼出的白气似也会害羞一般,脱口便散开了。

“有多喜欢?”云衔把头埋在鹤也的脖颈,声音黏腻着,似刚熬好的糖水。

鹤也的心剧烈跳动着,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看着辽阔无边的夜空,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沧渊竭,青山烂,参辰同现,日月齐辉,我对云郎的感情,乱也不休,死也不休。”

云衔听得脑袋涨涨的,抬起头,微微发粉的脸上,一双眼睛挤满了占有欲。

“鹤也,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会说啊?这要是被别人给听了去,还不得被迷个五迷三道的?”

鹤也无奈笑了笑,道:“胡言。”

云衔委屈地哼唧了一声,望着下面三三两两一起游玩的人们,将鹤也抱得紧紧的,哪怕是一丝温度都不放出去。

良久,云衔轻轻说了一句:“鹤也,你可不能忘了,你是我的。”

“嗯,唯你。”鹤也摸着云衔的脑袋,脸颊烫得发麻。

一问一答,就在这偌大的天地间,誓言般立住了。

不同于夏日的荷花台,冬日里鲜有人涉足,云衔和鹤也在这里待了许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又憧憬着未来的年年。

花车游行来到荷花台,游人如织,听上去更热闹了。

鹤也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悄悄看向云衔,微张的嘴巴缓缓呼出一口热气:“那年,你在哪里?”

云衔双手交叉,食指上下摆动了两圈,他知道是鹤也从墨殃那里了解到了什么,便不再隐瞒:“在那个卖孔明灯的摊子里面躲着,卖灯的老大娘眼睛瞎了,耳朵却很灵光,我刚过去就被发现了,不过她人很好,并没有赶我和墨殃走,还让我们坐着跟她一起看花车。她说花车象征着福气,看一次就积一次福,福气多了,以后再遇到什么都不怕了,所以除了过年,她最盼望的就是元宵节和冬禧节,不管身体状况如何,都要来看一眼花车,沾点福气,这一年就都能顺顺遂遂。”

顺着云衔的目光,鹤也看向那个摊子,摆摊的是一对中年人,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糊纸,一个写字。

鹤也心中一阵闷痛,云衔说的那位老大娘,大抵是寿终正寝,不过从四人喜乐的样子上来看,她口中的福气,依旧在保佑着她所爱之人。

“鹤也,我们下去看看吧。”云衔呼了一口气,云雾般自由。

“好。”鹤也点头。

云衔侧过身等着鹤也,往下走的时候,鹤也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云衔有那么一丝的怔愣,不过很快便将那只手握紧了。

鹤也的心里堵堵的,正如那日坐在花车中近乎窒息的郁闷。

他本无心参与游行,可还是遵从了父亲的安排,行在长街上,他被吵的恨不得变成一个聋子,什么庆祝,什么福气,统统与他无关,他满心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什么时候可以与他再见。

冷风吹开了花车上的帐帘,鹤也的心中莫名地畅快了一些,他轻轻拨弄着帐帘向外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藏在孔明灯后面的云衔脱口而出:“没白来。”

星河璀璨,十里灯华,他中意之人,近在眼前。

然而,远远地观望已弥足奢侈,就在周围一片祈福的欢呼声中,他的身影慢慢隐去了。

……

鹤也的手心出了汗,他动了动手指,没有松开。

如果那个时候他发现了云衔,也如现在这般握着他该多好?

可话说回来,当时的自己,真的能护住云衔吗?

迈下最后一节台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心照不宣。

他们的双眸倒映彼此,仿佛湿润的山谷悄然苏醒,晨曦驱散纱雾。

重逢,并非尘寰中墨守成规的章法,而是命里劲生出敢于相见的勇气,不必久别愁肠,更无需白首丈量,四时更迭,韶光流转,我笃定你就在那里,等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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