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其实PF提供的卡丁车已经不算太破了。至少和岑维希经常玩的公园碰碰车款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PF是按圈计费的——在大部分卡丁车场子还是在按时间计费,用的轮胎足够专业因此要算损耗的PF选择按圈计费。
但是对于从会开车第一天起就没有开过大路货的兰多,这显然有些难以适应,哪哪他都觉得不舒服。
他的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送了他第一辆卡丁车。一辆卡丁车的造价也不算昂贵,大头在发动机和车架:发动机普通货色大概在2w-2.5w英镑之间,车架大概也就3-3.5w镑。剩下的仪表盘大约5k。加起来也就是5w-8w镑之间的硬性消费。
软性消费就比较无底洞了——每次跑练习的油钱,以及,轮胎。在正式的F1比赛中,每场都要至少使用2种以上的轮胎,但是每次比赛车队至少需要准备5种轮胎——包括常规的软,中,硬三种轮胎以及应对特殊天气的雨胎和半雨胎。每单条轮胎官方供应商倍耐力的报价是大约650-1000美元之间,整个赛季至少要消耗掉2300条轮胎,总共的费用成本将高达30万美元。
卡丁车没有那么奢侈,它用的大概只有两种轮胎——全热熔和半热熔。全热熔用于比赛竞速,类比F1比赛里的软胎,速度快但是磨损严重。一条几百美元的全热熔轮胎的使用寿命可能只有10个小时。
半热熔轮胎类比F1比赛里的硬胎,便宜,耐磨,但是速度不够快。这种轮胎是常规的训练轮胎。
此刻PF提供的卡丁车当然装备的就是半热熔轮胎了。
但就算是半热熔轮胎造假也不算便宜。个人训练用半热熔轮胎每个月的支出也要到1w美元以上。
但是兰多还是相当地不习惯。
他也不是次次训练都用最好的热熔软胎,但是就算是用半热熔轮胎,他也有自己习惯的品牌,而此刻PF车座上装载的,绝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还有座位。
兰多身材矮小,这其实是开卡丁车的一个优势——自重低,车子轻,负担小,跑得快。但是PF的车子显然目标顾客显然是成年人居多。就算兰多左挑右拣找了个看起来最小号的车子,对他来说都有点太大了。
方向盘离得太远,坐垫硬得像是在咬人,刹车要伸长了脚去踩。
委委屈屈适应赛车的兰多变成了场上的鱼雷。
他努力地适应了一圈,岑维希和拉塞尔从他身后呼啸而过,他别说追上他们参与竞速,他连控制好车子别撞墙都难。
第二圈,岑维希和拉塞尔都把赛场上的兰多当成了新添加的障碍物。
第三圈,兰多不仅没有适应好车子,他也没有做到一个合格的障碍物。他是一颗手忙脚乱的鱼雷。
冷不丁随时就会爆炸的那种。
路过的拉塞尔就被他忽如其来的一个急刹车给刮蹭了一下,兰多自己倒是没事,高速行驶还在和岑维希竞速的拉塞尔就倒霉了——他的轮子彻底失去了抓地力,呜啦呜啦像是自由的小精灵乱跑了起来。
碰——
拉塞尔的车子在他极限地抢救下撞向了护栏。听撞击声,拉塞尔的救车还是相当有效的,至少车子既没有侧翻,人也没有受伤。
受伤的是兰多。
他被从卡丁车里爬出来的拉塞尔指着鼻子一顿好骂。
“你在干什么兰多·诺里斯?去欧洲一趟别的没学会,净学会了当鱼雷了是吧。”
“你这个水平还是公园的碰碰车更适合你,真的。”
“乖,小孩子去一边待着,别妨碍我们开车,等我们忙完了给你买棒棒糖吃啊。”
因为跟在拉塞尔身后而侥幸逃过一劫的岑维希看得目瞪口呆。
拉塞尔这个攻击性太强了吧。
他甚至都不由自主地对站在路中间可怜兮兮挨骂的兰多心生同情了。他看着还是那么小一只,惨惨地,坐在不太匹配大了一号的车子里面。呆呆傻傻的,看起来甚至失去神智了。
没事吧......
岑维希都想上去安慰兰多了。
这个戴着明黄色头盔的小个子从自己的车子里站了起来,走到拉塞尔面前,拉开头盔和他对骂——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在布里斯托那次你怎么撞我的嘛!”
“哦,yeah?所以撞车了不能骂了?” 拉塞尔冷笑。
“......”
岑维希停下车子,坐着路中间,打开头盔,津津有味开始看两个人像小公鸡一样对吵起来。
兰多显然不是尖牙利嘴的拉塞尔的对手,他没骂两句就败下阵来,最后气急败坏地留下了一句 “乔治·拉塞尔,你等着!”,然后气哄哄地跑掉了。
“....啊?” 旁观者岑维希指着兰多离去的背影:“不用去追他吗?”
