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心情失落,一股浓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让她有种搞砸了一切的难过与懊恼。
祝清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应该追问黎兰的。
她连自己现在的身份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哪些会踩中黎兰的敏感点,看吧,一句“两人已不相爱”就把她给隔开了。
祝清把黎兰吃剩下的东西慢吞吞收拾干净,坐进落地窗前的秋千里晃荡,胭脂般的夕阳褪色,夜晚一点点侵袭进整座房间,祝清慢慢把那股难过压了下去。
手机弹出一条提醒。
“您的特别关注刚刚发布了一条浪博,快去观看吧!”
祝清掏出手机,她摔下楼梯时把手机也粉碎了,这是新换的手机,没来得及挨个取消应用通知。
浪博这个软件又挺流氓,经常往外弹各大明星的各路消息。
祝清最开始是想删掉的,但又想起黎兰是娱乐圈的人,便也学着关心娱乐资讯。
她以为又是什么明星八卦,点进去才发现她的特别关注是“黎兰”。
照片并未修太多,明暗更加明显,色调也从橘红的朦胧,多了几分夜幕将至的清冷。
人还是那么好看。
祝清出神的功夫,评论已经叠了上百层。
钱灿灿的电话追来。
“黎兰刚发的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闺蜜不愧是闺蜜,钱灿灿总是能敏锐而准确地摸到祝清的痕迹。
“她是大明星,有工作室,你怎么认为是我?”祝清反常地没有直接承认。
钱灿灿嘲笑道:“因为风格不一样啊,那构图,那色调,那满屏的性感,不就是你最喜欢的风格吗?”
祝清沉默好一会儿,小声说:“是么,那又怎么样,还是有人不喜欢。”
祝清捏着手机回到房里,关门的声音很重。
钱灿灿听出祝清的异样,小心道:“……你咋了?”
祝清失落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唉,也是意料之中,”钱灿灿安慰道,“不过黎兰怎么说的啊,为什么不同意。”
祝清没把细节告诉钱灿灿,含糊道:“可能是我俩感情有点问题吧。”
钱灿灿叹了口气。
两人相顾无言,钱灿灿虽然和祝清熟,但对于她和黎兰相处的细节并不多打探,见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安静半晌后。
祝清忽然抓起桌子上的钥匙:“走,出门喝一杯。”
钱灿灿没反应过来:“啊?”
“老地方,等会儿见。”
祝清说完就挂了电话,钱灿灿听明白祝清说了后,盯着手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黑成锅底。
自从祝清醉酒和黎兰滚床单后就戒了酒,一年来半滴都没碰过。
而且,与黎兰确定关系后,祝清鲜少晚上不回家,也几乎没去以前经常光顾的夜店酒吧。
钱灿灿闷头思索两分钟,在“打电话制止祝清”和“出门陪‘好久不见’的老款闺蜜重温旧日时光”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出门前,她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聊天框依然只有自己的话。
给千楚发的消息还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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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去找小清?”黎兰面色不虞地拨通电话,劈头质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千楚正在工作室处理黎兰的各大商约,忙得焦头烂额,闻言沉默两秒:“我只是把这档综艺的利弊讲给她听。”
黎兰眼眉间笼罩着一团郁气,语气沉沉道:“还有呢?”
千楚走到安静的地方,低声道:“还告诉她这份合同是她和你一起签署的。”
黎兰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楚的声音又低又快:“兰总,祝清明明愿意和你一起上综艺,我能看出来她并不排斥你,她是因为这档综艺对你好,真心想帮助你……”
“所以呢?她对哪个朋友不是真心?你为什么要利用她的善良和心软?”黎兰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寒如铁,眉目凌厉道,“你现在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我同意了是吗?!”
千楚哪里能担子这么大一口锅,着急道:“兰总,你错怪我不要紧,但这件事和你的事业有关,那是你的发展啊!祝清的存在原本对你的事业是有好处的,可后面她变得不配合,还想提前结束协议和你离婚,现在她失忆了正好可以……”
“千楚,”黎兰的声音充满了怒意,“你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什么状态,就不要妄加干涉,我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在祝清恢复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不许再私下见她,更不允许跳过我和她商量任何事!听见了吗!”
千楚鲜少见黎兰动真怒,她知道黎兰这是真的生气了,心有惴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黎兰闭了闭眼,旁人并不知道她不让祝清参加综艺的真实原因。
千楚不知道,钱灿灿不知道,如今的祝清也不知道。
黎兰怎么会不想和祝清公开呢?
不愿意的那个人,明明是祝清。
千楚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奇怪:“兰总,我还有一件有关祝清的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黎兰的情绪安定下来,平静道:“什么?”
