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一样。

艾丽娅就这样高高地，从兔子洞落下。

这是一个漆黑的世界，说是漆黑也不尽然，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从黑暗中看出一点不一样的色彩，像是宇宙深处点缀的星云，又恍若梦境般灿烂。

它们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十分遥远。

却又触手可及，在艾丽娅的指缝中划过。

那些包裹在星云中的细碎情感，也迅速从艾丽娅的感知中渐渐远去，快速到她还没来得及去理解那些复杂的情绪。

但是这里的味道，和她当初在戴拉身上感受到的东西，是一个味道。

明明说好要等提姆过来的。

她倒是无所谓，但提姆每次计划被打乱，都会露出很恐怖的神情。

罢了，等到时候出去再说吧。

以及——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落地啊。

艾丽娅感受着自己不断向下坠，继续向下坠，心中一刻也不停地，在默数着数字。

从一百层楼那么高的高度下坠，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45……46……

就算是梦游仙境，也不至于掉落的时间这么长吧。

长发朝着上方飞舞，看上去十分凌乱无序，唯一的一点光亮在上方很远很远的地方，随着艾丽娅坠落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一点亮起的光也越来越远。

78……79……

耳畔没有风声，在这种似乎要一直一直坠落失重感中，艾丽娅很快适应了。

有点困。

……150……151

实在不行让她先掉着，自己先睡一觉，毕竟大晚上出去遛了一圈然后没睡多久就被护士喊起来吃早饭换药，稍微溜达一圈就到中午准备睡午觉的时候提姆就来了。

……所以超级英雄不需要睡眠的吗？

虽然她也不是特别需要就是了。

465……466……

……

到底要掉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艾丽娅就感觉下落的速度减缓了不少，随后缓缓落在了一个平面上。

非得骂一两句才行吗？就像是某知名四字游戏的网速一样，骂之前卡的要死，骂完之后顺畅无比，纯纯一个受虐狂。

艾丽娅坐在地面，姑且将脚下的平面当作地面，她缓缓从地面上爬起，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奇异的世界。

从她身上散发出幽幽荧光，可是这点光亮无法照亮整片黑暗，只是盘旋在艾丽娅的周围，为她照亮身边的一小块区域。

这里拥有着很多不同的味道，各种各样的情绪参杂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个混沌的世界。

远方像是被迷雾所笼罩，当艾丽娅行走在其中的时候，总能听见其中传来的絮语，像是一阵微弱的风，又像是一阵叹息。

这里就是那朵花的内部吗？

这个时候，让她来到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艾丽娅走了一阵，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去，眼前的场景始终没变，永远都是一片漆黑。

头顶上也是，从她坠落下来所见的那点光亮，早已消失在了头顶。

在原本的计划中，艾丽娅打算伪装成戴拉的一部分，以此来偷渡到她的梦境中，看一下能不能从内部瓦解梦境的存在。

只要保证灵魂没有受到那朵花的控制，应该就能苏醒了吧。

毕竟如果对方做得到的话，完全可以在把灵魂抽走的时候直接对其下手，而不是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人家还附赠一个美梦呢。

总体而言……还算无害？

哦，除去会影响到灵魂这一点。

要是能做成一个装置，让那些失眠的人晚上联通，直接美美睡个好觉，再到白天的时候被叫醒。

新型的安眠药，就此诞生！

天那，我真是一个天才。

艾丽娅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之中。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世界，寂静的，只有艾丽娅的动作才能带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但是这里也承载着许多人梦境，拥有着无数甜美而苦涩的情绪，无边无际的编织在一起。

“……”

“该死的。”

坐在血泊之中，达米安遍体鳞伤，但他手中依然紧紧攥着长刀。

在他不远的地方，倒着众人的尸体，尸体流淌出的鲜血逐渐汇聚，将韦恩庄园大厅的地板染红。

那里倒着所有人，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阿尔弗雷德，甚至是家中那些被他精心照料的动物们。

黑猫的皮毛显得格外潮湿，德牧黑白分明的双眼还倒映着主人的模样。

但是过不了多久，它们，还有他们，都会重新站起来，维持着名为过家家的戏码。

这已经是达米安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画面。

真令人作呕，明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但却披着他的家人，他的朋友的躯壳，以此来迷惑自己。

