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于沈砚有男友一事感到些许诧异，但总归日子还是得过，该上的班不会因为心情低落就天降钞票，简予澄对于沈砚的情感也还称不上爱情，但肯定是充满憧憬。

曜方设计公司采取一个设计师对应一个设计师助理制，虽非毫无工作经验，但简予澄也还是得从设计师助理干起，和她搭配的设计师是佩佩姐，一个约略四十多岁的女人。

虽然当初简予澄也是因为听闻沈砚在业界的名声而加入曜方，但却没能和她搭档，让她有些感到遗憾。

今天的沈砚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咖啡，只是脸上没挂着那个熟悉的客套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生人勿近的陌生感，她的荧幕停在邮箱，指尖在键盘迅速敲打。

「予澄，妳去厕所看看薇薇吧？」

佩佩姐突來的請求令她有些錯愕。

薇薇正是沈砚的设计师助理，据说比简予澄早到两周而已，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白，就搭配上了曜方的知名设计师沈砚，让简予澄不免好生羡慕。

「薇薇？她在厕所吗？」

「恩，可能是被沈砚给念了，好像去厕所洗脸了。」

简予澄一瞬间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就那个看起来非常冷淡，没有什么情绪在脸上的人还可以大发雷霆了？

「恩，别多问，去看看薇薇吧，妳们俩年纪相近一些。」

说起来曜方设计公司里和简予澄最熟悉的人应该就是薇薇，因为两人年纪相近，又只比她早到两周，偶尔还能聊上几句。

还没走进厕所就听见隐约的啜泣声传出，水龙头的流水没有停过，眼前只有一个红着眼盯着镜子默默流泪的薇薇，或许是脚步声大了些，薇薇很快就发现简予澄的靠近，下意识的关了水，可惜没关上她的泪阀。

简单了解状况后，简予澄才明白，薇薇和沈砚底下天龙建设的案件，因为薇薇的疏忽而搞错了交期，需要提前一个礼拜，变成明天就得交出稿件给客户，所以沈砚感到有些生气。

「这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我们就再联络那个客户说我们出了一些意外，可能来不及，希望他让我们延后就好了。」

「沈砚她应该也不是有那个责怪的意思，只是事出突然……」

她下意识的想要为沈砚解释些什么。

谁知薇薇流着泪抬头询问可否和简予澄交换合作的设计师，她担心能力不足无法和沈砚好好合作，想换去较为亲切一些的佩佩姐手下。

「我是不介意，但是这样换的话，会不会给华姐他们带来麻烦？」

要说简予澄的意愿，那她肯定是千百个愿意，对她而言薇薇还是太玻璃了，或许是因为初入社会还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被指指点点。

「罗姐现在的设计师助理安芸，好像也曾经当过沈砚的助理，最后也是承受不住就换给罗姐带了，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吧？毕竟也有前车之鉴。」

沈砚有这么可怕吗？

简予澄暗自在心里笑了下，原来沈砚在这些助理的心中是很可怕的存在，虽然能力很强，但却很难相处的一颗冰块。

尽管她也没自信能和沈砚完美合作，但仍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出社会多少是要挨骂的，工作是来学东西的，如果遇到问题就逃避，那也只是安逸过日子罢了。

简予澄带着沉重的脚步和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位上。

脑袋里还是方才薇薇的啜泣声，与不经意流在她手上的泪滴，其实简予澄也并非不能理解，她也曾有下班后哭着回家的经验，想到要工作就倍敢折磨，初入职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隨後第一時間找上了佩佩姐，和她說明薇薇的情況。

「佩佩姐，薇薇想让妳带带她，和我交换试试。」

佩佩姐在听闻后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扶了下鼻上的眼镜。

「妳确定？予澄妳也没意见吗？」

「我不介意和谁搭，只是如果交换的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交接一下进度。」

佩佩姐没立刻回答，反倒是撑着下巴盯着她看了几秒，眼角才慢慢勾起一抹笑。

「妳其实也想换过去试试看沈砚吧？」

「虽然妳才到职一个多星期，但我也有感觉到予澄妳的视线经常飘向沈砚。」

简予澄一怔，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却又没有理由可以否认。

「虽然跟佩佩姐学习也很好，但……当初会进曜方，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想跟她学东西。」

