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岸头疼，无语道：“我不至于派人跟踪你，只是你朋友的嘴不太严实罢了。”

“江轻？”傅陮用头发丝都能猜到。

“看来你还是会看人嘛。”

傅陮莫名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

他只是不想工作，又不是蠢。

“我也确实好奇，虽然江家那小子说你只是玩玩，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上心了？今天还特地跑一趟。”傅岸的话语里虽然带了几分调侃，目光却没有一点觉得好笑的意思，反倒充满了审视。

“我不是打击你，只是……辍学的人多了去了，你挑一个花瓶也得挑个光鲜亮丽的吧，别真昏头了拿垃圾当宝了。”傅岸面不改色地嘲讽着，语毕还叹了口气，却是叹的傅陮的好拿捏。

“就算喜欢男的，也要喜欢上得了台面的那种吧。”傅岸不屑道。

傅岸拿起笔准备签字，桌上的文件直接被甩飞了出去，几乎是贴着傅岸的脸飞的，带起的风扬过傅岸额前的发丝，傅岸漫不经心地抬头，对上了傅陮盛怒的目光。

“你的教养才是被狗吃了，满脑子利益算盘的机器。不是说叶家比傅家更厉害吗？人家总上得了台面吧，正好人家有个傻儿子等着人照顾，你怎么不去献殷勤？”

“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傅岸皱紧了眉头，“胡言乱语！”

“假皮维持不住了吧，我以后再也不会踏足你的办公室一步！”傅陮甩下狠话，气冲冲地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没规没矩。”傅岸冷哼一声。

门外的0028目睹了全程，只是它觉得傅岸有些话说错了，它和目标充其量只能算朋友，话语间愣是把他们撮合成了恋爱关系，难怪会与目标发生这么大冲突。

傅陮一脸不高兴，看上去像炸弹一样一点就炸，0028佯装不知，问：“没事吧？”

傅陮突然牵住了林枫的手，他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些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很大。

“没事的。”0028想着安慰的人方式，然后选择在对方手上拍了拍，“拍拍你。”

“揉揉”、“拍拍”、“摸摸”，这可是能在一定程度安慰别人的话，0028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面点师傅了，会熟练地三选一，选出合适的方式哄好陷入负面情绪的“面团”了。

“林枫……”话语里似乎藏着无数的情绪，傅陮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最终没说出什么。

“你需要一个拥抱吗？”林枫问。

傅陮抱住了他，林枫感觉这怀抱有些紧，双手被禁锢得有些痛，但没说一句，乖乖地当一只人形抱枕。

还好周边没什么人呢。

痛苦0028感受过，也模拟过，只是模拟身体所模拟的情感总是无法牵动本体的数据，始终隔着一层屏障。

于是0028在脑子里计算有人经过的可能性，在想：【人的心脏很脆弱，要是被人见了很尴尬怎么办？】

0028是系统，所以0028无所谓。

肩膀上的衣服黏在了身上，0028知道那是傅陮的眼泪透过了布料，它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一根柱子。

林枫的心脏还在跳动，0028的数据在一如既往地运行着，耳边可以清晰地听见傅陮压抑的哭腔，同时也能听见数据闪动的声音，就像这具身体一样，一边感受着感情，一边又没有感情，始终割裂着。

良久，傅陮放开了它，对0028说：“谢谢你把怀抱借给我。”

0028的目光停留在傅陮脸上残留的泪痕，它说：“我可以随时借给你。”

拥抱不值钱，拥抱的力量才是无价之宝。

“你会疑惑我为什么哭吗？”傅陮问。

“不会的。”0028一脸认真，“我知道你哭泣的原因。”

它看完了全程，0028觉得自己肯定知道：“被误会了吧，明明我们的关系不是那样。”

“你身为gay，是很容易跟男人待在一起被误会的。”就像班里丢了钱，罪魁祸首往往会被认定为班里最沉默寡言最贫穷的那一位。

0028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相当贴心了，傅陮却愣住了，脖子突然不会自然扭转了，傅陮的脖子僵硬地一卡一卡扭过来，跟0028对视。

他的嘴唇干涩，说出的话都带着嘶哑，他的心脏甚至都为之颤抖：“你……知道我是gay？”

0028僵住了，没维持人设反而说了一些不得了的话呢。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傅陮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林枫的沉默更是让他大受打击。

直男知道别人是gay的话多多少少都会疑心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那这些天他对林枫亲密的举动，对方到底是单纯，还是本来就是在钓鱼……

傅陮的脑子突然有点乱，他突然胆怯对方的答案，害怕自己沦为一个笑话。

其实林枫在沉默，是因为0028在想措辞，毕竟这可不好圆。

终于通过复盘，它想到了——

“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你说的话，因为你的第一想法是对方是不是gay，而不是对方在挑衅、嘲笑之类的。”

傅陮关心的哪里是对方怎么知道，而是……

“你怎么想？”傅陮强撑着，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

同时，他也在祈求着即将落下的不是刀。

“同性恋也是人类社会的群体之一，跟异性恋没什么区别。“林枫这样说。

而且在0028的眼里，同性恋、异性恋都是人类，跟它这个系统都不一样呢。

傅陮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毕竟也有人在不牵连自己时显得好无所谓。

“那如果……有男的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傅陮的所有勇气都在这一句话里了，他憋着一口气，准备接受对方任何的恶语。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算了……钓鱼也好，真心也罢。

只要你说了，我都信。

连他哥也说他自己昏了头，但是——

如果他是清醒的呢？

都说爱让上位者低头，爱让上位者卑贱。但爱本就让人低头、让暗恋者卑贱，傅陮也只是一个普通人。