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主流观点是beta没有腺体这个器官，但是有另一种观点是beta在进化过程中也发育出腺体，只是发育不完善而已。

在主城被alpha割据的年月，有不少alpha秘密研发出针对催生beta腺体的药物，尽管后来明面上被叫停，但夏秋曾经听导师提起过这个东西仍然流通。

主任看着郑云澜喜怒不明的精致脸庞，心里直打鼓。卫父明里暗里提示他们用这种方法救自己儿子，他们就算知道即使卫涟眼下不需要伴侣的信息素，也得硬着头皮走这一趟。

李昭听着他么的对话，牙几乎要咬碎，夏秋气愤的同时还得劝他。

终于，李昭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捞过郑云澜的外套，不容拒绝地把她扔到一旁。

“有必要吗？！”他眼底直冒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做出什么表情，“卫涟早就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慢慢养着就行了，至于拿别人的命去换他少躺几天吗？！”

夏秋头大，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闪现开大？

李昭面色不善地看了主任一眼，一手一个拉着她们俩怒气冲冲地回到夏秋的办公室。

“alpha压根就没把我们当人看，”李昭忍不住心底的不忿，对着郑云澜的语气冲了不少，“你什么眼光？！”

“李昭！”夏秋呵斥道。

郑云澜示意她没事，说：“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们忙吧。”

“你真要去？”李昭不可置信地说，“你……你疯了？”

郑云澜叹了一口气，她能理解李昭对alpha的偏见，就像卫涟对omega一样。

每个人观念的塑造离不开生长的环境和经历的事。

“我回去躺会儿。”郑云澜说。

“他们要是强行带你去呢？你又跟他家里闹成那样……”

“强行带走啊……”郑云澜想了想，认真道，“一头撞死？开个玩笑，脸色不要那么难看。我会活着的。”

李昭不放心，纪年的横死给他带来了太深的阴影，说什么都要让郑云澜留在医院，最后拗不过郑云澜，在夏秋的劝说下勉强从门口移开，郑云澜答应一路开着位置共享才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出来的路上，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她过去后窃窃私语，弄得人十分不舒服。

……大概是动手的事传开了吧，人总是喜欢八卦的。

郑云澜折腾了一天，凭着直觉像行尸走肉一样，拖着身体回到她和卫涟常驻的房子附近，恍惚间好像看到一抹白色窝在不起眼的角落。

自从纪年和纪茹去世后，她总是下意识留意偏僻的巷子与屋顶。

她默默退回来，定定辨认两秒，迟疑着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个人附近。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来抓我的。”那人苦笑道，不安地拢紧自己的衣服。

郑云澜点点头。

不知怎得，他飘浮的心蓦地镇定下来。

“还记得我说过，我有伴侣了吗？不过很多人都不承认两个omega算哪什么情侣。”他垂下头，“她要结婚了，和一个高匹配值的alpha。”

“……”郑云澜心底叹了声气。

“我恨自己这么无能，明明是个男人却连自己的伴侣都保护不了。我现在闭上眼就能看到她离开时无助的眼神。”他有些慌乱，“不好意思，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是我实在是……实在是没有人可以说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你的时候心里总是能莫名静下来……”

“人都会遇到难过的砍，眼下你在自己的低谷，我从自己的悬崖爬出来了而已，不要在意。”郑云澜看着他脏兮兮的衣服，轻声说，“抱歉不能带你上去，他不太喜欢生人进屋里。”

omega身形一震，瞬间反应过来她指得是卫涟。

“没有没有，我不是想找他，你不要误会！那位alpha拒绝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他连忙摆手，郑云澜这才看到他胳膊肘隐隐渗出血迹，“我就是、就是一时有点难过，又实在不认识除了omega之外的人。之前我走在街上，很多alpha看我的眼神……很难形容，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盘菜一样被陌生alpha挑挑拣拣，又或者是beta像避瘟神一样避开我。你是唯一一个平视我的人，这对我来说很奇妙。”

他有些怯懦，给她的感觉很像初次遇到的林安姐弟。

不知道omega学院都在教些什么东西。

“这个给你。”郑云澜递给他一张门卡，报出出租屋的地址，“那边监控少，同时也意味着混乱，不过beta多的地方你或许会过的比这里要舒服。”

