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巨震,声音因惊疑不定而显得有些沙哑:“贝奇!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指向魔方,又指了指库洛洛消失的位置,急切地追问,“那家伙呢?”
“贝奇把他关起来啦!”贝奇停下笑,挺起小胸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兴奋,他跑到酷拉皮卡身边,仰起小脸,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大声宣布:“爸爸你看!我把他关进魔方里了!我做的好不好?爸爸?”
贝奇像只小兔子般蹿了过去,在酷拉皮卡的心跳骤停之前,已经将那仍在地上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水晶魔方捡了起来,高高举起,像捧着战利品。
酷拉皮卡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急切地喊道:“贝奇!快放下!那东西危险!”贝奇却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魔方,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摇曳:“不怕!爸爸你看,它现在可听我的话了!”
酷拉皮卡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地将贝奇拽到自己身后,双手按住他的小肩膀,急切地上下检查,确认他没有被那诡异的光芒伤到分毫,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不安,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他……库洛洛,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嗯!”贝奇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我厉害吧”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酷拉皮卡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告诉爸爸!”
他的视线落在贝奇手中的魔方上,注意到上面的色块不知何时又被打乱了,不再是刚才那完美的六面。
他伸出手,沉声道:“把它给我。”
贝奇犹豫了一下,小手攥紧了魔方,但对上酷拉皮卡那双不容拒绝的金色眼眸,还是乖乖地递了过去。他低下头,小手指抠着衣角,似乎在组织语言。
酷拉皮卡接过魔方,入手冰凉沉重,指尖传来异样的坚硬感。
他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试图找到任何拼接的缝隙或是机关按钮,但那水晶浑然一体,坚固得不可思议。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贝奇平齐,放缓了语气,但担忧和急切并未减少半分:“告诉爸爸,他是怎么进去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拼魔方呀!”一提到这个,贝奇立刻又兴奋起来,眼睛亮得惊人,刚刚的迟疑一扫而空,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只要把它拼好,就能把坏蛋关进去!里面关了好多好多可怕的怪物呢!库洛洛进去了,肯定死定了!爸爸!”
贝奇的小手指依然紧张地抠着衣角,他抬起头,看着酷拉皮卡严肃而担忧的脸,小声说道:“这个魔方……是那个坏蛋库洛洛的。很久很久以前,他从一个穿着奇怪袍子的人手里抢来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小脸微微皱起:“那个穿袍子的人,用这个魔方抓了好多好多……可怕的东西,还有一些……很凶很凶的人。库洛洛发现了,就逼着那个人把魔方给了他,然后他就成了魔方的主人。”
酷拉皮卡的心沉了下去,握着魔方的手指微微收紧。
库洛洛·鲁西鲁……果然是他。为了满足他那病态的收集癖和对能力的贪婪,他连这种东西都要夺取。
“那你……”酷拉皮卡的声音更加沙哑:“你是怎么……”
“因为……因为贝奇能打开它。”贝奇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很快又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厌恶和决绝的情绪取代:“库洛洛不知道……贝奇可以。”
他没有明说原因,只是含糊地带过,似乎不愿提及那个令他难受的联系。
他为此偷偷难过和生气了很久,但他很快就坚定地认为,就算真的有那层关系,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酷拉皮卡才是他的爸爸,领养他的爸爸,比那个冷血的强盗头子好一万倍!
