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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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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后续的事情出乎大家意料,原以为陆父出马对方必然给尽面子。但最终方馥馥还是被送出第三国远走他乡短期内不能回来。

而肖南枝因为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配合调查,不仅学籍没了,可能还会坐牢。

事情的走向因权贵的干预反而严重。

肖南枝的父母三番四次闹到方家门口,又是哭又是寻死,可最终还是收了方家一笔钱,转头高高兴兴在隔壁城市买了房,供小儿子念贵族学校去了。

唯一庆幸的,也不过是方馥馥仍然可以姓方。这本可以有,也可无的让步终于让方家看清了形势,再也没了声音。

学校一切如常,大家很容易接受了方馥馥不参加选职考试,而是直接出国进修的事实。

甚至不少人还非常羡慕。

至于肖南枝,校方被打点过,只字不提到底为了什么而辍学,孟嫮宜的事情被隐藏地很好。

好到哪怕陆徽音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得到孟嫮宜的一点消息。

领取成绩单的时候他拿走了孟嫮宜的考卷,凌冽漂亮的瘦金体,孟嫮宜三个字写在签名处,被他剪下来放进钱包里。

他本想学电视剧里的情节偷走她的学生证以方便拿到她的照片,可奈何,她居然连学生证也未曾办理过。

春节如期而至,开学如期而至,选职考试如期而至,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除却孟嫮宜。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选职考试的结束标志着玄土国男孩女孩们的少年时期彻底结束了。

这对所以人而言都是人生新征程的开始,是值得彻夜狂欢的。

于是大家聚在一起吃散伙饭,有抱头痛哭的,有一言不发只喝酒的,还有借着机会表白的,大家都极尽所能地享受着煎熬后解放的快乐。

刘顺铮喝高了,陆徽音过去敬酒的时候他都口齿不清了。但还是不论谁的酒都一口喝干,他是个接近中年的男人了,毕业时的意气风发在年复一年的三尺讲台上变成了絮絮叨叨大肚便便,事业不甚如意的中年男人。

但这种絮叨是可爱的,是敬业的,是身为职业教师发自肺腑希望学生更好的情感流露。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地声音,两人仰头喝干手里的那杯酒。是庆贺,更是告别,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满载着朝气蓬勃的美好岁月。

陆徽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嘴里的酒是苦涩的,涩得他鼻子发酸。

如果孟嫮宜在就好了,他想,他一定要同她喝一杯,感谢她教会自己成长。尽管这过程很疼,可至少他甘愿。

也好过她凭空消失再也没了消息,徒留他站在青春的路口彷徨。

酒过三巡后,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倒下了。毕竟都是孩子,很多都是第一次喝酒,口号喊得再响亮,也抵不过现实的境况。

原先定好的K歌包房来电话,说是如果11点钱前不能赶到,预留好的包间便要让给别人了。

陈琛醉倒在地,抱着电话伤心地哭起来,“妈妈我养的狗呢?你别把它送人,它那么挑食,别人照顾不好会生病的。”

程嘉言也喝了不少酒,大部分是女生过来敬的。他也是一口一杯,人数众多,他甚至连口饭都没吃。

此时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抢过电话回到道:“我们不过去了,押金过两天再去取。”

陆徽音这边因承认喜欢孟嫮宜之后,行情直线下跌。除了低年级的学妹外,大家都转移了目标。所以今天一顿饭吃的是从未有过的清净,陆徽音主动去结了账。

回来就看到程嘉言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专门在等他。陆徽音过去拍拍他的肩,“你喝多了,我叫了车,等下把你们都送回去。”

“阿音,忘了孟嫮宜吧。”她有很多秘密,都是不好的,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却没法告诉你。程嘉言有些悲伤,他想,至少这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陆徽音笑了笑,“等上职业学校,会有很多女孩子的。你放心,我才没那么死心眼呢。”

“好,那就好。”程嘉言连连点头,“我去喝点水。”

“你坐着我去拿。”陆徽音转身出了包间,这个点服务员大多已经下班。他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只得下到楼下吧台去取。吧台正对着大门,门口坐着两个人,是刘顺铮和萧泯然。

他见刘顺铮也喝得差不多了,就顺手又拿了瓶水想递给他。萧泯然从地上看到一条人影慢慢走过来,立刻警觉地回头。

陆徽音同她打了个招呼,萧泯然似乎还是那个极度害羞又自卑的姑娘,但又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涨红了脸,努力大声对他说道:“孟嫮宜才是受害者,你们都不怕良心不安吗?”

