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陈送愣愣地抬头，面前宋怀玉的脸柔和的快化开，停车场里的灯在她脸上投一层光影，陈送有些鼻酸，“听懂了。”

“听明白了就好。不过今天确实有点小忙需要你帮忙，就当将功赎罪吧。”

两个人辗转几乎一整层楼的童装店，从最后一家店里出来的时候，手里都已经提的满满当当，那个男人约的是下午三点，宋怀玉带着陈送把买的东西放回车里，午饭选了宋卿大力推荐的一家披萨店，店里小孩子不少，萦绕着欢快的轻音乐和烘焙的香气，两个人恰好坐在窗边，深秋的午后阳光并不热烈，但能够给桌上的美食增添一层恰到好处的暖色滤镜。

这实在是足够美好的一天。

如果忽略掉下午的相亲安排的话——即使宋怀玉根本不是为了相亲应约。

两点五十五分，宋怀玉和陈送准时出现在咖啡店门口，店里没有明显在等人的男性，所以宋怀玉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陈送坐在离她不到两张桌子的位置，宋怀玉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又给陈送要了一杯热牛奶和一份提拉米苏。

三点零二，男人身着西服套装，提着公文包推开门进来。

他环视一圈，很快和宋怀玉对上视线，提着公文包走过来，“你好，宋小姐吗？”

“是，”宋怀玉带上礼貌性的微笑，伸手请他坐。

男人在对面坐下，公文包搁在身旁，伸手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员，“一杯美式，无糖无奶，谢谢。”哪怕服务员已经站在离他不到两步远的距离。

一直在观察这里情况的陈送撇了撇嘴，蛋糕没动，中午她吃的有点多。

“宋小姐长得和照片里不太一样。”赵斌——坐在宋怀玉对面的男人开口说第二句话。

这应该是玩笑吗。宋怀玉悄悄翻了个白眼，客气的应付，“是吗。”

照片哪里来的当然不必猜，但宋家宝手里应该只有她上大学前在家里拍的证件照，也难为他为催她结婚还能翻箱倒柜把这古董玩意儿找出来。

赵斌也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赵斌，29，现在在私企工作。”

“宋怀玉，27，编辑。”很普遍的相亲流程。

“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有点堵车。”

今天是周末，下午三点，北市交通还算畅通，宋怀玉懒得拆穿明显蹩脚的谎言，微笑着点头，客气应付。

“我妈和宋叔是朋友，听宋叔说你现在已经定居在北市了？”赵斌没等宋怀玉回答，“是这样，我目前的积蓄够在北市付首付，但是婚后需要两个人还月供，车的话我有，不用新买，房子会写两个人的名字，以后孩子就在北市上学，教育环境也比邯城更好，你觉得呢？”

听起来很公平的生意。

宋怀玉不置可否，指尖摩挲咖啡杯的杯壁，冰块在液体里晃来晃去，杯壁沾上一层冰凉的水雾。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宋梁刚上高中，宋家宝就提出要把宋梁的户口迁到北市，想让他在北市读高中，日常就住她那里，当然宋梁的日常开销都由她担负，美其名曰是为了宋梁的教育着想，实际是防止她像宋赢一样叛逃还是单纯想省一笔生活费就不得而知。

好在她当时留了个心眼，宋卿的生意和买房的事情统统没说，迁户口时只说是公司待遇，只说自己在外租房，买车还担着每月小两千的月供，何胜楠和宋梁都表示了反对，这才作罢。

今年宋梁高考，成绩只算中等，去了北市的隔壁城市，和她联系也不算多，这两年和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差，宋梁也不会多联系她。

眼见亲情单薄，如今就想靠婚姻来捆住她吗。

那边赵斌已经侃侃而谈到彩礼嫁妆和未来规划问题，宋怀玉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说什么都微笑表示赞同。

三。

宋怀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沾了水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条水印，她开始倒数。

二。

一。

“妈妈。”女孩清脆的声音在桌边响起。

赵斌的声音骤然被这一声掐断，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桌子旁边的女孩儿，被打断的不悦让他难以保持风度，只是碍着宋怀玉的面子勉强微笑，“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那边等一会儿吗？”却见宋怀玉直接伸手拉住女孩的手，亲昵地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当真一副母慈子孝的好光景。

“你？她妈？”这样的断句很像脏话，不过赵斌只顾得疑问，那女孩瘦瘦小小大概十岁上下，宋怀玉只有27，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

宋怀玉起身，让陈送坐在她身边，“是的林先生，这是我的孩子，你刚刚规划的我都觉得特别好，尤其是孩子的教育问题对吧，正好我家孩子也快上初中了，你看咱们房子买在哪儿比较好，我觉得还是得买学区房，以后咱们的孩子上学也方便，我最近刚看了两个小区，你看......”

这是宋怀玉今天从坐下来开始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从第一句开始就把赵斌砸的头昏脑涨，直到她真的掏出手机准备给他看户型，赵斌这才反应过来。

“你的孩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赵斌的声音骤然拔高。

宋怀玉强装忧伤，“当时年轻不懂事，高考完就怀了，还好本来就早上一年学，休学生了她之后才接着上的，我爸应该跟你说了吧，别人一听见我有个孩子都不来见面的，可见你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以后我就让她改姓，认你当爸，你觉得怎么样？”

还敢问他觉得怎么样？赵斌被被欺骗的感觉冲昏了头，又想起宋家宝跟他爸吹得天花乱坠，当场拉下了脸，也顾不得风度转身就走，“对不起宋小姐，令尊实在没有告诉我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宋怀玉装模作样的起身假装阻拦了一下，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背影走出咖啡厅，又闲适地坐下，一转头看见陈送一张无辜的脸，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坐下，掏出手机把宋家宝和何胜楠全部拉黑，心里清楚明天应该还要回家打一场硬仗，但那又怎样呢，今天已经是足够美好的一天。

陈送坐在一旁，吃了一口端来的提拉米苏，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