“我不能要这个，保护协会的人会找上你的。”omega眼中飞速闪过希望的光，倏尔扼住自己的念头，拒绝道。

“我最近惹的麻烦很多，不差这一个。”郑云澜不容拒绝地塞给他，“卫涟这么做……给你带来麻烦了吧？就当是微不足道的歉意，正好最近有点忙，麻烦你帮我打扫一下了。”

见他还要推脱，郑云澜说：“我曾经也有过很难过的时候，我的朋友再也回不来了，作恶的人却没有得到惩罚。那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很多次差点过不下去，有很多人坚持不懈地拽着我，我才能浑浑噩噩地走到今天。

我收到许多人的善意，现在想要传递下去而已，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那里当成一个落脚点，暂时休息一下。”

“我待几天就走，就几天。”他怔怔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抵抗不了自由几天的诱惑，没有那些刻薄古板的教师，没有高耸入云的城墙，没有人在他耳边让他保持身材、打理容貌、注意礼仪……

“我不常去，门卡只有这一张。”郑云澜叮嘱道，“对了，别动我的东西。”

“我不会的！”他激动地站起来，长时间的奔波让他眼前一黑。他无所谓地笑着，脸上是难以掩盖的雀跃与兴奋，“谢谢你！”

“没事，去吧。一会我叫点生活用品过去，omega有什么不能用的吗？”郑云澜扶了他一把。

“都行的，真的很谢谢你。”他停顿几秒，颇为羡慕地说：“真羡慕alpha和beta。”

“一山望着一山，事已至此，靠自己踩出一条路吧，会越来越好的。”说罢，郑云澜一怔，她什么时候会这样说话了？

omega削瘦的身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他回头，有些神彩飞扬。

“我曾经不是没有恨过嫉妒过……我同学总说我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但是我觉得忘性大也不错啊，少多少痛苦呢。”他扬了扬手中的卡片，“谢谢你，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他谨慎地探出头，贴着墙角离开了。

……一身这么显眼的白衣服，是怎么跑出来的？郑云澜边走边想，别不是学院的人发现他的目的地是卫涟这里，故意放他跑过来的。

她无奈地扶额，这小孩……

屋内摆设一成不变，让仍然是熟悉的模样，鞋柜上覆着薄薄一层灰尘，给这里蒙上一层冷清的色彩。

郑云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卫涟没有调回来时，他们的关系很僵。她做什么卫涟都想过来刷存在感，偏偏她极其需要自我空间的人；每次她面色不愉快地甩手走人，卫涟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厌恶与不耐，反而更加紧追不舍，他对所有占据她注意力的事物都报以敌意，两人三天两头爆发冲突。

她那时沉湎在过去原地踏步，看到王嵘身亡的消息燃起一丝好奇，凭借着微弱的念头来到主城，不成想遇到卫涟。本以为这种alpha会和王嵘父子一样，皮囊下裹着一颗肮脏势利的心，不成想扒开强悍的外皮，内里竟是一片赤诚。

郑云澜瘫坐在沙发上，浮起的颗粒在光束的照耀下无规则地运动着，扰动了她的心绪。

扪心自问，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卫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沉思许久，她拨通了郑禹澜的通话。

远在外城郑禹澜此时正和朋友推着摆烧烤的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几人的笑声在看到郑云澜浮肿的黑眼圈、暗淡的眼神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听哥一句，主城这么累就回来吧！”一人边跑边喊，“你小时候跟我们通宵串手串也没这样过……哎哎哎甩出去了！老郑你看着点！”

“我搁里边呢怎么看那边？！”郑禹澜不甘示弱，又对郑云澜说：“嘶，你这个样子看着确实……来一会儿跟你说，先听他们骂你几句——鞋踩掉了你看着点！”

“掉就掉了，你怎么说话的？这哪是骂？”另一人反驳他，“不过真的，妹妹听过来人一句劝，钱多钱少的另说，身体才是第一位！班是上不完的，这么熬下去万一病了，钱都是按秒花的！”

“行了，别乌鸦嘴！你那是光熬夜熬的？顿顿半斤白的，早上不吃饭，半夜火锅烧烤，那时候超重多少你自己说。”

“你可滚吧，谁乌鸦嘴了？”

“别吵了谁踩我裤脚了？！”

“我哪知道，你停下看看？”

“……”

一片混乱之中，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怒吼声：“站住！！又是你们几个！”

郑云澜抽着眼角挂断，无力望向窗外。

他们还是那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