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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尺化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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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南飞,振翮送商风,唳声清越,却不乏有悲鸣,似低吟骊歌与游鳞作别。

思念绵长,秋日短,待春归。

盖不住地,是青天下此起彼伏,一声起一声落,重沓却不杂乱的吆喝声。

而在这吆喝中,还藏着一个长长的哈欠声。

云衔揉了揉眼睛,将刚刚打哈欠流出的眼泪擦掉,颇为迷糊地朝鹤也身上倚了一下。

“鹤也,我们不是去探望乔与疏吗,为什么还要去四时楼呀?”

鹤也微微一笑,轻轻抬了下肩膀,说道:“登门拜访,总不好空手去吧?”

“哦——有道理。”

云衔以拳击掌,恍然大悟。

不过眨了下眼睛后,云衔又迷茫起来,嘿嘿一笑,问道:“四时楼有什么宝贝?”

“望舒草。”

“望舒草?望舒……哦……哦!我知道那个,就是那个焚制后可以消解烦恼的药草。”

鹤也眼睛一弯,柔光慢洒:“那是忘忧草。”

“忘忧……忘……忘……我记错了。”云衔咳嗽了两声,急忙扭过了头,可不过两息便又凑到了鹤也脸前,“那这个望舒草有什么用呀?”

“与疏兄他天生羸弱,常年累病,平日里几乎用的都是猛药,若放任不管,不出半月,身子便遭不住了。所以需要望舒草,借月之阴气平衡药力,以达到安稳休养的效果。这望舒草,唯四时楼的玉钩舫有,为此,我们要先来打扰一下秋晚吟了。”

“与疏?与疏兄……你叫得倒亲切。”云衔撇了撇嘴,象征性地偏离了鹤也小半步。

“你不是想问望舒草的药性吗?怎么……”

怎么侧重点又放在了称呼上?

云衔双手抱在胸前,用着古怪的语气佯嗔道:“是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鹤也闻罢,无奈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称呼这个东西,你若在意,我便注意,这样可好,云郎?”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句话,云衔听的愣怔了一下,讶异又惊喜。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走路都忘记了,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耳朵是不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鹤也伸出手在云衔的脸前挥了两下,后者猛然捂住了鹤也的嘴,那脸由白到粉,由粉到红,过渡自然,眨眼就熟透了一个秋。

云衔憋着一口气。

是喜欢,是太喜欢了。

他喜欢这个称呼,喜欢郎,喜欢云郎,更喜欢鹤郎。

他从没想过听到别人唤自己爱称是这样奇妙的感受,更何况,那人还是鹤也。

像是极度炎热的天气里,被刚从冰窖中拿出来的冰凉到了一下,畅快刺激,随即便想要更多,即使后来已经适应了这个感觉,也还如初试般心生向往,再来一次,是愈发旺盛的欣喜。

原来他便知道,面对喜欢的人,一个眼神便足以令他兵荒马乱,可如今却觉得不然,因为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可令人深陷其中,便是有十万天兵遣将,也甘愿一败涂地。

“啊……云郎……要命要命……太犯规了,鹤也。”

云衔低下头,慢慢将手拿开,又拉着鹤也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感受自己的温度。

“我一定是被你下蛊了,只说一句话,一个词,就让我鬼迷心窍的。”

鹤也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

“又乱用词。”

“啊……”云衔看似丧气,实则心里已经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将脸一侧,吻了鹤也的手心,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更是将鹤也的气息锁住,不由得让云衔又重复了一次。

云衔抬眼,脸上的燥热顺着指尖转移,烧红了另一张脸,似风把晚霞吹散,亮闪闪的洒了一片山。

碍于场合,云衔也没有过多贪恋,当即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走咯,去四时楼!”

他在前面走着,风吹动他的银发,流云般轻盈,一晃一晃的,就这样在记忆中、在眼睛里,悠悠然度过好几个春秋。

鹤也有些失神,却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几步迈出,再抬头,便已经到了四时楼。

“嚯,这还有机关呢。”云衔边说边要上手摆弄。

“别动。”鹤也拉住云衔,严肃道,“三步未成,你这只手,难保。”

“这么严重?”云衔吓的咽了口唾沫。

“嗯,除了四时楼的四位,鹤家也就只有我和父亲母亲知晓。虽然四时楼占地不大,可里面的珍奇异宝不少,若是有心思不正的人潜了进来,也是个麻烦事。”

“说的也是。鹤也,你问过你爹没?当时是怎么将这四位人杰收到麾下的?”

鹤也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好吧。”

云衔点了下头,刚欲转身,鹤也便侧着身子为云衔留出了位置。

“鹤也,这可相当于是你家的密钥,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给我看?”

“嗯,看一遍的话,能不能记住?”