“他们也都已经付出代价了。”

“和孟嫮宜受到的伤害相比较起来,那些代价根本不值一提。”萧泯然声色俱厉道:“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才是可恨之处。”

陆徽音轻叹口气,很无奈。“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如此,谁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

“不要说得这么道貌岸然,你其实在助纣为虐。如果不是你帮忙,他们不可能就得到这么点惩罚。”

“你有点偏激了。”

萧泯然冷笑一声,“如果被欺负的不是孟嫮宜,只是家境寻常的人呢?恐怕连被同情的机会都没有。以前我觉得以暴制暴不能解决问题,但现在看来,至少能出口恶气。”

“而你,陆徽音,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孟嫮宜,可是在孟嫮宜出事之后,你非但没有帮助她,反而站在恶势力一方来继续迫害她。你真的从没想过孟嫮宜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选职考试都不来参加吗?你真的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告别你的青春吗?”

陆徽音直觉其中有隐情,忙问道:“孟嫮宜到底怎么了?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萧泯然凄惶地摇头,“我只知道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是她站出来为我说话,替我打架。我这么懦弱自私的人其实从没真心想过帮助她学习,每次都是省时间简略了步骤告诉她答案,她还会感谢我,把那些我借阅过的参考资料全都买下来送给我。可是……”

“我愧为师长,我心有愧啊。”一直靠在门边坐着的刘顺铮忽然半睁开眼,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孟嫮宜的一生都毁了,她该怎么活呀……”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陆徽音一把抓住刘顺铮的领子问道:“你说什么?孟嫮宜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可刘顺铮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他反反复复只念叨愧为师表,他良心难安。陆徽音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三两步跑回楼上,程嘉言还端坐在那里,看到陆徽音笑起来。

“程嘉言,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程嘉言晶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笑道:“我觉得头晕,有什么我们明天说吧。”

“不,今天一定要说清楚。我拿你当兄弟,我不希望你拿我当傻逼。”陆徽音见他不说话,继续道:“那天下午,他们究竟对孟嫮宜做了什么?为什么非要逼得方馥馥远走他国?”

“因为有人要买馥馥的一只手,一只脚。”程嘉言轻声道:“方家也保不住她,原本送出国只是权宜之计,至少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是非常不容易的。后来陆叔叔出面才让那人松了口,十年内不许馥馥回来,否则……”

陆徽音听得一颗心凉透了,到底什么样的仇才能让人在这个法治社会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萧泯然说得对,方家是强权,如今吃了亏喊冤才叫人觉得心寒。

如果不是孟嫮宜有着比强权还要强的背景,那么后面还会有一群的受害者。他们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等着、熬干了眼泪和屈辱,最后和着不甘和绝望闭着眼一抬头地咽下去。

他忽然不敢再问下去了,他不敢去想孟嫮宜的模样,他觉得心口好疼,疼得要窒息一般。

程嘉言阖上眼,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法想象馥馥如果遭遇报复该怎么办。”

“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业州府能办这件事的不是只有我们家。”

“其他人开的条件都太高,方家不会为了馥馥做到这一步。”

陆徽音扯了扯嘴角,的确,方家老爷子膝下5个儿子2个女儿,馥馥是老三家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是孪生弟弟,联姻有5个姐妹在,继承方家有8个兄弟在,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那天中午你给我打电话喊我吃饭是预谋好的吗?”

“是。”程嘉言点头,“是馥馥给我打电话,叫我喊你一起吃饭。我约好了你再联系她的时候,她改口说有事不去了。”

陆徽音点点头,“方馥馥是担心我会和孟嫮宜一起吃饭从而失去了她落单的机会,所以才让你一定约到我。”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即将面对真相的准备。“他们究竟对孟嫮宜做了什么?”

程嘉言咬紧唇不肯说,陆徽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程嘉言滚在地上并不还手。

“你为了一个方馥馥不仅欺骗了你的兄弟,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程嘉言,是我看错了你。”

陆徽音这么多年防身术一直没放下过,这次出手毫无保留,程嘉言的口腔里涌满了血腥气,他缓了缓劲,将血水咽下去。

“馥馥说,她原本只是想找人教训一下孟嫮宜。可是找来的小流氓见孟嫮宜长得太漂亮就起了邪念。那个时候的局面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等她们跑出来找人求助再回去,一切都晚了。”

世界忽然变成了一个平面,陆徽音站在一个点上看着四周无限延伸却没有终点。

他的心很慌,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拳头在无意识地状态下抓紧又放松,反反复复,空有一身的力气却不知该怎么发泄。

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在坍塌,在下落,一直落,直到刚才还在喧嚣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他瘫坐在地上半响,突然抬起头,茫然地问道:“不是说,她被家人接走的吗?”

“方朗朗说等他到的时候,看到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把她抱上车。那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是整个人非常阴沉,眼睛像狐狸。车子是一辆没挂牌黑色轿车,我猜测,应该是我们见过的那个人。”

陆徽音慢慢地爬起来,他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他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可门外有楼梯,他一脚踩空滚下去。

程嘉言忙起身去追,他看到陆徽音躺在阶梯上一脸的血渍。

他对着空气轻声地说,“我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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