“没事的。”拉塞尔摇摇头,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来就是他不对,当鱼雷还有理了啊?!要不是我技术好,我这就躺医院了。”
“...可是...” 岑维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场子还是兰多帮忙划开的,他走了真的没事吗?”
“哦!你在担心这个啊!” 拉塞尔恍然大悟:“没事的,这是他爸开的又不是他开的,等着吧,他爸待会还会过来给咱们送礼物赔礼道歉呢。”
过了不久,把兰多车子带过来的老诺里斯果然没有怪罪他们。
反而好声好气地和他们聊天道歉。
“兰多不是故意的,他最近练习比较少,上场有点紧张才出事故的。乔治,你别往心里去....”
“还有这位,你是?”
“我是岑维希。”
“岑...中国人吗?”
岑维希顿时好感大增,终于没有人把我认成日本人了。
“是的。”
“是刚刚开始接触卡丁车?”
“是的,”岑维希挠挠头,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正式地和成年人介绍自己不擅长的项目:“我还是初学者,开着玩玩的。”
“他很厉害的。”一旁的拉塞尔忽然插嘴:“尼克·罗斯博格和刘易斯·汉密尔顿都很认可他的水平。”
老诺里斯听到这两个名字,脸色马上就不一样了。
刚刚他挂着的还是那种亲切而友善的微笑,现在看向岑维希的目光中忽然多了审视和警惕。
“哇奥....那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 他用别无二致的亲切语调与岑维希交谈:“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刚刚搬来伦敦?”
“不是的。我在伦敦呆了好几年了。”岑维希有些不好意思地重复介绍自己的故事:“以前是踢球的,最近才开始开车。”
好在老诺里斯似乎看出了岑维希的不情愿。他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和拉塞尔聊天去了。
岑维希着实送了口气,他不太想要重复解释为什么自己忽然会转项目,也不想重复‘系统多啦B梦’的故事。告诉萨卡是一回事,告诉不熟的成年人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他开车还没有开出什么名堂的时候。
拉塞尔和他聊了两句明年的全球卡丁车大赛,他虽然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但是对待拉塞尔一个小孩子的态度也非常认真郑重,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那种。
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安抚两个小孩子让他们随便练习,未来几个月他都与定下来了这个场地。
真是滴水不漏的人精成年人啊。
岑维希感叹。
“好了,回神,你还开车嘛?”拉塞尔问岑维希。
岑维希摇摇头。
今天训练足够了。再多练下去他身体吃不消。虽然卡丁车是看起来全程坐在车椅子上的运动,但其实在高速驾驶中方向盘和刹车都会变得很重,非常消耗体力才能连续高精度驾驶,更别提高速驾驶带来的颠簸。
岑维希整个后背都在隐隐作痛,肌肉抗议着他过度的使用,大脑也有些高速运转之后的迟钝。
“正好,那我送你回家吧。” 拉塞尔和他走到门口,忽然问岑维希:“对了,你饿了嘛?”
岑维希诚实地点头。
拉塞尔带着他来到一家汉堡店。
“怎么不进去?怕热量高?”拉塞尔熟练地点单:“那我推荐这款,热量刚刚好,而且口味也很不错。”
“不是。”岑维希看看红白格纹的印花桌布,只有几张小桌子的大堂,处处细节都写着这是一家温馨平价的社区餐厅:“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种...温馨的小店。”
毕竟你看着就是那种挑剔难搞,鼻孔看人的人。
拉塞尔发出一声笑:“你是不是期待我带你去那种fine dining餐厅?点着蜡烛吃法国菜的那种?”
岑维希点点头。
“不,我才不会带你去那种餐厅呢,”拉塞尔理所当然地说:“又贵又难吃。英国菜才是最好的,比美国菜法国菜好吃多了。”
岑维希看着他点上来的炸鱼薯条披萨,有些无语。没吃过好东西的英格兰人就是这样的没有见识。
“你是英国人?”
“100%,我出生在金斯林,离这里就几十公里。”拉塞尔一边给薯条蘸酱一边说:“有空你可以来我家玩,我家可以开拖拉机。”
拖拉机?!
岑维希眼睛都亮了起来。
试问哪个小孩没有过一个开拖拉机的梦?!
坐着高高的哐哧哐哧的拖拉机简直酷爆了好嘛!
“你说真的?”岑维希生怕拉塞尔反悔:“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
拉塞尔把岑维希送回海布里,然后再反方向坐车回自己家。岑维希虽然觉得让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人接送自己比较扯淡,但是拉塞尔坚持‘我带你出来的,我要把你还给你妈妈’。
“乔治,”岑维希给他递了一杯茶:“我可以叫你乔治嘛?我发现你人很不错诶。”
“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拉塞尔用他的大眼睛看得岑维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吧,我也觉得你人不错。”
“...所以我们算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