简予澄一边尴尬的解释，一边望向了另一旁仍在讲电话的沈砚。

沈砚在业界是知名设计师，只是不知因何原因而离开前东家，转往这家小型设计公司，简予澄自然是有听说过她的名声的。

一直到见过她本人之后，才体会到她确实如传闻中看起来难相处，只是她还是没放弃想和沈砚再亲近一些的心。

也或许那是一种本能上的吸引。

「沈砚的确是很厉害，只是这小姑娘有点太追求完美、钻牛角尖，眼里容不下一点瑕疵……也是吓走过几个助理，妳可要想清楚了。」

佩佩姐语重心长的看向两人。

「我知道，我想挑战看看。」

简予澄点点头示意了解。

「妳还挺有胆量的，有不少助理看到她那脸就怕，居然还想主动挑战，沈砚人是挺好，只要不要工作上带麻烦给她，其实她不难相处的。」

「只是……大部分的助理或许都是她的负担吧。」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简予澄向沈砚走去，她白皙的指尖仍在键盘上敲打。

「沈砚……姐，妳介意我和薇薇交换吗？我想当妳的助理。」

吞了好几口口水之后，她才开口，就怕一不小心又踩中沈砚的雷点。

「妳要和薇薇交换？？」

沈砚蹙着眉头回过头看向眼前的简予澄，语气带着一些困惑。

「妳们自己沟通好就可以了，只是交接的部分麻烦妳们确实一些，不要再有其他事情遗漏了。」

虽然沈砚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就只有那么一秒的时间，随后就回过头继续修改设计稿。

简予澄有种痛苦和幸福一并降临的感觉，要接近自己所憧憬的女神沈砚，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她的肝，但这种机会并不常有，她没有放弃的道理。

薇薇在确定能和简予澄交换岗位后，好像有那么一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随后就去找沈砚交谈。

「沈砚姐，我和予澄交换岗位……」

沈砚放下手上的杂事，看了一眼薇薇又摆出那个熟悉的客套笑容。

「没关系，妳和佩佩姐或许妳会比较习惯一些，我这边确实是有点繁忙了。」

「抱歉把烂摊子留给沈砚姐妳收拾。」

「不用抱歉。」

「是她要来收拾。」

沈砚望向刚搬完东西坐定的简予澄，语气平静得像流水。

「妳今天加班。」

一直到时针过了5的位置，同事三三两两的收拾起桌面，有人忙着打电话联络家人，有人正在安排聚餐、约会，但没有人想多留下在曜方。

夕阳柔弱的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了地上，也映上了简予澄的脸庞。

「沈砚姐，薇薇的那个天龙社区案，这是对方客户的联络方式，我先打电话告知对方要延后交期……」

简予澄顺势拿起手机想要拨打，对于薇薇搞错交稿日期这事，最快的解决方法就是和客户谈谈。

「延后？」

沈砚脸色有点凝重地回过头，视线落在了简予澄的手机上。

「我的字典里，没有延后二字。」

沈砚的语气是斩钉截铁，表情是视死如归。

简予澄勉强挤出笑容后，落下无力的手，只好让手机乖乖躺回桌面。

「薇薇的那个案件，妳帮她完善一下还没完成的部分，等等我再查看，还要再修改一下，我看她连CAD档都还没搞定。」

其实室内设计这行业，助理和设计师的工作内容是有重叠的，助理主要就是按照指示绘图、搜集资料、做做简报以及协助现场事务等等，而设计师除了与客户沟通以外还得决定动线以及家具等等，并且进行预算与报价控制，然后与厂商工程单位沟通。

简予澄现在要接手的就是薇薇尚未完成的绘图。

「沈砚姐，我画好了，应该没有问题。」

黄昏过后的夜色来临的很快，简予澄用最快的速度补上了CAD图，沈砚还在仔细查看细项，毕竟图要是画错了，对于后续施工会造成很大的问题。

「我其实不太喜欢应该、可能、大概、或许这种词。」

沈砚的语气仍没有太大起伏，但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好，这张图没有问题。」

尽管被叮咛更改用词，但简予澄并没有退缩，一部分或许也是因为她对于自身能力的信心。

沈砚是愣了一下，只是没有接上话，持续审视着简予澄的心血。

可惜在一声雷响过后，荧幕伴随着电力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啊——」

沈砚先是叫了一声，毕竟雷声轰隆隆的，眼睛也还没有习惯这样的黑暗，不自觉的就喊了出来。

随后迎来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默，沈砚顿时感到有些丢人，毕竟这和她平常高冷的人设有些不搭，但回应这份尴尬的是简予澄轻哼的笑声。

「沈砚姐，妳会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