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年吗敏锐地听出司寒口中另一层含义。
蹙眉问道“不是你在京城见过的人?”
“那只能是在江南见过了。”
司寒回想起自己来京城之前的那一段日子,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跟着母亲见过不少的病人。
若这人曾经是母亲的病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只是母亲待病人一向细致,她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的,但凡是她经手过的病人,没有说想不起来的。
看司寒这样一番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的样子,宋归年勾了勾她的手,“无妨,这人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司寒眼睫微颤,偏头道:“你不想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了?”
宋归年蹲下身在那人身上一阵摸索,胸有成竹一般。
司寒见状也跟着蹲下来,“你摸什么呢?”
宋归年不答反问,“你要不猜猜,这人会是谁派来的?”
司寒琢磨半晌,心中有一个答案,却也觉得荒谬,“总不会真是前朝的那位国师,也就是现在国师的哥哥?”
“可如果真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胆子也太大了些。”
“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应该,不至于吧。”
司寒一边说着,宋归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在触碰到一个硬物的一瞬间,挑眉笑道:“夫人,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司寒没想明白这人是想做什么,“你想赌什么?”
宋归年:“就赌这人是不是前任国师派来的人。”
司寒注意到宋归年手下停滞的动作,了然道:“我又不傻,你现在这么问,必定是找到了这人是前任国师派来的证据。”
宋归年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那我就只好赌这人不是前任国师派来的了。”
这人……笑意盈盈的,司寒一时之间还真不确定了。
就在宋归年有所动作之前,她连忙按住那双将要从刺客衣襟下抽出来的手。
“等等!”
宋归年面露讶异,“夫人改变主意,想说这人不是前任国师派来的?”
“夫人,打赌可不能这样改来改去啊。”
司寒抿了抿唇,压着宋归年的手略微蜷缩了下,“打赌……总该有赌注吧,你先说赌注是什么?”
宋归年闻言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司寒眨也不眨,似乎真在思考该下一个什么样的赌注。
司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催促道:“快点,不然我可不赌了。”
直到此刻,宋归年的声音才悠悠响起,“那不如,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任何事情,而输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反抗,怎么
样?”
宋归年似乎对他说的这个赌注十分满意,兴致盎然地盯着司寒,就等她答应。
司寒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诈,本不想答应下来,可刚刚是她自己提出要下赌注的,此时退缩,倒显得是自己玩不起一样。
于是一咬牙道:“没问题。”
听到司寒答应的那一瞬间,笑意逐渐攀上宋归年的面颊。
司寒也松开了按着宋归年的手,等着看他能从里面搜出来什么东西。
刚刚还是险象环生的情景,现在也不过是搜身而已。
却被宋归年一打岔,使得本该凝重的氛围变得不怎么严肃。
司寒还有略微的紧张,毕竟这种赌注听起来就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命令。
宋归年笑得晃眼,就算此时显得有些狼狈,也让人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会逃离他的掌控。
司寒眼睫低垂,刚刚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要跟他打什么赌。
如果她输了……
司寒忍不住偷偷瞥向宋归年的侧脸。
他是故意的吗?
一时间,司寒胸膛之间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宋归年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半天了都没能将证据拿出来。
“叮当”一声脆响,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在玉石上的声音。
司寒脑中纷繁的杂念被驱逐出去。
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宋归年手里的玉佩上。
莲花纹样,和之前他们拿到的玉佩一模一样……
是她赢了这场赌局。
“看来是夫人赢了。”宋归年将玉佩放到司寒手里,垂落的丝绦轻抚过司寒的手掌,“夫人,想好给我下什么命令了吗?”
轻而飘忽的语调在司寒耳边徘徊不去。
明明宋归年才是输家,可他却丝毫不掩饰话语中隐秘的期待。
司寒望进宋归年含着笑意却深不见底的眼眸,眼睫轻颤。
他是故意的。
司寒的眼神在告诉宋归年,她看出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宋归年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刺客是前任国师派来的。
他亲手给司寒递去了一条锁链,对于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他甘之如饴。
见司寒就这样看着自己半晌没说话,宋归年轻声唤道:“夫人?”
“我……我还没想好,下次再说。”一句话说得飞快,活像是有人在后面赶着似的。
“没关系,这个赌注,夫人想什么时候兑现,都可以。”宋归年指尖点了点司寒手里的玉佩,发出两声闷响,“愿赌服输。”
司寒“嗖”一下将那与玉佩塞进怀里,佯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站起来,“快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保不齐后面还会有什么人过来。”
宋归年撑着地板站起来,拦住正打算往正门走出去的司寒,“别从正门走,我们走暗道。”
“暗道?”司寒不明所以。自己就出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宋归年连通天台的暗道在哪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宋归年带着她往屏风后面走去,“之前不是说与国师做了交易吗,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交易!
刚刚居然忘了这件事!
