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关于斋藤义龙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泽彦老师看着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以及斋藤义龙的照片,心情复杂地想:谁能做到半个月内把一个不算小的黑/道组织的继承人拉下马?还有谁!!
虽然知道斋藤义龙你不是个聪明人,但你坚持的时间也未免太短了吧!
果然,就在泽彦老师刚刚将报纸对折、准备放回去的下一瞬间,会客室门就已经被打开,信秀大叔带着一脸活人微死感的柴田胜家兴冲冲地跨了进来,愉悦道:“宗恩!你看了新闻吗?信长干的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泽彦老师只能被动应付道:“嗯。啊,是。”
但显然信秀大叔目前只需要个捧哏,并不需要他发表实质性的意见。这位织田组现任会长非常自觉地占据了主位,大概是因为前十几年都因为孩子太乖没能这么炫耀过,如今终于看见孩子回到了“正途”,舒爽得简直全身的皮都要展开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稍微使点绊子就行呢。没想到会做得这么利落,直接把人送进了局子里。”
而且最妙的是翻出来的是斋藤义龙的旧案,也就是斋藤组的内部事件。
明明是斋藤义龙先挑衅织田信长为自己引起的祸事,最终却成了斋藤组内乱的形状。织田组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摘出来了——即使必定会有人知道“织田信长(三郎)”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但这无疑也将织田组放在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位置。
“是。确实是……出人意料的才能。”
这一次,即使是柴田胜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现在失去了斋藤义龙,斋藤组应该会更想要斋藤道三回去。”信秀大叔说道,“我有心要趁这个机会从斋藤组那边撕一块肉下来,但是那个男人确实很难对付……还是说要重提旧事,和斋藤家的女儿联姻呢?”
他锐利的目光往下扫了一圈。泽彦老师拈着胡子,倒是难得不带任何(想要三郎在信秀面前评价下降)的私心,客观地说了一句:“斋藤组不会同意。就算那边愿意,信长这里也不会答应——您之所以看重他,不正是因为他不会轻易被人左右吗?”
尤其是泽彦老师十分肯定三郎的脑子里没有那根弦——虽然这孩子看A书、打游戏、广受岳父辈分的中年男性喜爱,但泽彦老师断定,除非天降一个老婆还自动结婚,否则这孩子绝对不会有这根弦!
“确实如此啊。”
信秀大叔难得露出一点惆怅之色。
“既然接受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就要接受孩子不听自己的命令。接受了好的一面,就同时要接受他做的蠢事……不过,宗恩,我这次不只是为了和你说信长的事。”
他朝着柴田胜家颔首,冷淡道:“你自己和宗恩道歉吧。”
活人微死的柴田胜家此时才动作起来,反而泛出来一点生气——很难说他之前那淡淡的死感是不是因为听信秀大叔大肆炫耀自己充满惊喜感的儿子听麻了。
比起文职的泽彦老师,柴田胜家要显得更加具有力量感。当他真的俯下身时,身上的肌肉隆起,简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尤其是他的脸部线条也尤为刚硬,眉心有一道深深地褶皱,便越发显得形容严肃,以至于被道歉的泽彦老师都有点心惊肉跳。
泽彦老师急忙道:“——不必如此!我知道说的是什么事。这种事在我这里也只是逗乐,您不怪我就好。”
他这话是对信秀大叔说的。而信秀大叔也随即应道:“不必这么说!你是信长的老师,也是他那边的人,信行想和信长作对,你们立场不同就是敌人,我是不会因为下属对敌人态度不好就生气的。”
“但是胜家不一样。告诉我,胜家,你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信行的人了吗?”
如果说一开始信秀的口吻还是轻松,此时就已经是十足的严厉了。
柴田胜家保持着跪坐的样子,仍然俯下身,深深地拜倒在榻榻米上。
这个与泽彦老师截然不同,更加古板固执的中年人没有急着为自己辩白,而是如信秀会长先前说的那样,十分诚恳地对泽彦老师表达了歉意。
“我将你负责调查斋藤义龙一事告知了信行少爷。我不否认,我没有看清过信长少爷的才能,以至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希望给信行少爷一些表现的机会。”
“我寄望于能给予信行少爷一些提点,但我确实忽视了这一行为可能給泽彦你带来的危险。事到如今,我大可以以你并未受损来为自己辩解……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在为信行少爷出谋划策的时候,就已经背离了我中立的打算。”
当着两个人的面,柴田胜家的额头落在了榻榻米上。
“没有酿成大祸是我的侥幸,不是我用以开脱的理由。事到如今,无论是怎样的处罚我都愿意接受。即使是要切去小指为同僚赔罪,我也毫无怨言。”
他没有直言,但是他如此诚恳的歉意,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于是信秀大叔面上的寒霜也就渐渐地回温散去,对泽彦老师道:“宗恩,你觉得呢?”
