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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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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做过梦?

人在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会感觉不到自己正在做梦。

比如现实里的你害怕毒蛇,梦里的你正在家中,被床上蹿出的毒蛇吓了一跳。这一刻,你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心跳如此剧烈。

在激素的刺激下,你夺门狂奔。

这时候的你,不会奇怪这条毒蛇是怎么出现的,也不会察觉到门外的路和你家门口的路并不一样。人的梦境不能一比一复原现实,于是你的潜意识告诉你:这里就是你的家,这就是毒蛇,这就是你离家的路。事实上,它们是一片虚无。

梦是有时限的,你总会突然在梦中醒来。恐惧在减退,你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家和毒蛇变得虚假,在你渐渐遗忘的时候,你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你刚才在做梦。

但如果,你做的是个梦中梦呢?

梦中的你醒来,是否惊魂未定?周围的一切给你虚幻感,让你无法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伊登现在就是这种真实和虚幻夹杂的感觉。

他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扭着头,盯着病床旁边那个透明瓶子。

瓶子看起来很笨重,上下面都是由黑色的金属封闭,里面有淡黄色的液体,一颗碧绿的虫核在里面小幅度上下摇晃。

伊登伸长手臂,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被窝里,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它。

在伊登皱着眉头沉思时,病房的门开了,一个身高两米多的魁梧男子走进来。

伊登认识他,他叫彼得。

彼得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这是几?认识吗?”

伊登冷冷道:“我不是傻子。”

彼得坚持道:“这是几?”

伊登倔着一张脸:“……五。”

彼得收回手:“对话没问题,认知也没问题。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躺在这吗?”

伊登的视线转了一圈。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慢说出:“手术,虫核手术。”

这个词像一个开关,瞬间让他的大脑清明起来。

他从“梦中梦”里醒过来了。

记忆在恢复,伊登语速加快:“虫核手术。你还说过,手术之后我可以问你任何问题。”

彼得吐槽:“这倒是记得牢。”

他俯下身,从床边柜拿出一个机械箱。

“别急。我先给你做一下全身检查。”

“虫形1/3,肢体活动正常,肌力下降四级,神经反射下降10个单位……”彼得一边念叨,一边用钢笔在一本厚本子上书写。

纸张泛黄,书角、封面都有磨损,这本书应该用了很久,也写了很多东西。伊登能从没有被书皮包住的侧边,看到浓重的黑色墨水印记。

这个时代,彼得居然还用手写这种方式记录?他难道是一个古典主义爱好者?电子记录难道不是更方便携带、更容易保存吗?

伊登伸长脖子,把头一探。彼得的字很有个人特色,像飞扬的符文,下一秒就能施展巫术了。符文旁边还做了不明意义的标记,让它看起来像一本天书。

彼得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不会像上古时代的巫师,还要用上蜡烛、鲜血、六芒星什么的,然后念诵咒语,一下就把他的虫核取出来了。

伊登哈哈笑。

彼得看他一眼,又添上一笔:情绪极端化。

刚才还安静得像朵蘑菇,现在就是一只摇头晃脑的疯兔子。

伊登“刷”地甩起头,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现在能问你问题了吗?”

彼得把笔别在衣领:“等你麻醉过了,不然你过会大着舌头,说不了话。”

伊登疑神疑鬼:“你是不是在骗我?”

彼得面如止水:“当然没有。你过一会感到有点疼了,就是麻醉过了。那时候你问我问题,我会如实告诉你。”

伊登:“好吧,等我一痛,就会按响电铃,你要马上来。”

他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瞪着两只眼珠子,颇有阴魂不散的味道。

彼得摇摇头,失笑离开。

*

伊登蜷缩在床上,痛得满头大汗。他反复挪动,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这是有点疼吗?

这是痛得他脑子要炸了!好像有一只手翻来覆去搅弄他的大脑,里面的细胞、组织液像烧开的水在不停翻滚,撞击他的脑壳。

伊登满头虚汗地拍响了床边的电铃,连喊痛的力气都没了。

几秒后,彼得就走了进来,先注射了止痛药,又给伊登做了几个检查。

“痛是正常的,一个小时后疼痛会慢慢减弱,两天后基本不会疼痛。如果还疼的话,我再给你开点止痛药。”

伊登虚弱地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再痛也要坚持。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方,示意彼得坐下来。

他说:“我要问你问题了?”

彼得:“我又不会跑,你怎么这么执着?”

伊登:“我赶时间。”

正好趁现在的休息时间,把想知道的事情问清楚,之后他就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了。

彼得另搬了把凳子坐下,腰背挺得板直,双手半握拳放在大腿上。他的目光认真得有些严厉。

他说:“我们之前约定过,我会问几个关于你身体的问题,你也可以问我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说假话来欺骗你,你也可以做到吗?”

伊登点头:“可以。我们轮流问对方一个问题。我先来。”

“为什么你愿意和我做这个约定?”

彼得满脸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取出虫核’,或者‘为什么要加入流浪者组织’这样的问题。”

伊登本来是想这么问的,但是彼得提出互相提问这件事更让他在意。

如果彼得直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伊登也不会欺骗他,最多隐瞒几句。这样看来,彼得吃亏了。

难道他就只是想要这个不隐瞒?

问题又来到最初了,为什么呢?

