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摇了摇头,徐子晴补觉补到一半睁开眼,气吼吼瞪着狄士奇:“知道对不起还总是往后撞,你是犯贱吗?”
“你有病吧!”狄士奇说,“又没撞你。”
“撞我姐们就是撞我,”徐子晴不甘示弱,“再说一有病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有病吧。”
“嘿——你他妈有病吧?挑衅是吧?”徐子晴指着狄士奇鼻子。
狄士奇也挺不服气地转过来,周漾按着徐子晴,对狄士奇说:“转过去,老师看过来了。”
狄士奇瞪了周漾一眼,周漾也没搭理他,他自觉没趣地回过头去。徐子晴“哼”了一声,和周漾吐槽:“看他那傻样儿。”
周漾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应付这俩人。她胡乱翻看着笔记,小声道:“少说两句吧。”
徐子晴打了个哈欠,抽出张数学试卷,头也没抬道:“下节课卷子借我抄抄。”
周漾闷头理着试卷,完全不知道下节课上什么,卷子往哪儿给她找。
徐子晴等了两秒,还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遍:“数学卷子借我抄抄。”
周漾点点头。
她各种卷子的摆放位置都有自己的规律。平常练习时讲完整理完错题的废卷子一科科答好都放桌兜里。讲完没来得及整理错题的都放书包里,赶上哪天作业少一块儿整理。
月考联考的卷子含金量比较高,整理好的就都夹到各科笔记本。
老师留的作业还没来得及讲的就夹各科课本里。英语的夹英语里边儿,化学的夹化学里边儿。这会儿徐子晴要数学,周漾就把数学书里最上边一张卷子找出来了。
她大致看了眼这卷子,果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它。徐子晴从她手上把卷子抽过去,嘿嘿笑着说:“抄完就给你,不用舍不得。”
倒是也没有舍不得,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她也说不好,反正就是整个人整个神经都挺混乱的。她胡乱翻了翻这本数学笔记,本子都快使完了,却完全不记得前面的内容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了。
每条笔记都很陌生,每条笔记都是她的字迹。
有关于2月到5月之间的日子,在她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心底最初的惊悚诡异已经被她强迫着自己努力按下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开始尝试给这个事情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想,她极有可能是失忆了。
或者,她穿越了!
但她不可能失忆。
如果是失忆,她怎么会记得2月份的事情?
如果是失忆,她刚刚从教室直接到超市的事情怎么解释?
如果是失忆……
不!
不对!
周漾肯定地想。
所有的疼痛那么真实,如果不是在做梦,那么,她大概,可能,应该是穿越了!!!
她穿越到了距离高考倒计时还有24天的时候。
尽管难以置信,可这是眼下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
如果真的是这样……周漾坐在座位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课了。
江臣越伸手捅了捅周漾后背。
周漾愣愣地回头,听见江臣越问:“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
周漾摇摇头,默默把笔记合上。
江臣越坐到她前面,胳膊搭在椅背上,歪头看她。
周漾愣着神,还有点儿想不通自己怎么一下子来到了几个月后。
江臣越把狄士奇撞歪的课本一点点推齐,不时抬眼皮悄悄看她一眼,忍不住说:“周漾,你今天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周漾后脊凉风一窜,问:“哪里不一样?”
徐子晴嗖嗖嗖地补着数学作业,头也不抬说:“确实,今天上课她连笔记都没记,哐哐哐地净捣腾卷子了。”
“老钟讲课……谁记啊?”江臣越说。
“没错!”徐子晴也最讨厌老钟讲课。他一张嘴简直老和尚念经,就他这声音不讲课讲笑话都能给人讲睡着了。还别说他上课还总爱抠细节,抠的考试还不考。
江臣越理着周漾桌子上的书,随口说:“我也没记,语文这种水课,不需要记笔记。”
大题前两道抄完就算完事了。徐子晴伸了个懒腰,想起来跟江臣越说:“前两天隔壁有个美女跟我要你微信。”
江臣越看眼周漾,摇头说:“不给。”
徐子晴一扔笔,点头说:“得嘞。”
江臣越又看眼周漾,看她脸上一点儿也没有波动,稍稍有些失落。
他是四中的体育特长生,身高腿长,平时少不了有女生打听他,不过他本人从来不理。
自从和周漾做了前后桌,江臣越上课总是不自觉的就看着她背影发呆。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她,总是控制不住就去关注她的一言一行。课间看到周漾急匆匆跑出教室,他一整个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发呆,忍了又忍,这会儿还是憋不住问:“你上节课急匆匆的去哪了?”
