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把他们都杀了吗?”金灿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捏成拳,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旁边的周栗喃喃道,“可是,他们都是人啊。陆老师他,他应该不会杀人吧?”没有人回答她,周栗左右快速扫视,从两人的缄默中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答案。
第一股鲜血倾洒在石板路上,有一两滴溅的远的直接落到了周栗的脚边。女孩踉跄几步后退靠到了墙边,只觉得两条脚都软了。
恶毒的诅咒咒和谩骂,或是五体投地的跪地磕头求饶都没能延缓他们的死亡。死神的镰刀在漆黑天幕之下手起刀落,像冷硬的机械般平等的处决每一条生命。
“饶了我把,求求您饶了我吧,”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脸色发白,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的脸糊上了不知是谁喷射出来的血,眼前一片腥热,精神恍惚间只看见那个面庞俊美的青年踏过尸山血海,一路从十八层地狱朝他走来。
其他还活着的兔子们节节后退,但他却动弹不得,只能眼见着人走至面前。
苍白瘦弱的年轻人两条毫无知觉的双腿贴在地上,泪水不住从脸颊滑下。他嘶声力竭:“我只是想成为正常人,我只是想过的好一点,我有错吗?我有罪吗?”
透过一片血海似的深红,陆鑫橙看到了重影之下的——那双明显已经肌肉萎缩的腿。
血色的无机质眼睛迟钝的亮起高光,瞳孔终于有了点焦距。碎片式的画面撞入陆鑫橙的脑海。
浓浓硝烟从燃烧的轿车车厢中腾起。
惨叫声,痛哭声都掩埋在至暗深夜中。
十六七岁的男孩安静坐在轮椅上,虚掩的门内,医生带着些怒意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出,“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这样的伤,就算神仙老子来了都没用……”医生语气逐渐变缓,安抚家属,“我知道孩子还小,所以我们已经进口了最好的假肢…………”
男孩耷拉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缺失了一大截的右臂,漆黑的眼眸中光芒异动。
年轻俊美的死神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瘫痪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荒唐的侥幸,然而下一瞬,他的心又沉了底。
“你没罪,所以,你可以毫无悔意的去死了。”那沉冷的声线伴随着两人错身的瞬间,少年的脖颈如同一条浸满水的毛巾,倏地向后拧转。喉咙中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整个人就无力栽倒在地。
陆鑫橙慢慢在失去生命的身体前蹲下身,将少年兀自睁大的眼睛覆盖上。
在这极为短暂的停留后,再也没有喘息的时机,仿佛一台来自炼狱的杀人机器,又好像饿了几天几夜的强悍猛猎豹,把笼中的兔子斩尽杀绝。
“都结,束了?……他、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周栗的脸色苍白如纸,转向身侧的女明星,“灿灿姐,他是不是想把我们也杀了?”
“我不知道……”金灿抿着唇,神情紧绷,望向前方。
陆鑫橙从头顶的灰发到脚底都遍布暗红色的血迹。整个人身上黑暗的气味让人窒息。但他脸上的神情却非常的平淡,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不对,他不对劲……”叶慧瑜目光凝重,眉心紧蹙着,将两个女生往身后拉了拉。
陆鑫橙视线越来越模糊,一开始只是充满噪点的画面,直到光线和阴影不断加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站在角落处的三道人影,轮廓逐渐模糊,面目开始扭曲……陆鑫橙脚步顺着惯性向他们走去,但他心中却开始冒出了奇怪的念头:我要过去干什么?这几个人是谁?朋友吗,还是敌人?