“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司寒脚步停在原地。
宋归年拽着司寒就往暗道里钻,“回家再说。”
司寒拼命挣扎,“不行你先说清楚。”
宋归年一把揽过司寒的腰,低头在司寒唇边印下一个吻,“乖,这等事情,还是等我们回家关起门来说。”
又是搂腰又是突然接吻,司寒终于不再挣扎。
老老实实地被宋归年带回府中。
甫一踏进院子的大门,司寒立马往前窜出了一大截,看着一副势必要和宋归年划清界限的架势。
宋归年无奈往她那边快走几步,司寒退的比他更快。
宋归年:“再走就要撞到墙了。”
“我告诉你,我和国师做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司寒却捂住了耳朵,使劲摇头,“不不不,我不听,别告诉我。”
宋归年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还非要追根究底的吗,怎么这会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说我让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对吧。”司寒一句话说出来让宋归年眼皮直跳。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下一刻,宋归年预感成真。
司寒:“那你不能和国师合作,他不是什么好人。”
没等司寒将话说完,宋归年便反驳道:“不可以。”
司寒瞪大了眼睛,震惊于这人的说话不算话,“之前可是你说的,输了的人不可以拒绝任何要求。”
宋归年又往司寒那边走了两步,后者赶忙和他拉开距离,又是一个跨步就要往后退。
却在下一刻,腰间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视线里早已没了宋归年的身影。
“夫人,真的要撞到墙上了。”宋归年语气里尽是无奈。
司寒愤愤,“会武功了不起啊。”
却也没挣开宋归年的怀抱。
“你相信我好不好?”宋归年温声在司寒耳边道:“国师不会对我怎么样,他和他哥哥的秘密,就是我们手中能拿到的最大的筹码。”
“我保证,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司寒急着转过头道:“谁担心这个了!”
“好好好,那我也保证,不会让我自己出任何事。”宋归年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司寒的胳膊。
“其实你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国师与我们联手,才能查出刘元死亡的真相。”
“据国师自己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哥哥做的,与他无关。他只是受他哥哥的胁迫而已。为了摆脱他哥哥的控制,他愿意和我做交易。”
“就是这样。”
感觉到司寒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宋归年将环在她腰际的手缓缓松开些。
司寒转过身,仰头看着他,“你信他说的话?”
宋归年:“前半段话估计半真半假,他说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基本上不可能。但是后半句……我觉的是真的。”
“他应该是真的想逃离他哥哥的掌控。”
司寒了解宋归年,这人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更改的。
更何况……
司寒清楚,他说的其实都是对的。
于是只得压下心底的那份担忧,“万一情况有什么不对,你可能全身而退?”
宋归年轻轻碰了碰她的鬓角,宽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是与国师合作,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国师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倒是摄政王府那边,摄政王终于松口不再建生祠。也算是了了一桩事,只是司寒免不得还要时不时去摄政王府一趟,装模做样地替若微姨娘调理身体。
摄政王府——
司寒将手里的药箱收好,嘱咐道:“姨娘这几日切记不可食用任何生冷的东西。”
若微收回那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眼波流转,问道:“那巫医大人,我何时才能再有孕啊?”
司寒硬着头皮和若微姨娘扯了半晌子虚乌有的事情,这才拎着药箱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还被一个内侍拦下。
司寒认得他,是摄政王跟前的人。
“巫医大人近日辛苦,王爷对姨娘何时才能有孕一事挂念的很,不知……”
司寒最烦的就是摄政王的人过来,每次来都是这样一句话,说来说去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
好容易将那内侍应付走,回到院子里,见宋归年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司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咚”得一下将药箱重重地搁在宋归年面前。
凭什么自己在外面忙的团团转,这人还能跟着没事人一样过少爷生活。
宋归年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司寒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可爱,“谁惹我们少夫人生气了?”
“若是让我知道,一定狠狠治他的罪。”
一边说着,一边给司寒递去早就晾好的茶。
司寒瞪了他一眼,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司寒将茶杯搁下,薄唇轻启,“你。”
宋归年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司寒在说什么。
随即一笑,拉着司寒坐下,绕到她身后轻一下重一下地为她捏肩,“不知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夫人生气?”
宋归年的手法一向很好,司寒舒服得微微眯起眼。
这神情,活像是一只午后蜷着尾巴在庭院里晒太阳的猫。
“我实在是懒得应付摄政王,再装下去,我自己都要信了。”
“每天就是这么点事……”司寒有些焦虑,为了和国师的那个交易,她和宋归年这几天都没出去过。
国师迟迟没有传来消息,让她心里总没个底。
宋归年知道司寒情绪不好,每日变着法地哄她开心。
“国师受他哥哥的控制,无法光明正大地与我们互通消息。”
“我已经将我在通天台伤重不治的消息传递出去,估计过不了几日,他那位哥哥便会耐不住性子,遣人来一探究竟。”
“对了,从刘元那里拿到东西,可有分析出什么来?”
“若能分析出这毒药是由什么东西配成的,说不定就能给国师那位好哥哥定罪了。”
此言一出,司寒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