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袅听到声音后，刚走到楼梯处，就看到陆汤从楼梯上飞奔下来，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她接不住他，整个人撞到身后的柜台上。
“啊啊啊啊啊，温袅，你家楼上有好多人脑袋！”
温袅揉着腰，从柜台旁离开：“怎么会？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我不会看错的，头发还老长老长的，一开门就正对着我。”
她走上楼梯，回过头对他问：“你确定，你进的是我的房间吗？”
“我不知道啊，我就开了一个蓝色的门。”
温袅忽然懊恼了一下：“你进的是我妹妹的房间。唉，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陆汤在楼梯下喊道：“那就算是你妹妹的房间，也很可怕不是吗？为什么会有人脑袋啊？看起来跟鬼一样。”
她好奇，连忙跑上去看。
等她打开门后，跟陆汤一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妹妹温诺的房间，无论是阳台处的飘窗，还是玻璃展窗中，放着一排又一排的泡沫人头。
人头上面有各式各样的假发，有些长发飘飘，有些古灵精怪，颜色也不一样。
不过每一个质感都很好，看得出来是被仔细打理过的。
陆汤害怕地跟在温袅身后，直到此刻才敢认真地去看，房间里的这些人头……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原来，是假人头啊。我、我还以为，你家里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呢，专门收集做掉的人头。”
温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你讲话真的很伤人。”
“哪有，你也不看看你家的居住环境，又小又闭塞，跟恐怖片里演的一样。我很难不这样想。”
温袅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家还挺温馨的，可陆汤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轻声说道：“我觉得，陆修慈的别墅才恐怖，感觉走廊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那是因为太大了好吗？”
温袅没有回应陆汤，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身边的人，似乎也在所难免。
不过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她看着房间里这一屋子假发，内心说不清的酸楚。
自从三年前工作后，她就没怎么回来过，就算回来也只是匆匆陪爸妈住一晚，极少来妹妹房间。
而妹妹也不怎么和她讲话，喜欢自己待在房间里玩手机。
温袅以为她需要个人空间，所以很自觉地跟妹妹保持了边界感。
可是在看到她房间里的这些假发时，她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妈妈应该没少为这些古怪的东西，跟妹妹起争执。
陆汤摸着假发的质感，对温袅问道：“你妹妹是毛娘啊？”
“什么毛娘？”
“就是专门打理毛发的人，一般cosplay圈子里都这么叫。”
温袅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个圈子，但是没有深入的了解过。
陆汤对她提醒道：“不过，这玩意儿挺费钱的。你妹妹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温袅低声道：“我有时候，会给她一些。”
“可是，要买这么多，光你给的应该不够吧！”
“也可能，爸妈会给她钱。”
她家虽然不算富裕，可是她和妹妹的要求，爸妈基本都会满足。
爸妈的物欲不算高，每天吃得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省下钱来养两个女儿。
从未跟他们哭过穷，除了这次妈妈生病。
温袅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真的没什么存款。
陆汤搜了其中一顶假发的价格：“呃……我觉得，你可能要多关注一下你妹妹了。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有时候小孩子很容易走歪路的。我看她照片，也才十三四吧。”
温袅的脸色突然冷下来：“你想说什么？”
陆汤吓了一跳，他极少见她这样严肃的样子：“我没想说什么……”
“你明明就有，为什么一直在恶意揣测我的家人？她还那么小，能有什么别的经济来源？”
陆汤把搜来的价格给温袅看：“你不要跟我急，就算你自己搜一下也知道，这样贵的东西，就算你和你爸妈都给她钱，也不可能支撑得起的。我恰恰是觉得，她还那么小，不要被人引上了歪路。”
温袅看到价格后，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她扶着妹妹的床缓缓坐了下来。
陆汤翻出几张照片来给她看。
