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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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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竭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他挪到床边,双脚落地时晃了一下,扶着冰冷的墙壁才站稳。

他一步步走到窗前,寒风立刻扑了他一脸,让他因疲惫而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朝下望去,借着云层后透出的微弱月光,只能看到一片被新雪覆盖的、相对平整的地面,库洛洛落地的痕迹已经被飘落的雪花迅速掩盖,仿佛从未有人从这里离开。

他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用力将窗户拉回,扣上插销,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酷拉皮卡靠在窗边的墙壁上,闭上眼,深深吸气。

他心里清楚,现在能如此轻易地制住库洛洛,近乎一种侥幸。这不仅是因为他出其不意地用“审判小指链”锁住了对方的心脏和念能力,更是因为库洛洛目前并非处于完全状态。

奥加那个半吊子的能力,虽然未能完全达成其原本目的,却阴差阳错地将库洛洛暂时困在了某种不完整的形态里——更年轻是19岁左右的模样,但这并非永久。

时间禁制的效力……因为曾经被意外解封过一次,已经变得相当脆弱。

库洛洛恢复原本的姿态和力量,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恐怕不会太长。

他必须抓紧。

必须在库洛洛彻底摆脱这种限制之前,找到贝奇,夺回那些被夺走的眼睛。

酷拉皮卡一刻也不想耽搁,心中的焦灼感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即便是面对这个被削弱、似乎倒退回19岁状态的库洛洛,酷拉皮卡依然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那个人骨子里的冷静、狡猾和对战斗的敏锐直觉,并未因力量的暂时封印而消失。

稍有不慎,被翻盘的可能依然存在。

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着那份寒意。

“等着我……”他低声呢喃,与其说是在对谁承诺,不如说是在对自己下令:“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回来。”

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无声地覆盖着城市的角落。

在一家饭店后巷的阴暗处,靠近嗡嗡作响、散发着浑浊热气的锅炉房外墙,一个老乞丐蜷缩成一团。他身上裹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布,冻得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了边的铁碗,里面只有几枚可怜的戒尼,是他一整天的收获。温暖的蒸汽从墙壁缝隙和排气口冒出,勉强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严寒,也让他的破衣烂衫沾染上油腻的潮气。

老乞丐浑浊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被雪覆盖的地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警惕。

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前不远处,轻盈得如同飘落的雪花,却没有带起一丝风。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老乞丐的心脏骤然一缩,他惊恐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用满是污垢、冻得通红的手背抹去糊在眼睛上的雪水。他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年轻男人,身形瘦削挺拔,黑色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

那张脸孔异常年轻,甚至可以说得上俊秀,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深不见底,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漠然和冰冷。

青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没有任何停留,仿佛他只是巷子里另一块碍眼的石头。

他对老乞丐伸出的、带着祈求意味的破碗视若无睹,甚至连视线都未曾下移分毫。

他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降临。空气在他周围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雪花依旧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城中心古老的钟楼响了起来。“铛——”第一声钟鸣悠长而沉重,穿透了风雪的呼啸,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老乞丐缩了缩脖子,对这报时的钟声习以为常。

“铛——”第二声。

“铛——”第三声……

钟声一下下敲响,缓慢而规律。当钟声敲到第七、八下时,站在那里的青年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猛地伸出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眉头瞬间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极力压抑的痛楚,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他的胸腔内狠狠攥紧。

那疼痛来得迅猛而尖锐,让他不得不微微弯下腰。

老乞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正想悄悄把铁碗收回来,免得惹上麻烦。

“铛——”第十二声钟鸣落下,余音袅袅。

他那只捂着胸口的手松开了些,目光终于落在了老乞丐和他那只空荡荡的碗上,他从那件看起来并不合身的大衣口袋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几枚冰冷的、小额的戒尼。

他没有数,也没有看,只是将那几枚硬币掏出来,手指一松,任由它们“叮当”几声掉进了老乞丐的铁碗里,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谢谢您……谢谢……”老乞丐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含混不清。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那个神秘的青年就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风雪弥漫的巷口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碗里那几枚尚带着一丝人体温度的戒尼,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雪依旧在下,锅炉房的排气口继续喷吐着白汽。午夜已过,新的一天在严寒中悄然开始。

雪停后的街道被清理出一条狭窄的通路,两侧堆积着半人高的雪堆。

寒风卷起他衣领上那一圈丰厚柔软的黑色绒毛,根根分明,泛着水貂皮特有的、仿佛吸纳了光线般的润泽光泽。它们簇拥着他线条干净的下颌,更显得那张年轻的脸孔冷峻而醒目。

酷拉皮卡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自己却还穿着适合秋天的衣服。原本……

原本是打算和朋友们一起,在新年时去添置些新衣物的,这个念头在忙碌和变故中一拖再拖,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越来越冷的天气,以及身边这的仇人。

那个小号的、失去记忆的库洛洛,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算是一种安慰吗?

酷拉皮卡试图透过眼前这个穿着新衣、步履从容的身影,去回想那个不久前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小库洛洛。

酷拉皮卡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他抬手用力按住额头,指尖冰凉。

天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他唯一的罪过,就是生为窟庐塔族人吗?

为什么连和仅存的族人遗物,和那些眼睛团聚的权利,都要被如此残酷地剥夺和阻碍?

让走在前面的库洛洛感到费解的是身后那人的沉默。

明明自己是屠戮他全族的凶手,可现在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偶尔,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骤然升腾起的怒火,像一簇即将燎原的星火,但那火焰从不曾真正烧向他,而是被强行压下,或者转向了别的什么地方。

没有人会不喜欢父母吧?

库洛洛的思绪飘忽了一瞬。即使再怎么不愿承认,那个可笑的念头——“也许爸爸妈妈会找到我”——也曾像藤蔓一样,在他那些被遗忘的、或许是孤儿的岁月里,纠缠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他模糊地记得一些温暖的片段,有人给他买甜得腻人的零食,在他生病发烧时用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甚至把他抱在怀里,用不成调的哼唱轻轻摇晃……是谁杀死了那些可能存在的、给予他短暂慰藉的人?

是他自己吗?

他打破了自己的梦。那么,酷拉皮卡呢?

这个被他亲手夺走所有亲人、所有归宿的人,难道就没有一刻,不想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吗?

这些纷乱的念头很快被库洛洛抛开。

他更倾向于理性的分析。

留着这样一个仇人,不杀,是为了交换什么?

他默默估算着自己的价值。黑市上那笔巨额赏金,酷拉皮卡似乎并不在意。

那么,还有什么比钱更珍贵的东西,需要用他这条命来换取呢?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大致了解了酷拉皮卡的生活状态。并不富裕,但衣食无忧,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甚至在面对一些过分热情的人时,耳根会微微泛红。

但这样一个人,身边却没有任何亲近的朋友。

至少,在他被带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从未见过酷拉皮卡与谁有过密切的来往。

两人独处时,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的,只有书页被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打破一室的寂静。

这种性格,并非软弱。库洛洛能感觉到那温和外表下隐藏的惊人韧性,像一根柔韧的钢丝,轻易不会折断。

这样的特质,虽然不一定招人喜欢,却往往格外吸引某些类型的人。酷拉皮卡应该是有朋友的,甚至可能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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