云衔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声,轻轻挑眉,似怨似柔地说道:“小瞧我的话,四时楼以后可就危险了。”

鹤也笑了笑,低头熟练地摆了三下,四时楼的墙上便出现了一扇大门,蜂飞蝶舞,花香四溢,翠色的藤蔓迅速生长,攀爬至墙头之上,放眼望去,一片红情绿意,春日盛景。

“真是不得了啊,这四时楼还有两幅面孔呢。”

鹤也闻言一笑,轻轻一挥手,机关台上的机关便嵌入石台中消失了。

“走吧。”

四时楼由莺歌台,小荷榭,玉钩舫和乌雪轩组成,不过九幽蝉和落玄羽常年在溪悦和夜陵任职,所以四时阁也基本只有万木春和秋晚吟居住而已。

玉钩舫与小荷榭相邻,均建在湖上,湖上未设回廊,只得撑船前往。

“都九月末了,这里还能看见大片的荷花,真惬意。”

云衔趴在船边,一只手深一下浅一下地荡着水,看着倒映在湖面上鹤也的影子,伸出手悬在空中,轻柔地抚动着。

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向下滑动,中途遇在一起,凝成了一颗浑圆饱满的珍珠般的大水珠,垂直地滴落下去。

“诶!”云衔喊了一声,将手一翻,那水珠便落到了掌心,顺着掌纹散开,映出他略显慌张的脸。

“怎么了?”鹤也回头问道。

“没事,看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云衔笑了笑。

鹤也虽有些疑惑,可也没有多问,控制着船靠在了玉钩舫外面的石阶上。

“鹤也,看。”

鹤也正欲抬腿的前一秒,云衔拍着鹤也的肩膀绕到了前面,一束荷花便带着满湖的清香现在眼前。

云衔又往前推了下,唇角牵起,悠然清浅。

“送你。”

“谢……”

鹤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觉得“谢谢”有些不妥,索性咽了回去,将那束荷花捧在了怀里,改口道:“喜欢。”

荷花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云衔的眼中自是晴空万里,仿佛藏着这世间最纯净的梦。

云衔先一步跳上了石阶,回头朝鹤也伸出手,又用脚将黏在石阶边缘的青苔挫了去。

其实那些青苔本无大碍,可在有情人的眼里,总少不了那些个“万一”,这一担忧,便要做,一做,便无怨无悔,无理由,不回头。

“慢点。”

“嗯。”

两个人朝玉钩舫里面走去,此时微风袅袅,波光粼粼,如画卷波动,颜料醉了神明。

“正好,一会儿去乔府的时候也带一束荷花,与疏兄闻着定也清心。”

鹤也将手中的荷花抱紧了些,目光落向远处,微微一笑。

“这束带回鹤府,养起来。”

“行,找个漂亮的水缸放在你屋子里,天天都能看到。”云衔乐悠悠道。

原本以为此番美好宁静的画面会一直持续下去,可谁知,就在两人踏上玉钩舫不久,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便响彻云霄。

“咋回事啊!!!”

……

这一声嘶吼,三分震惊,三分绝望,还有四分痛心疾首,直吓的几人脑袋轰鸣,仿佛接了绝世高手一掌般愣在原地,连池子里的荷花都险些要萎谢了。

具体原因嘛,还要从秋晚吟手上的灵器说起。

秋晚吟手中的这把玉尺名为裁决,长约三尺,温润晶莹,天然不经雕饰,却也是造型典雅,简约大气。微微隆起的桃果纹刻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毫不夸张地说,让人看一眼便有了想要夺取的想法。

再往回细说那场景,云衔和鹤也在回廊中优哉游哉地走着,忽然,前面隐约传来了交谈之声,云衔一听,这不是老熟人九幽蝉嘛?于是脑中灵光乍现,生出了恶作剧的想法,便拉着鹤也躲在拐角处准备吓他一下。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秋晚吟先一步走了过来,云衔这一跳,一张鬼脸就扑到了秋晚吟的面前,后者手比口快,连声都没喊出来,那玉尺便敲到了云衔的头上。

这把玉尺乃是非进攻类的灵器,可若是到了“返老还童”这个领域,那可是一敲一个准,甭管你是豆蔻及笄还是花甲古稀,只敲一下,即刻拥有四岁人生。

云衔怔怔坐在地上,一抬手,袖子长如戏服,甩了两下后,本就宽松的领口更是向下滑落,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小胸膛。

“鹤也……我……这是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云衔“啪”地捂住嘴,急速咳嗽了两声。

“啊……一……二……风气竹影摇疑是故人邀……”

云衔又小声嘀咕了两句,终于认清了现实,随后身子猛地一震,揪起衣服朝自己下面看去,登时又是一声猛虎长啸。

“不是我草?!怎么哪儿都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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