伊登深信一点:当你想要与某人深度交谈,并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时,你最好对他的性格有更多了解。毕竟同一句话、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意义。

所以他临时改了决定,选择它作为第一个问题。

他认为,过去都只能听彼得的一面之词,但现在,彼得正与他接触,以这个问题更能接近彼得的真实性格。

这是他问彼得的第一个问题,所以彼得一定会说出更多的有价值的真话来取信于他——他们的约定里,可没有说不能互相隐瞒。

彼得说:“你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他收起了那副惊讶的表情——刚才显然是演出来的。

这下换伊登惊讶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无论从前的我是谁,现在的我就是医生,兼职器械师。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要全面了解我的患者,收集、分析、研究病例,获取知识,积累经验。只有这样,手术室里才能减少伤亡。”

彼得话锋一转:“你还记得雷哲吗?”

伊登回想了一下:那个手上有烧伤疤痕的人。

“他是我第一例做虫核摘除手术的病人。”彼得握紧拳头,“那时我经验不足,术后,雷哲出现了不可逆的、永久性的神经损伤。从那以后,他出现认识错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

彼得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酷。

在这一刻,伊登深刻认识到这家伙是个医生。他看待自己的目光和看待雷哲、看待那本厚笔记没什么区别。

彼得说:“我用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跟你解释,治疗雷哲,就像训练宠物一样。你必须让他的身体先记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如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时关禁闭。

禁闭室没你想象的可怕,它保持着舒适的温度和湿度,播放对他有治疗作用的音乐。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直到他明白应该怎么做,最后缓慢出现认知上的改善。”

关禁闭对他是件好事。否则,他会迷失自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怪物。到那一步,我们只能杀死他了。”

彼得的目光在伊登身上游移:“如果你还记恨他,我可以做主,让你还手。你可以还击好几枪,但是请不要对他的肢体造成不可恢复的损伤,也不要杀死他。”

你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大概是因为每经历一些东西,我们都会改变。”

从前,我的梦想是制造让虫族在全宇宙畅游的通道;现在,我希望能给向我求助的虫族一个选择的自由。想要做到这一点,我还缺少很多,需要努力。”

心自由了,脚步才能自由。无论是摘除、重装,还是移植虫核,都可以来找我。等会给你我的名片。”

彼得不忘推销自己,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穿过窄小的病房看到了宏大的未来。

如果他是装的,伊登觉得他的演技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精湛。

所以他暂时选择相信。

可是还是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彼得的话没什么漏洞,并且用了一些煽动性的语气。伊登不会被几句话煽动,但他会为彼得炽热的眼神动容几分。

眼睛是心灵的一扇窗,面对他富含情感的眼睛、对自由和理想的追寻,只要有一分真,伊登都难以拒绝。更何况只是要他配合检查,如实回答而已。

彼得这是认准了自己吃这一套?换一个人,他估计又要换一种说法。狡猾。

伊登郁闷地一脚横扫,断了彼得下面的两条凳腿。

彼得如有预料,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又换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凳子。

“轮到我了。我想问你,你是否有一种自己正在苏醒的感觉?”

“是的。”苏醒,这个形容还真是恰当。

但伊登还是要说一句:“说不定是摘除虫核后,我们的神经改变,引起认知改变,所以才认为之前的行为不太正确,产生了类似苏醒的感觉。”

彼得:“我也有这个猜想——缺少数据,有待验证。”

伊登另起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取出虫核?”

“当时我和我的同事正在进行某项研究,我们通过实验数据,一致认为那个东西是虫族无法看见的。所以,后来就……我们决定取出虫核。”

彼得回答完,反问道:“你的原因是什么?”

伊登想了很多。他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但真正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我想让一个人惊喜,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他的欣赏和认可。我想要让他为我骄傲,想要与他比肩而立,想要让他永远都不能轻视我、放弃我。”

“我想要永远忠诚于他……也想成为他的唯一。”

伊登说着,内心情感漫溢,流于表面,化为淡淡的、甜蜜的笑意。

他微笑着,抬起头,望向虚无的远方。

这段话是说给彼得听的,更是说给加雷德听的。

加雷德,你在注视我吗?

彼得头皮发麻,原来是个恋爱脑。

“你喜欢你的上司?”

伊登笑而不语,手指慢慢往上,直到抵住另一只手的掌心,再也不能往上。

至高者,虫王。

“啊……你真敢想。”彼得为他竖起了一个赞许的大拇指,“祝你心想事成。”

伊登笑道:“谢谢。你们当时在研究什么?”

这小子语气真亲热,想套他的话。彼得说:“一片空气。手术后,你依然还想做手术前决定做的事情吗?”

“想。”

……

两人轮流着一问一答,越到后面,他们话说得越少,互相玩着心眼。

伊登大致了解到:八年前,彼得在一位朋友的推荐下,来到了流浪者组织。这位朋友还推荐了其他人。流浪者组织的大本营是一个由许多飞船组成的太空堡垒,在宇宙各处走行,与虫族有频繁的交易。

流浪者组织有两个不成文的规矩:一,禁止组织成员间私下斗殴;二,不得过问往事。

彼得也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数据,钢笔不停地飞舞记录。他的问题多偏向于心理等主观感觉。

伊登不禁猜测:虫核手术与个人的性格、意志有关吗?

不过,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他必须得抓紧时间适应这幅虚弱的新身体,为之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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