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似乎是关了,谈钰再无所顾忌,一屁股坐到江浔身边的地板上,吓得对方一激灵,往后蹭了蹭。
却忘了自己底下还垫着垫子,轻轻“咚”了一声,他人从垫子上落到了地上。
谈钰愣了下,随即低低笑了起来。
江浔却被他笑的害怕。
又是那种感觉,谈钰好像叫人掉包了。
这种亲昵感很过分,至少和他以前相比非常过分。
谈钰不会这么“没礼貌”,不打招呼地挨着别人就坐下。
坐下就算了,他还要搭话:“食堂有小炒黄牛肉和白灼菜心,你喜欢的,还是说你想点外卖?点外卖就得等一会儿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左右,你要是饿了,有玉米,我给你拿一截先垫垫?”
江浔晃了下脑袋,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纯粹是因为对方问了,胡乱给个回应。
但这种不明显的回应和不回应没有区别,所以谈钰还是那么看着他。
江浔头皮发麻,连忙站起来,道:“我吃食堂。”
谈钰点了头,也赶紧起来跟上。
正巧在江浔将要出门时撵上他的步伐,索性把人往沙发上一摁,道:“我去吧,你等着。”
“不……”也不知道后头有什么撵他,谈钰跟逃也似的跑没了影儿,江浔连这个“不”,都只说了一半儿。
江浔脑袋让浆糊堵住了,没通开,像是傻了一般浑浑噩噩了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了饭,又是怎么回了宿舍。
反正门一关,手机铃声就顿时响起来。
他也没看是谁,接了电话呆呆:“喂。”了声。
对面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着实静了几秒,才小心翼翼道:“不至于吧?第一天上节目就给你打击成这样了,怎么听着人快没了?”
江浔意识逐渐回笼,他痛苦地皱起脸,往床上一栽,哼唧起来没完。
“你别哼唧了,对我哼唧没用啊。”电话那头的时宣嫌弃的要死,道,“那谁听你哼唧像撒娇,我听你哼唧像猪叫,你心里没点AC数吗?”
江浔闻言一下不哼唧了,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让他滚。
明知对方看不见,时宣还是故作惋惜地耸耸肩,失落道:“好吧,那我滚,我滚远点儿,不惹你心烦。”
江浔心里正烦,继续和人发泄,这有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哪能叫他就这么跑了?
当即变了语气:“别走别走!是让你滚,但是我想让你滚到我心里~”
时宣干呕一声:“你恶不恶心!”
“恶心。”江浔道,“想做个恶人夺走你的心。”
时宣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想怼回去,却害怕江浔再来一句:“想做个恶人夺走你的心。”这种逆天言论。
只得一脸憋屈地把话咽回肚子里,问:“好好的人,才几天没见,怎么就疯了?”
“嗯,我也想知道。”江浔斟酌用词,“你觉不觉得谈钰他有点儿……ooc了?”
时宣:∑(OoO)?
时宣:“你嗦什么玩意儿?”
江浔:“你要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收拾收拾来投奔我吧,念在活爹一场的关系,我让江恺行给你月薪三千,每个星期都能吃一次全款肯德基。”
“……”时宣道,“嫑脸。”
“你别骂我,我说真的。”江浔苦瓜脸,“我真感觉你得找下家了。”
江浔欲言又止:“我感觉谈钰让人顶了芯子了。”
时宣叹道:“你不是说你俩好聚好散吗?怎么现在听着反而像有深仇大恨?处不到一块儿就处不到一块儿呗,你也不能说人家脑子坏了啊。这样不好,谈钰在公司可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我什么时候说他脑子坏了?”江浔很不理解。
“ooc不就是你觉得他脑子坏了行为反差吗?”时宣反问,见对方说不出话了,又问,“so?让我听听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江浔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
其实那些行为换任何一个人他都能接受,甚至觉得这种人还蛮有意思,应该跟他合得来。
但偏偏是谈钰,是谈钰那还了得!
于是江浔一五一十跟时宣说了,在对方沉默三分钟之后,江浔期待开口主动询问:“你也觉得他很奇怪对不对?”
时宣欲言又止:“你不就好这口吗?”
“咔嚓”一声,江浔整个人裂开了。
“我怎么就好这口了!”
“本来就是你别不认!”时宣听着比他更急,道,“你和别人玩不一直喜欢这种的?热情、善解人意,有点儿癫,而且什么话都接的下来,接的还好玩儿。你敢说你不是?”
江浔挺直腰杆儿辩驳:“我哪有?”
