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铁皮窗缝里漏进一丝月光,夜离蜷缩在发霉的床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后腰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摸索着碰了碰纱布,指尖沾到一点粘稠的血迹。
自从上次傅景来过之后,苏听州已经三天没来了,每天只有一个蒙面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点面包和水。
夜离盯着那扇生锈的铁门,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撑起身子,铁链哗啦作响。自从被囚禁以来,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心跳加速——因为那意味着,可能是苏听州来了。
“听州?”
夜离沙哑地唤了一声,喉咙像塞着碎玻璃。脚步声停了停,接着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夜离眼睛一亮,却在门开的瞬间愣住了——进来的不是苏听州,而是傅景。
傅景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他挑眉看着夜离,嘴角挂着冷笑:“怎么,很失望?听州在给我换药,没时间来看你这只臭蚊子。”
夜离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楼梯口,期待着苏听州能从后面走出来。
傅景见状,故意把托盘放在地上,汤勺碰撞碗沿发出刺耳的声音:“别看了,他不会来的。你以为他每天来这里,是因为在乎你?不过是来看看他的‘药罐子’有没有坏掉罢了。”
夜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苏听州曾经摸着他的头说“别怕,有我在”,想起对方喂他吃蛋糕时温柔的眼神,那些画面此刻却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想看看听州现在有多温柔吗?”傅景突然凑近铁栏杆,压低声音,“跟我来。”说完,他转身走上楼梯,裙摆扫过台阶,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
夜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铁链跟了上去。
楼梯尽头是一扇半开的木门,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他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望去,看见苏听州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给傅景擦拭额角的汗水。
“还疼吗?”
苏听州的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和对着夜离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傅景摇摇头,伸手抓住苏听州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夜离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看见苏听州嘴角扬起的弧度,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曾经他以为那抹笑是属于自己的,原来只是他偷来的、虚假的施舍。
“听州,那个蚊子精什么时候处理掉?”
傅景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留着他在地下室,我闻着都恶心。”
苏听州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等你的身体彻底康复,我会处理的。毕竟……”他低头看了眼傅景腹部的手术疤痕,“他还有用。”
夜离再也听不下去,踉跄着后退,铁链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巨响。
房间里的声音突然消失,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想跑,却被铁链缠住脚踝,重重摔倒在地上。
“夜离?”
苏听州的声音带着惊讶和厌恶。
“谁让你上来的?”
夜离抬起头,看见苏听州站在楼梯口,身后的傅景正用被子半掩着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苏听州皱着眉走过来,一把揪住夜离的头发,将他拖回地下室:“你他*是不是故意找茬?”
“听州,我……”
夜离想解释,却被苏听州狠狠甩在墙上。
后脑勺撞在水泥墙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记住你的身份,夜离。”苏听州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你只是个工具,没有资格嫉妒傅景,更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再敢乱跑,我就把你翅膀全拔了,听懂没有?”
夜离盯着苏听州眼底的厌恶。原来真相如此简单,简单到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苏听州从来没有爱过他,从头到尾,他只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
苏听州嫌恶地甩开手,起身离开。
铁门关闭的瞬间,夜离看见傅景站在楼梯上,朝他比了个“去死”的手势,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深夜的地下室里,夜离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从床上扯下来的破枕头。
他闻着枕头上残留的苏听州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烟草味,曾经让他觉得安心,现在却让他想吐。
“原来都是假的……”
夜离对着黑暗轻声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那些温柔,那些关心,全都是为了骗我救傅景……”
他想起第一次吸血时,苏听州皱着眉却没有推开他;想起苏听州第一次牵他的手时,他紧张得差点飞起来;想起苏听州说“以后每天都带你吃好吃的”时,眼里闪烁的光。原来这些,都是谎言,都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献出器官的陷阱。
夜离摸出藏在枕头里的草编戒指,曾经那是他用了一整夜编出来的,现在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
他轻轻扯断草绳,戒指碎成几段,散落在地。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快亮了。
夜离拖着铁链爬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第一次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