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在斯文想象里的富裕和奢侈从可望不可即，变为了伸手就能摸得到的华丽。

这是斯文唯一的感慨。

好似呼吸之间都是酒精的馥郁和香水的芬芳，使得他人还没到会场就已经微醺。

他从来没进过粮油区，平民出身的他在他自己的生活区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后生，但这也仅仅让他获得了浊岗资助的求学机会。

而在求学的阶段，他没下过一次馆子，没喝过一瓶酒，没吸过一支烟，就为了削尖了往前蹿，直到精疲力竭地够到粮油区秘书的岗位。

在浊岗，等级与等级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和所有平民一样对粮油区充满了想象，却又因得到涉足的可能而如履薄冰。甚至在他就职前，那个连初学也没有读完就做了铁匠的哥哥还把他的衬衫烫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领口锐利得都能割伤手指，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多忍耐，多学习，多吃苦。

而后哥哥开了一瓶用一天的工钱才买到的好酒，让他烧烧食管，鼓舞士气。

可当他到了行政楼报道才看到，那瓶哥哥舍不得买的酒是清洁工用来抹除污垢淋在抹布上的洗料。甚至来去的官员闻到了过于辛辣的气味，还会轻轻地捂着口鼻。

这就是差距，而他正在跨越阶级的差距。

“少说话，多认人，”墨淳的话把斯文拉回了现实，“别喝酒。”

他们缓缓停在了一座恢弘得甚至看不到顶的酒楼前。

斯文赶紧下来，刚给墨淳开了门，就听得熟悉的声线唤了一句——“墨淳。”

是卓聪，他也刚到，身旁带着一个瘦削得像骷髅一样的男人。

墨淳加快几步走过去，卓聪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却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斯文，而后朝身旁的秘书道——“阿柔，你见过。”

阿柔朝墨淳微微颔首，而当斯文向阿柔示意时，阿柔就不为所动了。他不是没有看到斯文伸出的手，只是斯文这样的货色，不要说握手了，即便让他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只是瞥了斯文一眼，又收回目光。

“什么颜色？”卓聪问墨淳。

墨淳拿出他的卡片，淡绿色，与卓聪手里的褐色不同。

这是这个酒楼的规矩，虽然督办请了那么些个不同阶位的人，但进入酒楼后等待的地方却得按照阶位划分。颜色越淡能上的楼层越低，墨淳不能与卓聪同去一层楼，即便只是等着入场，仍得有贵贱的区别。

“怎么你差那么多？”卓聪皱眉，拿过墨淳的卡片前后看。

墨淳只比卓聪差半级，理论上不该有那么夸张的颜色差别，甚至之前墨淳在出入境能拿到的基本全是墨绿色，但当下有人特地要为难墨淳，墨淳也不觉着奇怪。

“休息室而已，无妨。”墨淳笑着说，“顺便了解下这颜色有什么能人。”

“行，之后再找你。”卓聪拍了一下墨淳的肩膀，抬了抬下巴，让阿柔跟着他往前走。

“别介意，”墨淳等着卓聪和秘书先进入酒楼后，又搂了下有些失落的斯文，“那玩意不是省油的灯，他没有留意你，是好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