泽彦老师觉得不行。泽彦老师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此刻,被动作为信长少爷的代表,他也只能含糊着表态道:“切小指大可不必。柴田先生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此,而且如果他真的想要为信行帮忙,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能欺瞒过信行去。”
“我当然知道。”信秀大叔哼了一声,“我也不指望信长现在就能收服组内的所有人——要不然我这个父亲岂不是要被比下去了?但是,无论是谁,都应当以组内的利益为先。”
“只是看在确实是无心之失上,小惩大诫一番也就够了。所以,胜家。接下来一个月里,你卸去所有职务,去给信长当保镖吧。”
“宗恩,你觉得呢?”
泽彦老师:“……”
泽彦老师:“……您的处理,我们哪有不应的道理呢……”
回想起三郎那魔性的对中老年男性特攻,泽彦老师头一次觉得回答是如此艰难。好在他已经看开了还有离家出走的绝招,不然就这么看着信秀会长为三郎上位之路添砖加瓦,他迟早要被自己憋死。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对于信行的问题算是家事,信秀大叔倒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对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大加训斥——现在骂完了之后还得再骂一遍。于是他在会客室里看了一圈,倒是颇为新奇地问道:“信长呢?他现在应该下课了吧,怎么不在这里被你辅导写作业?”
……
三郎当然是在邻校。
自从成了邻校不良的老大后,三郎入邻校已如入无人之境。今天一大早上学时路过报刊亭,三郎自然也看到了上面印刷的斋藤义龙的脸以及上面加粗、加大的标题——“暴力团斋藤组下任组长被逮捕,曾故意伤人,今旧案重提”!
三郎一无所知地发出感叹:果然和织田信长说的那样,很快就被抓了啊!
随即他就想起并不是罪魁祸首、但实打实地充当了发布任务npc的竹中半兵卫,于是当即决定在放学之后去交任务、不,分享一下事情具体进展。
伟大的织田组少主到达了他忠诚的邻校,不良们迎接了他为此提前留下了竹中。*
竹中半兵卫:“……”
虽然竹中当初提议让这些不良们直接去找三郎投诚时已经想到了这一幕,但是实在是没想到不良们投诚的占比会那么多,还投诚得那么彻底。
不过,竹中半兵卫原本也不能算作是不良一员。他更多的是因为家庭和斋藤义龙的关系,不得不具有一个“不良”身份,本身实则是天天霸榜第一名的好学生,因此对于曾经的不良同伴们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不悦。
不如说——
“啊,半兵卫!你还在啊!”三郎趴在窗户上朝他打招呼,随即娴熟地不走门偏要爬窗,“斋藤义龙已经被逮捕了喔!”
——他确实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织田组少主,会有一点兴趣。
“我已经从新闻上看到了。”竹中半兵卫答道,“御剑检察官已经表示会对之前的故意伤害一案再度提起诉讼。而基于在此前斋藤义龙意图威胁普通学生,其行为可能具有社会危险性,在开庭前恐怕很难被取保候审。”
三郎清澈的眼中带着些许对专业词汇的茫然:“噢!你好像也很擅长这些啊,真厉害!”
“过奖了。”
竹中半兵卫颔首道。
“那么您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三郎与他大眼瞪小眼。
竹中:“……总不至于是为了告知我他被逮捕一事吧。”
三郎随意地耸了耸肩:“不行吗?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而且上次你好像说了,要是我做不到你就想自己动手吧——我感觉你和长井大叔一样,对他还蛮深仇大恨的诶?原来知道这个消息不会高兴吗?”
“不,我确实很高兴。”竹中半兵卫掀起眼皮,目光在三郎身上定了一会后,才徐徐移开,“虽然并非全部真相,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是我想要的。”
三郎震惊:“还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