千楚小声说:“钱灿灿好像和祝清,嗯,在酒吧喝酒。”
她隐去了祝清疑似边蹦迪边喝酒还与某舞女遥遥飞了个吻的画面。
黎兰惊诧道:“什么时候?”
千楚看了眼钱灿灿朋友圈发布时间,咽了咽喉咙,干涩道:“两分钟前。”
黎兰刚刚平稳的心绪再次震动,满脸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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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朋狗友”限定回归,钱灿灿蹦完迪直接开了个包厢。
包厢里,两人喝得东倒西歪,倒酒的小姑娘一边劝酒,一边使眼色招呼同事继续开酒。
祝清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你完了,黎兰姐要是发现你醉成这样,”钱灿灿脸上浮现两坨诡异的红,指着祝清口齿不清道,“肯定要嫌弃你。”
“啊?怎么又要嫌弃我,”祝清喝得面色苍白,一只手抓着酒杯抖啊抖,大着舌头道,“嫌弃就嫌弃吧,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醒来老婆就要和我离婚,我做错什么了啊……”
倒酒小妹笑呵呵道:“酒都洒了,来,我再给您倒一杯。”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钱灿灿没听明白祝清在嘟囔什么,她把自己那根“劝和不劝分”的神经扒拉出来,下意识劝道,“你老婆多好一人啊,你当初主动招惹人家,人被你折腾得都去医院了,事后还不计前嫌和你过日子,哪里对不起你啦?”
倒酒小妹适时捂住嘴,做出惊讶动作:“啊,那么惨。”
祝清眼眶发红,脑海里都是发现黎兰说“我们并不相爱”的场景,她哪里“身在福中”了?
“那是谁对不起我!”祝清有点委屈,气势弱下去,“还是我对不起谁啊?我不想对不起黎兰啊,我哪里做错了可以改的,我真不打人……”
倒酒小妹们互相对视,震惊:她还打人?!
祝清终于瞥见她们的小动作,扶着沙发坐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怀疑我有暴力倾向吗!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祝清的样子属于清秀那一挂,尤其是眼睛,眼皮单薄,形状很好看,醉酒后却很明显,此时她瞪着一双红透的眼睛大声说话,小妹们齐齐发抖,神态更加害怕。
钱灿灿觉得祝清不对劲,爬过半张沙发,把她旁边的空酒瓶提起来瞅了两眼,吓得瞬间坐直:“你要死啊,一年不喝酒,一喝就一斤!”
这时被祝清鼓秋到沙发下的手机再次亮起,钱灿灿看见屏幕上的来电,赶紧接起。
那边是一道好听的御姐音,略带急促道:“小清?”
“是我,”钱灿灿抓紧手机,瞥了眼把下巴抵在酒杯上,一脸凶恶、表情狰狞的祝清,狠狠咽了咽唾沫道,“阿清喝醉了。”
那边话音一顿,迅速冷静下来,低声道:“包厢号。”
钱灿灿挂掉电话,完全没疑惑为什么黎兰问的不是地址而是包厢号,她赶忙坐到祝清旁边催促道:“赶紧起来整理一下,黎兰姐来接你了。”
说完她转头驱赶倒酒小妹:“你们都走,都快走。”
小妹们面面相觑,垂涎的目光停留在没开的几瓶酒上,但钱灿灿已经开口赶人,她们只能慢吞吞起身。
“我不要跟她走,反正她要跟我离婚,”祝清一身精力折腾殆尽,开始窝着委屈起来,眼窝巴儿巴儿浮现水光,扁嘴道,“离婚,呜呜她要和我离婚……”
钱灿灿只能干巴巴劝道:“你先酒醒,咱们再聊哈。”
倒酒小妹依依不舍往外走去。
“不准走。”祝清忽然抓住一个人的胳膊。
小妹吓了一跳,但很快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客人您有什么事?”
钱灿灿吓得魂儿都飞了:“你要干嘛,赶紧让她走啊,你老婆快来了。”
祝清凑上前,几乎与小妹脸贴脸,用力瞪着她:“我记得你,你趁我不注意偷开了一瓶‘紫瑾’,我没喝,你得拿走。”
小妹一听这话,吓得要哭,一瓶紫瑾要两千块,她见这两人非富即贵又喝蒙了还以为她们没注意到,急忙道:“客人,那是你要开的,我们都听见了。”
见她还狡辩,祝清怒意更胜。
她现在没钱,那是黎兰的钱!
真实的她是月薪三千的打工人!
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诓她这么贵的酒!
“你还抵赖,走,去找你们经理!”祝清拉着人就往外走,钱灿灿急忙劝她,剩下的陪酒小妹也跟着围上来劝,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就在此时,门忽然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对方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脸颊两侧被卷发挡住,下半张脸则藏在口罩里,整个人一丝不漏。
但屋里的人就是能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朝她们狠狠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