沁润的少年声音贴着耳膜“这里只允许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毒蛇般的密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陆鑫橙依稀记得有人在等他,他努力地撑开眼皮,想要看清楚面前的身影,却怎么都是一片扭曲的混沌。
“你真的愿意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吗,成为无数冤魂中的丝丝一缕?”少年音轻的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像钢钉一样深入脑髓。
陆鑫橙垂着头,怔怔又专注地看向摊开的手心,手上沾上的黏腻液体散发出浓重的味道……
这个东西难闻又难吃,却能够暂时缓解他对另一样东西的瘾。
“就算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金灿面色苍白,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和她平时大为不同了,她眼眸中闪烁着亮光。
陆鑫橙伸出手,隔空虚虚捏住了她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女孩天鹅般细长的脖子就能顷刻折断。
金灿的瞳孔猛然收缩。陆鑫橙从她的眼中看到倒影——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凭空出现,闪电的速度转瞬就到达他身后。
陆鑫橙侧身避开直直抓向他肩膀的手,连头都没有回,同时手臂凌空向后一挥。
仿佛被重物敲击到腹部,那人喉头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弓身倒飞出数丈远,撞在一棵树上,那巨力让大腿粗的树杆摇晃了好几下,上头的落叶簌簌掉落。
然而还不等那人气息平顺下来,又一道重力隔空袭来。这次他有了准备,双臂交叉挡在胸前。防御动作帮他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但整个人还是节节退后——
“嘭”
院子里的秋千在惯性重力之下,直接分崩离析,成了一堆烂木条。
闻钥知站起身,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抓住了正面撞入他怀中的人的衣领。他腕上发劲儿,将人使劲一提——
“稀里哗啦”
两个人双双砸破了窗户,翻落进了屋里。
三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消失在破窗户下的两人,还完全没反过来这天降神兵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现的。直到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救命—有人,能救我一下吗?”
叶慧瑜走到井边探头,只见井壁内侧,一个女孩正牢牢地抓着扶手。
两个人翻入屋内,团在一起又就着惯性翻出好几米,滚落一地的玻璃碎渣,期间还糅杂了无数次互不相让的角力,两人都试图制服对方。
最终,凭借强悍的战斗经验,闻钥知占了上风,他一个翻身将陆鑫橙压在身下,同时迅速将那双手压在手下。
“叮”,银镯碰撞发出一声脆生生的鸣音,身下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因为查线索,闻钥知已经超过48小时未合眼,又连夜赶到这边。一双异瞳遍布血丝。
“陆鑫橙……”闻钥知声音喑哑,其中积压着许多情绪。
陆鑫橙却仿佛置若罔闻,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上方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钥知原本是想好好教训他一番,但盯着那张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高高举起的拳头,舒展开来,轻轻在他的脸颊上拍了一下。
他不会告诉陆鑫橙的是,这一晚上联系不到他时,他有多焦虑。这种情绪对他来说非常的陌生,让他行动力受限,思考力下降,总之是非常不舒服的情绪,
但当见到陆鑫橙的那一瞬间,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消失了。
他只想抱一抱他,只想……
闻钥知在那染上血迹的殷红嘴唇上落下一吻。
那只是一个很浅的吻,嘴唇刚要分开之际。陆鑫橙仰起头,后脑勺离开了地面,
辗转而深刻的唇/舌、纠缠,分开始,闻钥知耳根发红,喉咙中的喘息声明显变得粗重。
“你流血了。”陆鑫橙偏过头看向他的肩膀处。
还不是刚才被你打的……闻钥知没将这话说出口。他现在才发现陆鑫橙的状态很不对劲。
陆鑫橙瞳孔染上了深红,他盯着闻钥知肩膀处伤口,眼神赤裸裸的,是毫不掩盖的觊觎。
就当他以为陆鑫橙要向他索取时,身下人的视线却从血淋淋的伤口上移开:“你怎么进来的?”
小朵:“那井下根本没有出口,下面漆黑一片,我刚下去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声惨叫,接着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看见了那个黑衣服的帅哥,是他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捞出来的。”
女孩说的笼统,叶慧瑜还想问一些细节,身体却一个趔趄——
整个大地开始颤动,树叶,墙灰都如同流水般往下掉。
叶慧瑜不可思议地看着脚下的裂缝,
“这是怎么回事?”叶慧瑜扶住东倒西歪中差点又栽回井中的小朵。
“看,那个血阵不见了!”顺着周栗的手指看去,果然,地上的血阵在龟裂的地面上已经无法展示完整的形态了。
“不太对劲……”明明四合院还是那四合院,但他直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叶慧瑜敏锐的目光满是警惕,环顾了一周,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金发女人身上。
“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或许金小姐能为我们解答一下吗?”叶慧瑜虽然一副纨绔花孔雀的模样,但从没对女人动手动脚。
金灿纤细的胳膊被高大男人紧紧攥在手中,她挣扎了一下,无奈身高和力气都悬殊太大,美丽脸庞上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叶慧瑜冷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眸子牢牢盯着弱柳扶风的女爱豆,似乎要把对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