是一些聚会的靡乱场景，其中不乏有很年轻的女孩子，明显发育不是很完全，却化了很成熟的妆。
温袅顿觉一阵恶寒，感觉陆汤的面容，也不像刚认识他时那样天真了。
“你参加过这样的聚会？”
“没有，别人发给我，邀请我去的。我对外的人设，一直是环游世界的医生，没人知道我失去人身自由过。”
说完，他怕温袅不相信，还特意补充道：“陆修慈从不许我们去这样的聚会，男女老少都不许……他家规很严的，比爷爷定得还要严。”
“任何会给陆氏集团带来影响的事，他都很注意。他就像你说的那种，很爱惜羽毛的人。”
温袅突然想到，怪不得陆修慈会仅仅因为睡得舒服，就草率地答应和温袅结婚。
原来是害怕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想想也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只能是因为利益结婚。
陆汤收起照片，对温袅继续叮嘱道：“就这还算文明的，不过你们这小地方，应该接触不到这种高级场合。去的地方，一定很低劣。那你就更要担心你妹妹了。”
温袅虽然很担心妹妹，可还是对陆汤反驳道：“我妹妹大多时间，都在学校上学。她没有机会出去做不好的事。”
陆汤进入了一个云城的cosplay群，里面每天都有人在发实时照片。
他凉凉地说道：“人家也都是学生呢，可也没有都在学校啊。”
恰在此时，温袅的手机响了，是一串很陌生的号码。
她胆怯地接听：“喂，您好。”
对方是一个很成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温诺的姐姐吗？”
“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温诺的班主任，她早上跟我说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可是，在我看家长给我的反馈时，却无意中发现，我加的微信号，并不是她爸妈任何一个人的。于是在家长信息表中，找到了你的电话。我想问一下，温诺现在在家吗？”
温诺看了陆汤一眼，低下头撒谎道：“在的，谢谢老师。我爸妈可能是换微信号了，妹妹她性格比较内向，不太敢跟您说实际的情况，所以用原来的号回了一下。”
老师没有拆穿温袅：“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两个号，电话都打不通。你有时间，把他们的新号拉进群里吧，这样沟通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
“嗯嗯，等我找一下，稍后将他们拉进群。非常感谢老师告诉我这些，谢谢您。”
温袅挂断电话后，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给妹妹温诺打去了电话。
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陆汤无声地跟在她身后，隐隐感觉到她身上的怒火。
温袅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她没有给妹妹太多的关注。
所以妈妈才会在做完手术说，要她多关注妹妹一些，妹妹看起来比之前沉默了很多，还会偷偷趴在桌子上哭。
温袅特别痛恨自己，当时没办法兼顾那么多的人。
她支撑着即将晕倒的身体，去警局报了警。
警方的定位，在一个商场里。
商场里正在举行活动，找来了很多coser。
只不过没有给他们钱，只是提供了一个场地，有一个很油腻的男生，在主持指挥着大家拍照跳舞。
那些人的着装也并不如何正式，看起来更像是在群魔乱舞。
不知道，为什么会听他一个人的。
可是温袅并没有在那群coser里找到妹妹。
舞台上有些穿制服的女孩子，裙摆飞扬时底裤都露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她们。
台上的人沉浸在掌声和拍照中，台下乌泱乌泱人席地而坐。
像虔诚信徒，也像变态恶魔。
温袅边哭边找，她在海市有见过漫展，不过那都是很正规的。
从来没有像这里的这样，不仅不正规，没有分场地，还利用懵懂的孩子们赚钱。
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可能连超过15岁的都没有。
在经济下行期，商场需要流量，需要热闹气氛，而孩子们需要展现自己的场舞台，释放对喜爱人物的热情。
可他们在跳舞摇曳的时候，全然忽略了周围那些浑浊的目光。
这个世界并不全然像动漫世界里，所描绘得那样美好。
温袅找得累了，再没有多余的心气支撑，忽地瘫坐在地上。
却发现，在她这样的角度下，但凡席地而坐的人，都可以看到台上所有人裙摆的下面。
无论那些女孩子，抬腿的动作是做还是不做，都能看得仔仔细细。
怎么可以这样搭建舞台呢！
她环顾四周，甚至看到了坐轮椅的老人，整个人都不能动了，竟然也在这里观赏。
温袅害怕在这群人里找到妹妹，可是又害怕找不到妹妹，毕竟她的手机信号就定位在这里。
如果这里没有她，那她又能去哪里呢？
之前，她从没有进入过她的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接触到一点点边缘，却被吓得四肢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