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呗敲敲打打，又逐字删去，问：“你能接电话吗？”

江浔发了个：“来。”

江浔不清楚万象知声是什么，但能听出来萝呗语气不对，整个人迷之兴奋。

听他乱七八糟倒腾了半天江浔也是一头雾水，萝呗一拍大腿，道：“谈老师的公司！”

江浔恍然大悟。

萝呗一脸兴奋：“来嘛来嘛来嘛？咱们两个一起去！谈老师公司起步阶段缺人啊，课应该会好报一点，说不定以后可以留下呢！”

江浔忍俊不禁：“你这么早就开始考虑留不留下了？”

萝呗道：“哇塞，万一留下了我以后就是有公司的配音演员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想走得远肯定得早点儿考虑一下了。”

江浔点开链接，刷着报名须知，道：“但咱们两个今年都刚考完，别说大学没上完，都没开始呢，你就算去了也留不下来吧？”

“嘿嘿。”萝呗笑了，“莫方，我找人打听过了，配音这个行业没活儿时又不用在公司坐班儿，咱俩要是都在北城上，那时间包可以的！试试嘛试试嘛，还是你暑假有别的安排了？”

江浔说有，还没等萝呗哀嚎又道：“我整个暑假都在北城。”

闻言，萝呗顿时眼前一亮：“那去吗去吗？”

江浔有些犹豫，回了句：“一会儿跟你说，我得去问问家里人。”

课程9800，十五天歇周末，加半年跟棚机会以及有可能留下，条件开得相当诱人。

而公司刚刚起步，现在除了谈钰这张招牌，剩下零星几个都是他多年的好友，新人太稀缺。

江浔琢磨了会儿，还是敲响了江恺行的房门，行李摊开在地上，江恺行还没收拾完。

“不是叫你去睡觉？怎么又跑过来了？”江恺行想了想，问，“是不是饿了？叫你不好好吃晚饭，我去给你下碗面。”

说着江恺行就要走，见话题没开始就要歪，江浔连忙拉住他：“不是，我不饿，商量个事儿。

江恺行有些意外：“夺大点儿事儿啊？你竟然都要跟我商量了。”

江浔道：“正经事。”

“也得是正经事，不正经的不允许。”

江浔：“……”

没心思给他开玩笑，江浔找出界面递给江恺行看：“我想去这个课。”

江恺行扒拉了两下，专业用词过多，没太看明白：“这是什么？配音课？”

“嗯。”江浔坐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江恺行的反应。

见对方神色越来越凝重，心不免沉了下去，觉得要没戏的节奏。

谁知江恺行轻轻“嘶”了一声，道：“这个机构……不会是骗子吧？”

江浔：“……啊？”

“艺术班，价格倒是好说，就是它这后面的什么跟棚啊、签约啊，这靠谱吗？听着怎么那么像骗子？到时候你过去了，也不认道儿，把你扣下了我去哪里捞你？”

“……不是。”江浔有些无语，解释道，“正经公司……也跟你似的，年轻人自主创业，刚刚办起来，缺人。授课老师和公司老板很有名气的，你之前还帮我要过他签名，你忘了？”

江恺行有这么点儿印象，但不太记得要的签名是不是这个人的。

他左看右看，生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江浔问：“你不是说你在北城，我到了北城就等于在你跟前，你紧张什么？”

“离我有点儿远。”

“有多远？”

“十二公里。”

江浔：“……”

他没说话，表情却很好懂。

江恺行知道，江浔手里怕是没钱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乖巧地坐在自己跟前听训，估计早偷偷摸摸缴费，来个先斩后奏了。

他平常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搞这个，要是能走上专业的路子也好，江恺行没理由拦着。

就是这事儿让他一下想到了别的，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江浔说说清楚。

江恺行问：“你能自己去缴费吗？”

江浔一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于是江恺行拿起手机给他转账，11800，减去学费，还有两千。

江恺行道：“学费交了，剩下两千块，是我给你的这个月的生活费。”

江浔眉心微蹙，道：“我有生活费。”

“我知道，你爸给一千五，你妈给一千五，我再每个月给你添两千，一个月五千，这就是你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了。”

江浔仰头看他：“我不用你给。”

“我想给。”江恺行说得也很利落，“我说话从来不是开玩笑，小时候你给我偷偷送饭我就说过，我要是有本事了，叫你第一个享清福。你爸妈给了你的，你就收着，钱这个东西，甭管是谁给的，握在手里就行。你一般不会找我开口，但是我还是想你手头宽裕点儿，那就每个月给你生活费。你花的不多，存下来的只要花在正道上，我不管你……不够还找我要。”