周漾看着江臣越,神色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来到了这里,之前都做了什么。那种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尽管她努力压制着这种情绪,但未知的恐惧依然让人心神不定。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起身去厕所。
镜子里的女孩儿发丝凌乱,眼底乌青。周漾拧开水龙头,拨开已经长长的碎发,掬水洗了把脸。
水珠滚滚而下,带着丝丝凉意,淌进周漾的脖颈里,打湿了她的校服衣领。发白的嘴唇濡湿了,卷长的睫毛上挂了颗小水珠。她凑近,看到侧脸确实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块儿淤青。周漾伸手按了按,疼得呲牙咧嘴。
然而她根本不记得这块淤青是怎么冒出来的。
难道真是不小心磕到的?可怎么也磕不到这么个地方吧……周漾想不通,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这块儿地方。
厕所里走出个高个戴眼镜的女生,站在她身后,照着镜子挤了挤下巴上新冒出来的痘。
周漾往一旁偏了偏,高个女生说了声“谢谢”,洗着手跟后边儿的女生说,“……你说张北不会真失踪了吧?”
“估计只是离家出走,”后边儿的女生凑到镜子前,拨着头发把耳钉摘下来了,“好险!刚刚老郝进来,我还以为他是冲我耳朵来的,人都麻了。”
她把耳钉扔兜里,重新抹了点儿唇膏,抿了抿唇,看着镜子犹犹豫豫的:“……其实刚刚警察问的时候,有件事儿我没说。”
“什么事儿?”
“周五晚上,我好像看到他了。”她说着,在水下搓了搓手指。
高个的女生大吃一惊:“在哪儿?”
“不是学校附近。”
周漾整理完校服率先走出洗手台,听到后面小声的那句:“他去了瞄点。”
楼道里乱糟糟的。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在她身后,听到身后的女生问:“你看到他了?刚刚怎么不说?”
周漾转身进教室,连同身后女孩看白痴一样的眼光也关在了后面。
江臣越坐在狄士奇的座位上还没走,见周漾回来,拿起她桌上的一沓化学试卷,笑着问:“老班刚把卷子捎来,现在要发吗?”
“发吧,谢谢。”周漾说。江臣越刚说了个“不客气”,已经飞快地把卷子往第一排的桌子上扔完了。
他拍着手大喊着:“传一传,传一传!”被砸了头的男生不情愿地从书桌上抬起头,呼噜把脸幽怨地看他一眼,随手扥出两张卷子,剩下的往后一砸。
后边的女生前后左右分好四张,继续往后传。
等卷子传到靠墙的最后一桌,拐个弯又从后往前传到周漾手里的时候,她人已经把下节数学课要讲的卷子大概看过一遍了。
当然只能看个大概题型,审审题把一眼看过去没有思路的题先标出来,等一会儿上课的时候重点听。
她留下两张卷子,剩下的递给江臣越。江臣越给狄士奇这两桌留下两张,剩下的继续往前传。
周漾看着那沓传来传去的卷子,心里突然乱糟糟的。
嘶哑的虫鸣伴随电视机滚动播放的寻人启事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周漾抬起头,看着江臣越随口问:“江臣越,你知道瞄点在哪儿吗?”
“嗯?”江臣越没反应过来,然后眨眼间就想透了,肉眼可见紧张起来,“谁约你去瞄点?”。
“没人约。”
江臣越不信。
他太知道周漾有多好看了。
白,清纯。
这张脸几乎是每个男生心目中幻想过的完美的初恋的样子。
更不用说她笑起来甜的要命,学习好还这么善良这么乖。
简直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他也是男生,当然更知道现在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心思能有多龌龊。他都不用想就知道那群玩意儿拉着周漾去瞄点是为了干什么!一想到干什么,江臣越大脑“轰”的一声,神经兮兮问:“肯定有,不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漾一愣,张北那张优越野性的脸又突兀地从她脑海中跳出来,周漾极轻的吸了口气,条件反射地摇摇头。
说实话她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问。
那个人去了哪儿,是不是真的失踪了,有没有危险……跟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也半点儿没打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