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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师尊拉她入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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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了?

杜越桥摇摇晃晃站在三十上,刺眼灼热的金光散去,她才从满地焦黑中看见师尊的身影。

那个白衣天神般的女人,竭力挥出灭杀一剑后,浑身精血好像被抽干,整个人无力地半跪在地,全靠身下流光剑支撑着,没有倒下。

其她人不知道楚剑衣状况,但刚才师尊就在眼前给三十注入灵力,杜越桥再迟钝,也能从那颤巍指尖和苍白脸色中察觉出不对。

她心里憋着一股难受劲,这下远远看到楚剑衣重伤跪倒,恨不能马上下去救师尊。

但听地面传来起火的动静,杜越桥愣神望去,方才焦黑一片的尸山,不知哪来火星已将其熊熊燃起,而师尊正杵在火圈之中,不明生死!

“轰隆”

惊雷又响,自云层劈下一道比刚才更刺眼的白光,闪得杜越桥下意识紧闭眼睛。

雷轰天顶,虽雨不猛。

但这雨好像偏倒着来,连预兆的雨点子都没有,直接倾盆泼下,顷刻间把杜越桥淋得浑身湿漉。

爆豆的雨声中,她听到底下有人欢呼:“下雨了!下雨了!老天开眼了!”

可欢呼声马上变得惊恐绝望。

“这火怎么越来越大了!”

杜越桥想睁开眼看下面的情况,但雨滴挂在她睫毛上又湿又黏,花了不少劲睁开,她又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

雨水渗进唇间,苦咸无比。

不,下的不是雨。

是掺了海水的鱼油!

反应过来瞬间,杜越桥朝结界处的人群大喊:“这是油,不是雨!”

喊破喉咙的叫唤淹没在雨声中,黑色的雨水不断从天而降,黑色的烟不断从地上升起,把她视线涂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明白过来,也不知道处于火圈中心的师尊处境如何。

霎时心急如焚,想驱剑下去一探究竟,但笨剑三十却不听使唤,推不动的石磨般呆在高空,一动不动。

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她只能事不关己地站在剑上,眼睁睁看着下面火势越来越大,黑烟越来越浓。

看不见师尊的身影,她却能想象出师尊雪白的衣裳被火烧得黢黑,皮肉都被烧焦,血水在尸体上沸腾,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明明师尊才把她从鱼口之中救下,明明师尊才给三十渡过灵力,明明师尊才斩杀那些鱼妖,明明……

明明师尊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滔天的火海,又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杜越桥突然感觉胸口被棉花堵住,泪水在眼眶里挤不出来,胸膛抽动,只能大口深口喘着粗气。

她好像,又要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

眼前黑烟黑雨,飘也好下也好,杜越桥感受不到这些动态事物,她呆滞地站在剑上,耳畔噼里啪啦的火声也与她无关。

忽然,杜越桥眨了下眼睛,她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比她还要高的地方暴喝:

“风荷举!!!”

她抬眼看去,正是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楚剑衣。

楚剑衣衣袍翻飞,如一只金乌翱翔在天,周身被金色光罩包裹,天上地下的灵气都凝成实质向此奔流汇聚。

自炫目金罩之中,伸出一叶青翠欲滴的荷伞,天地间灵气百川归海般奔腾涌入其间。

灵气源源不断注入伞中,荷伞迅猛生长,伞面变大、伞柄变长,直至大过了积聚在桃源山上空的云团,伸到云层下部,把正在降落的雨滴全部吸收入伞,连同乌云也一齐卷入伞中。

风荷举伞身由荷制成,中通外直,伞面布满连通伞柄的经络,稍作加工,一旦有液体滴落在上,都会被荷叶吸收流集到叶柄,顺着茎过滤排出,一般用以净化水质。

天上黑雨被风荷举截停,但桃源山的火势并未减小,仍然吞噬着一座又一座山头。

好在,穹顶之下那人强行稳住身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碎风荷举,真正的甘霖如救命之水洒向人间。

火熄灭了。

太阳出来了。

楚剑衣再也支撑不住,一袭白衣早就染得血红,她自云端坠落,宛如从天上飘下一朵红梅,零落将成泥。

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她唇边扯起一抹自嘲的笑,眯眼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口齿不清地说了句:

“老东西,诓我来送死呢……”

……

“老东西,诓我来送死呢。”

“今世竟有此等奇女子。”

“唉,让你也看一眼罢。”

杜越桥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红霞铺满西边天空,淡淡余晖照出少女埋头思忖的影子。

前一句,她很清楚地听到出自楚剑衣之口。

当时楚剑衣从空中跌落,她不知哪儿来的力量,驶着三十朝楚剑衣方向飞去。但她力气不足,没能接稳师尊,反倒是给师尊作了肉垫,一同摔落在杂草堆里,倒也捡了两条命回来。

师尊压在背上,她刚好听到这句微弱的呢喃。

后两句,杜越桥琢磨不清。

好像是有人在很远很寒冷的地方,悠悠叹了口气。

很远,是因为声音空灵。至于寒冷,杜越桥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竟感觉身体被封印在冰川之中,严寒刺骨。

话中的含义也让她摸不着头脑。

声音说的奇女子,她非常笃定就是楚剑衣。

可是谁是师尊口中的老东西?“你”又是谁?