在江恺行心里，他就这一个亲人。

隔着院墙住的那一家子……没法儿算，本就隔了一层的心，还偏着，谁也没法儿舔着脸上赶着地往人家跟前凑。

血缘跟亲缘本来就关系不大。

也幸好他跟江浔都姓江，出了门，他能说这是他亲弟弟。

他就一个弟弟，小时候吃苦，长大了惯着点儿没什么不好。

以后江浔上学找工作毕业了买车买房娶媳妇儿再到他的孩子往后——江恺行全包。

他只要江浔这个弟弟清闲享福。

江浔蜷缩着手指，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他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给不出答案，只说：“饿了，煮面。”

江恺行没说什么，揉了把他的脑袋，去了。

海报上写着自备考核音频，江浔现在没什么心情录，翻了翻，把自己接新声展翻出来胡乱填了报名表就发上去了。

有些草率，搞不好会被秒成渣子。

但江浔现在是真没有录音的心思，发完之后跟萝呗说了句报名了。

萝呗没回，可能是太晚了，已经睡了。

江恺行老是自诩哥哥，江浔偶尔也认，但是会有些排斥江恺行所谓“亲人”的说法。

当亲人太难了，他真正的亲人都把他抛下了十几年，何况是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

但一想这些，江浔就胸闷。

于是他深呼一口气，忘了那碗面，回房间蒙住脑袋，被子里有些闷热，但江浔一向喜欢这种环境，不过多时就沉沉睡去。

谈钰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但活儿没赶完，也不敢睡，趁里面别人单挑的工夫，他随意刷了刷手机。

这几天邮件有点儿多，听得他头疼。

招生20个，招的不多，报的也不多，饶是如此谈钰也筛得有些累得慌。

其中有不少都是小朋友，搞了些什么文案配音就提交上来。

谈钰觉得好笑，倒不是歧视小朋友们的梦想，就是想让他们上完课后能有留下来顶住公司的，那可太难了。

如今备选名单里也没几个人。

刚弹出来的邮件又有几封，谈钰没敢抱太大希望，点开听了两耳朵。

依旧惨不忍睹。

他叹了声，准备就此收手，还没等划出界面，一封邮件又弹了出来。

谈钰定睛一看——泠舟。

他有些意外，手指停留在屏幕前好一会儿，点进去听了，忍不住走神儿。

如果是泠舟的话，其实没什么好审的，谈钰听过他的干音……声音条件好到他都有些羡慕。

没感情、木都不是问题，要全都会了，人家也能自己单干，得是他求着人家来，不是人家来自己这里报课。

就是……谈钰眉心微蹙，他记得泠舟年纪不大，似乎今年才刚刚高考结束。

就算他底子好，能调出来，那很难保证，他有精力在这个刚刚起步的公司耗下去。

不是对方耗不起，是谈钰自己耗不起。

他很缺人，也很缺公司的作品。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已经先给出了动作：“睡了吗？”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有回，谈钰视线上移，才恍然发现已经凌晨，对方应该是睡了的，他问了一句废话。

于是谈钰扔下手机，闭目养神了片刻。

这么着反而困，他刚要一头从沙发上栽下去，就听见喊他进棚。

谈钰醒了醒神儿，又进去忙活了半宿。

等从里面出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外面卖煎饼果子的大爷都开始吆喝出摊儿了。

江浔起的还挺早，消息已经回过来了，估计也是对谈钰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无语，回了句：“昨天睡了，现在没有。”

谈钰失笑，想起正事，却没直接问，而是道：“高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雷人，江浔打着电话，对面儿有个嗷嗷乱叫的萝呗吵的他脑袋瓜疼，又突然被人查成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好半天江浔才道：“还好。”

“那对于来北城上学有把握吗？”

江浔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高考，慎重道：“如果我没有涂错答题卡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后得到了谈钰一句：“那就好。”

江浔一头雾水，不明白好在哪，但谈钰也没说别的，萝呗又对自己抛下他独自报名这件事耿耿于怀。

江浔只得先撇了这事儿，安抚了萝呗几句。

等到第二天初试邮件下来，江浔才品过点儿味儿来。

却又觉得不可能。

谈钰都是老板了，怎么连开班儿招学员的事儿都要亲自监管？

江恺行听了却说没什么不可能，初创公司，人手紧缺，别说监管招生，门口缺条大黄老板都愿意亲自顶上。

江浔对此说法感到无语，但只是个小插曲，等萝呗说初试也过了，他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便把这事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