时宣勃然大怒:“你这是有新欢了?”
江浔:“……哈?”
时宣:“是谁!当初在全班20个人的课堂里,精准选中了我!说我精神状态优良,非常对他胃口!”
“是谁,跟我说就喜欢我这种带点儿神经病特质的,要带着我一起浪迹天涯!”
“又是谁!说只要我不变,他就一辈子喜欢我这样的,要跟我结拜做一辈子活爹!”
时宣痛心疾首:“是你!都是你!你全忘了!”
坦白来讲,能把那些奇怪的事记这么清楚还说出这种话的,本身就不太正常。
江浔很服气:“好好好,是我是我还是我。可性质不一样啊,我只是说谈钰有点奇怪,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这样了?”
时宣哼哼唧唧:“怎么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在朝你的理想型靠嘛!”
江浔:“……”
他觉得万象知声是不会有未来了,大老板人设崩了,主力人员也癫了一个。
万象知声完了。
江浔一脸惨不忍睹,问:“你打哪来的?”
“什么我打哪来的,你自己说的啊。”时宣手在空中瞎比划,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比划啥,就是感觉有点儿激动,胳膊得动动来表达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以前有人问你理想型,你不是说就喜欢和自己聊得来的?要有幽默细胞,而且要主动一点,要会照顾人,因为你是一只高贵的小猫咪,这是作为一个猫奴的基本品质。”
刚才江浔恶心时宣,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被恶心了。
甚至由于太过恶心,他都没耐心听对面儿说完就要打断,只是口型都摆好了,埋藏在深处的回忆也被扒出来了。
好吧,他说过。
但是,什么叫他的理想型啊啊啊——
这分明是当时在棚里,他和别人互相犯贱时说出来的,如果没记错,他们当时为了狠狠伤害对方,一个夹着嗓子喵。
另一个说自己是狗,超高贵哈士奇,然后他俩又喵又汪的“吵”了一架。
这是个著名花絮,本来就是开玩笑给剧宣传时增添一点笑料,理想型是什么鬼??!
时宣一脸无辜:“可能他真信了,觉得你真喜欢这样的。”
江浔已经麻木了,他问:“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吧……他这两年受什么刺激了?”
“没啥刺激,事业一帆风顺,身体健康,哪哪都好,你非要问的话,那就是……”时宣桀桀笑着,“他被你甩了。”
江浔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今天老刺儿我?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谈钰惹我了。”
“他惹你你找他嘛,干什么搞我?”江浔觉得不可理喻。
结果下一秒时宣对他说:“他因为你惹我。”
顿了顿,他又说:“先声明,我对你俩当年为啥分手这件事还是毫不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谈钰就再见了你一面儿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但他那天跟我说了,他想问你如果他现在说不想分手,你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江浔原本顶到心尖那点儿微弱的火气一下就被摁灭了。
不太好形容他听完这句话是什么感受,反正不算很好的感受,似乎有点儿微妙的愧疚。
紧接着,时宣又道:“就前几天他往公司一坐,老走神儿,跟你似的,但他那个走神儿还不是纯放空,那个怨气都要化成实质了。整个公司都快让乌云盖住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江浔哑口无言,好半天过去了,他才轻轻问:“他为难自己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为难自己干什么……哎呀!”时宣烦躁地抓抓脑袋,道,“我是真发愁!我也不是说想当他的说客,我肯定更愿意向着你。你俩这个事儿就……我本来也不该管,也不能管,得你们两个自己说清楚。但我就不知道为啥你俩让我这么难受!就搞得我很别扭!”
江浔也烦,他大概能理解时宣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因为他两个都认识,被夹在中间所以不好受。
但作为当事人他也很无助。
其实他想过跟时宣说说,潜意识里他明白这种事儿旁观者应该能看得更清楚。
但他又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才会很别扭。
好半晌,他轻轻呼了口气,道:“我跟他聊聊呗,好好聊一聊,我对不起他,你别向着我了……还真是我的缘故。”
时宣一愣,不知道接什么好。
江浔却已经一吸鼻子,很快调整好情绪跟他说想吃火锅,要时宣亲手给他炒底料的那种。
时宣胡乱应下,江浔便说累了,挂了电话。
随后一打滚儿,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有点儿热,热得他更烦了,但也心安。
地方小,空气也不流畅,他却诡异地喜欢。
时间久了,心中那种烦闷感一点点消失,眼皮越来越沉,江浔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得沉。
谈钰站在门外,轻敲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
他笑了笑,无声道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