贝奇继续说道,小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我……我进去过。不是身体进去,是……感觉,能看到里面的样子。”
他描述着那仿佛灵魂出窍般的体验:“里面好黑,好冷……关着好多好多人……他们都好可怜,被库洛洛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关在里面,像快要熄灭的蜡烛,连死掉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孩童难以完全理解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悲伤:“我还看到了那个……魔方的主人。库洛洛以为他早就死了,把他跟别的东西一起丢在里面,都忘记了。但他没有死,他用别人的……尸体……骗了库洛洛,偷偷换了个样子,一直活着,活在那个又黑又冷的地方。”
酷拉皮卡屏住了呼吸,他能想象到那种绝望。一个被夺走一切,囚禁在永恒牢笼中的灵魂,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黑暗和孤寂。
“他……他看起来好老好老,也很饿……”贝奇吸了吸鼻子:“我……我偷偷给了他一块面包。”
那或许是贝奇某次藏起来的零食,通过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联系,传递了过去。“他就告诉我……怎么让魔方不再听库洛洛的话,怎么……换一个主人。”
“他告诉我,这个魔方认的是一种……印记,就像是钥匙。库洛洛用他的方法留下了印记。但是,那个穿袍子的人知道一种更古老的办法,可以抹掉旧的印记,留下新的。他把那个办法,用我给他的面包换走了。”
贝奇仰起脸,眼睛里重新燃起光彩,带着复仇成功的快意:“库洛洛太自大了!他关了那么多东西,抓了那么多人,根本不记得里面还有谁活着,更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个秘密!他以为魔方只听他的,结果,我用了那个办法,现在,它听我的了!”
“所以,只要把它拼好,就能启动那个‘关门’的命令!库洛洛就被吸进去了!”贝奇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现在就在里面,跟那些被他关起来的人,还有那些怪物待在一起!他肯定出不来了!爸爸,我们安全了!”
尽管贝奇的语气充满了胜利的喜悦,酷拉皮卡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看着手中冰冷坚硬的水晶魔方,仿佛能听到里面无数灵魂无声的哀嚎,以及那个刚刚被吞噬进去的、他最痛恨的仇敌。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但至少现在,库洛洛暂时被控制住了。
他低头看着一脸期待、等待表扬的儿子,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他知道,贝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
贝奇兴奋地拽着酷拉皮卡的衣角,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在床上轻轻蹦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期待:“爸爸!里面的怪物都被我放出来了!现在那个魔方是个大陷阱,谁进去,就永远、永远也别想出来啦!”
酷拉皮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捏得死紧,那冰冷的水晶魔方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儿子那张因“胜利”而涨红的小脸,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艰涩地挤出几个字:“……贝奇……你的意思是……杀了库洛洛?”
“对呀!”贝奇重重点头,毫不犹豫,他扑进酷拉皮卡怀里,小脸紧紧贴着酷拉皮卡的脖颈,用带着奶气却无比认真的声音说:“因为我要保护爸爸!”
“他坏,他混蛋,他对你不好,这些爸爸都知道。”酷拉皮卡猛地收紧手臂,将瘦小的贝奇用力箍在怀中,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可正因为他做错了这么多事,你才更不能学他!你是我的孩子,贝奇,你不可以……不可以像他那样,走上那条沾满血的路!”
贝奇感到颈窝处传来的湿热,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酷拉皮卡通红的眼眶和不断滑落的泪水,小脸上写满了不解:“爸爸……你为什么要哭?你不开心吗?坏蛋被关起来了呀。”
酷拉皮卡的心脏痛得缩成一团。
他的贝奇,为了他,竟然去杀人。
?弑父是极端的、违背人伦道德的犯罪行为,他这么小,就要背负上这样的罪名吗?
这个才五岁多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却被逼着去理解仇恨,去执行终结。
现在他或许懵懂,可将来若是知道了真相——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人,可能与他流着相同的血……酷拉皮卡几乎不敢想象贝奇到那时会是何种绝望的表情。?
贝奇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学着酷拉皮卡以前照顾他的样子,笨拙地去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爸爸你看,我现在会擦眼泪了,以前你总说我连鼻涕都擦不干净。爸爸,我是不是……长大了?”
一想到库洛洛可能就此消失在那个冰冷的魔方里,死在那些怪物或是无尽的黑暗中,我只会觉得他活该。
我恨他,这份恨意刻骨铭心,但我不能……不能让贝奇以这种方式结束他。
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了通讯器,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拨通了小杰和奇犽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