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模糊时，唐枕书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虚空之中。恍惚间她听见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五气朝元，意守丹田，收力。”

接着她就看见一只华美的九彩凤凰在绕着她盘飞，九彩凤凰的尾羽扫过唐枕书额间，盘旋的光晕突然化作细碎金粉渗入她的经脉。剧烈的灼痛骤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檀香混着药草气息萦绕鼻尖。

那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凤凰虚影开始变得透明，“下次...别让我等太久。”话音未落，唐枕书胸前的宝石亮光一闪，吸引了唐昊的注意。

凤凰最后一声清鸣震得唐枕书耳膜发疼，她睁开眼，对上唐昊和唐三焦急担忧的目光。

唐昊布满血丝的眼眶泛红，像小时候抱着襁褓中的她那般，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没事了，小书。”

唐三紧绷的脊背也松弛下来，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肚子未出口的询问，掌心悄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玄天功的温和暖意顺着经脉游走。

在感受到唐枕书丹田内干涸的内力后，松下的眉头再次皱起。看来小书的第二武魂比他的昊天锤消耗还要大，以后不能让她随意施展这个武魂了。

唐昊沉默的看着唐枕书，沙哑的声音里裹着压了许久的颤意，“是我的错，我想到你的第二武魂是继承你的父亲，却没有考虑到你还太小了，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

唐枕书的脸色一瞬白了下来，她猜对了。

她和唐三一样亲缘淡薄，第一世，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许是承担不起高额的医药费，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纵然有社会各界的救助，但她孤身一人，未及成年就病逝。

第二世，她有幸被唐衍收养，但仍未摆脱体弱的毛病，十岁那年，唯一的亲人唐衍也失踪了。

这是她的第三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年，唐枕书早已把破旧木屋里的烟火气，熬成了心底最暖的药。

唐昊不像前世养父唐衍那般温声细语，总黑着脸把盛满野菜粥的粗陶碗推过来，撂下句“吃不完就倒掉”。她总睡不醒的倦意被唐昊看在眼里，灶台边总会多一捧晒干的补气草药。夜深人静时，隔着木门的背后，永远有唐昊守着的沉默身影。

原来那些笨拙的关心、藏在呵斥里的担忧，全是命运施舍的赝品。前世被孤儿院铁门隔绝的哭声，唐衍衣冠冢前飘落的细雨，此刻与眼前的真相绞成利刃，剜着她好不容易捂热的心。

难道父母之爱，于她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每一次当她以为触到了温暖，命运就会扯断系着美梦的丝线，任由她跌进更深的孤寂，在暗夜里独自咀嚼那些求而不得的奢望。

唐三更是脑中一片空白，“爸爸，你说什么？”什么叫小书的武魂传承自她的父亲，他与小书不是同一个父亲吗，小书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唐昊见两个孩子一副吓傻的模样，难得将懊恼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连忙开口，“小书，爸爸没有其他意思，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只是有些事情，你们现在还太小了，爸爸还不想让你们知道。”

唐枕书惨白的脸色这才有些回暖，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倾泻，她猛然扑进唐昊怀里，“爸爸，你别不要我，我会一直很乖的，不要离开我。”

唐枕书自出生就很少哭，也不爱讲话，相较唐三的温和，她乖巧之余有着更外显的冷漠，这是唐昊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激动，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向唐三投去求救的眼神。

见一向高大威严的父亲露出这般神态，唐三原本被冲击的心神倒是回归了些，看着哭起来不停地唐枕书也很是心疼。

毫不犹豫地走到唐枕书身边，轻轻地将她从唐昊的怀里拉出，一点点擦去她眼里流出的泪水。“好了好了，没事了，爸爸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何况还有哥哥在，哥哥永远也不会不要小书的，小书不相信哥哥吗……”

唐枕书在唐三一句句的安抚中渐渐停止了抽泣，见两个孩子心绪终于平复了，唐昊才舒了口气，脸上有了几分正色。

“小书，小三，正如爸爸刚刚说的，有些事情，你们还太小了，爸爸不想让你们这么早知道。”

他转身回房，不多时，拿出一个碧玉镯子，戴在唐枕书的手上，手镯在戴上手的瞬间就自动贴合了唐枕书的手腕。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的母亲，名叫宁云归，你的琉璃镜武魂就是传承于她。”

他又看向唐枕书胸前脱胎换骨的项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你应该也有所感觉，这项链与你的第二武魂之间有着很深的关联，这条项链是你的亲生父亲留给你的。”

他沉默了一瞬，“你的第二武魂，是九彩神凰，这个武魂在大陆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你的父亲，他一出现便震惊大陆，因为这是能达到先天满二十级魂力的武魂。”

“先天满二十级魂力？可是我测试的时候明明是十级啊。”唐三也在一旁点头，“是啊，爸爸，武魂殿的那位叔叔确实是给小书测出的十级。”

“关于这点，也许和这个项链有关。小书，你有注意过这个项链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吗？”

唐枕书摘下胸前的项链，项链上原本古朴的银质吊坠变成一颗碧绿的宝石，触之生温，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这其中有着磅礴的生命力。

“第一次是在测试魂力的时候，难道，是这个项链帮我压制了魂力吗，可是为什么呢？”

唐昊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脖颈青筋暴起。屋内空气骤然凝固，他猛地捶向身旁的木桌，木屑纷飞。沙哑的声音带着铁锈味，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恨意，怕吓到孩子，又狠狠压下，“小书，小三，你们要记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唐枕书和唐三沉默的点点头，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六岁孩童了，从唐昊的反应中，不难猜出其中怕是有一段沉痛的过往。所以二人也懂事没有多问，现在的他们还是太小了，即便知道，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