“TT”

他快速转身上楼，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拿出医药箱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

在最初的时候，达米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还是和往常一样上下学，被迫坐在教室中听着那些自己早就理解的知识。

夜晚还是一样的夜巡，然后打击犯罪，跟在父亲的身后做着自己的事情。

明明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可达米安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很少依据直觉去做某件事，在这一方面他像他的父亲，总是喜欢做十足的准备。

——谋而后定。

至于为什么他能够发现自己被困在梦境中，可能是因为……

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就像是昆虫被包裹在温热而又甜美的蜜糖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糖浆早已冷却将它包裹。

在刺客联盟度过的岁月中，那种总能在危险来临时刻所预示的东西，响彻在他的脑海。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得改变现在这种状态！

也就是从他有这个想法的一刻，梦境完美的表象被打破，眼前的景色开始一瞬间变得扭曲。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变化很容易就被达米安所捕捉到。

这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果然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

脑海中某个被刻意遗忘的部分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对啊，他和父亲不是还在调查哥谭最近众人昏睡的原因吗？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后续。

他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

还是说……

达米安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的纹路清晰可见，一切看起来如此真实。

达米安向来很聪明，一瞬间就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说众人昏睡不醒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那么他现在所处的幻境应该就是众人昏睡之后所见的一切。

现实中的他应该在庄园中陷入了昏睡，或许父亲早已经发现了，正在积极寻找办法。

那么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找办法从这个奇怪的地方脱离。

达米安的大脑正飞速运转，回忆着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记忆，除去日常生活之外，让他感觉到不正常的源头，正是自己的生活过于顺利。

班上那群低智商的小孩没有想拉着他展开一些过家家的小孩游戏；新买的少女漫画没有被德雷克偷渡给他的小女朋友；就连夜巡也十分顺利，哥谭夜晚的犯罪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

会回应对方的所求之物吗？

达米安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只有弱者才会沉迷于这种软弱的事物！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直到这里，他也没打算和自己的家人动手，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对方也并非切实的存在。

但是，有东西在阻拦着他。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伪装失去了作用之后，

它开始演都不演，依然顶着达米安家人的脸，开始进行一些劝说。

话语也都是达米安在刺客联盟中听腻了的那一套。

无非就是精神暗示加上威逼利诱，年纪尚小的达米安嘴角勾起霸总的笑意，面带三分轻蔑三分讽刺一分凉薄看着眼前的布鲁斯。

对方做出一副老父亲慈爱温柔纯良的模样真是违和，放在同人文中要被骂ooc一百遍的程度。

语言无法打动达米安，有些东西便希望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让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最开始的攻击达米安还能对付，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家世界级的格斗大师可不止一个，在交手的过程中，达米安逐渐下了死手。

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刀劈下，鲜血溅到脸上。

这是无可避免的。

他反手，长刀穿过不知道是谁的胸膛。

达米安的怒火始终燃烧着，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每一个倒下的人都会在不久后缓缓站起，伤口消失不见，仿佛那些倒下的画面，只是为了击溃他而演出的一场好戏。

好痛苦，好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挥刀的时候，拥有这样的感想。

躲在角落中，达米安紧急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绷带很紧，让他可以暂时忽略自己伤口的疼痛。

还有什么办法……

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必须要从这里清醒过来。

疼痛无法让自己醒过来，理智也无法让梦境消散，难道他就要像现在一样，像一个小丑上演着一出有一出好戏。

洁白的绷带被鲜血染红，失血过多带来了一丝头晕目眩。

不行……

这些只是小伤，他还没有到达极限……

眼前开始出现一片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的耳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战斗的时候，始终环绕在耳畔。

“这里……好像比其他地方更亮一点？”

“是错觉吗？”

但刚刚的他无暇顾及，现在冷静下来了，他发现那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在真正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

“唉？”

艾丽娅站在原地，看着几步远的地方，那里一个小孩到在了地上。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她似乎曾经在书里，在手机上，甚至是新闻中也有见过类似的画面。

“哦，对。”

她以拳击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碰瓷。”

艾丽娅点点头，十分确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