“吱呀”

开门声打断了杜越桥的思考。

海清推门出来,身后跟着两位医修长老。

“她灵力早就用尽,又动了什么法子引来那样磅礴的灵气入体,丹田竟然没有撑爆,还真是稀奇。”

“楚家的宝贝少主,身上不得有几件救命的法宝?也不稀奇。”

看见杜越桥坐在门口,一位长老调侃道:“杜越桥,尽孝的机会来了,你师尊受了这么重的伤,可得好好照料她。”

杜越桥坚定点头:“当然的。”

复而又问:“长老,师尊她醒了吗?”

“倒也该醒了,都在床上躺了三日了。”那长老绕了绕手中的长发,“大约这两天就能醒,你好生照看,不要让她磕碰着了。”

言罢,长老轻轻撞上旁边人的胳膊,“你说,她这尊躯怎么骨头松脆,好像一碰就会骨折。”

旁边长老掩唇咳了咳,提醒她后面还有个脸色阴沉的海清。

海清面色极难看,两边眉毛都快倒竖起来,中间川字清晰可见。

那长老赶忙放下发梢,拉着另一位长老向海清告辞,快步走离院落。

院子里只剩下海清和杜越桥。

杜越桥以为她有什么要事交代,站直了身板等待发落,谁知海清压根没有这个意思。

她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杜越桥,铁青着脸:“你,听长老的,好好照顾你师尊。”

“是。”杜越桥拱手得令。

海清一口长气叹出,似乎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临走前又用那种含义不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抬腿踏出门槛。

她对海清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只当宗主最近要务繁忙,火气大。

海清近来确实烦心事多。

鱼妖撞裂的结界要补,牺牲弟子的后事要办,被烧的几座山头也要修复,甚至还要抽出空来应付浩然宗的盘问。

东海鱼妖如何绕过桃源山阵法,直奔入关结界?桃源山死伤惨重,怎么处理?楚剑衣为什么会在桃源山受此重伤?

其余事务自然是公事公办,唯独在楚剑衣受伤这件事上,她感到异常头大。

若是担心自家少主,大可直接把楚剑衣接回浩然宗,怕她重伤不好迁移,也可派遣神医圣手前来治疗。

可楚家只安排了一众侍卫守在似月峰,严查探望人身份,再无有益的措施,并且这个安排也算不上为楚剑衣康复着想。

她冷眼扫视树上的暗卫,鞋前的石头被她踢飞,在空中拐了个弯,射在旁边树干上。

树叶被抖落几片,很快归于平静。

杜越桥轻手轻脚关上门,把傍晚冷风挡在屋外。

小心地绕过桌椅,来到楚剑衣床前。

床上这人双目闭阖,几日灵药滋养,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眉头的剑意舒着放松,眼窝不很深,此时随着呼吸胸膛均匀起伏,裹在被子里,整个人生出几分闲适安逸来。

“师尊?”杜越桥伏在床头,很轻地喊了一声。

看过的话本子里,都说真情实意的喊声可以把魂儿给喊回来。

受伤这么重,流的血把衣服都染红了,魂儿应该被吓飞了吧?

虽然她知道师尊昏迷不醒不是因为魂飞了,但喊着真真切切的师尊,心头总会生出一股满足感。

外门弟子都有师尊可以喊,好说歹说她也算半个内门弟子,却三年没见过师尊,难免心中抱憾。

如今师尊就躺在眼前,可得多喊喊,把这三年欠的补回来。

万一,师尊醒来又抛下她走了呢?

喊完这一声,杜越桥知道她不会回应,正准备起身洗漱,却听到那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

“冷。”

她满怀期待地抬头一看,但楚剑衣并没有醒来,只是身体变了姿态,蜷曲在被窝里,像煮熟的虾。

“师尊?”

她又喊一声。

楚剑衣似乎被喊烦了,睡梦中眉头皱起,随即又舒缓下来,依旧念叨着:“好冷。”

杜越桥不敢把她吵醒了,伸出手想把被角扯上去掖好。

楚剑衣一把抓住她的手,“好暖和。”

似乎对她手掌的暖意极度渴望,一直抓着拉进被窝。

师尊昏睡中手劲竟然这么大。

杜越桥想起长老说她骨头易碎,没有挣扎,围着床走了半圈,刚好位置调到可以把手伸进去。

被窝里竟然冰冷冷没有热度!

她一惊,这些天光顾着给师尊烧火煎药,竟然忘记往被窝里塞个汤婆子。

念及此,杜越桥小心地扳开楚剑衣手指,想去上个汤婆子。

可楚剑衣的手劲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她才刚扳开一根手指,楚剑衣睡梦中发力,直接把她半个身子拉到床上。

“骨头松脆,一碰就会骨折。”

医修长老的话历历在耳,杜越桥怕自己没轻没重,弄得师尊真骨折,于是放弃挣扎,顺从地爬进被窝。

刚钻进被窝,淡淡的梨花香气从背后扑来,同三年前她被楚剑衣抱在怀里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这股香气意外的好闻,也意外的催人入睡。

还没到平常睡觉的点,杜越桥已眼皮沉重,思绪迷乱,再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朦胧间,旁边人抱着小暖炉般,紧紧把她锁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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